我冷眼看向董芳:“你不是能入夢嗎,入夢問問她啊!”


    董芳微微沉默之間,我繼續說道:“其實,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簡單的推斷。你就沒想過,為什麽全班都迴來了,唯獨於宛彤沒迴來?答案很簡單,她在監獄裏,怎麽迴來?”


    “不可能!”董芳厲聲叫道,“我不相信!”


    我淡然說道:“信不信的,你為什麽不試試?”


    “好,你給我等著!”董芳說完,忽然撤迴了門裏,教室大門憑空消失在了我眼前。


    糟糕!我本來以為董芳不會撤迴大門,誰曾想,她竟然謹慎如斯。


    我反身跳下了土坑,在屍骸上摸索了起來——我已經肯定自己劈開的不是董芳的屍骸,這具被遺棄在在山中屍體又屬於誰?


    我雙手順著屍骸摸索了半天,才在屍體右手邊上摸出了一把通體黑紅的長尺,尺身上依稀還能看見“教不嚴,師之惰”六個繁體楷書。這座土坑裏果然有別人,而且還是儒門中人。


    戒尺也是術道法器之一,隻不過,尋常術士並不使用,隻有儒家和佛門才會使用戒尺。


    在術道而言,尺和秤砣都可以打鬼,因為尺、秤代表了公平、公正,鬼魅害怕的正是“公正”二字。


    儒家的戒尺,同時也代表師道的威嚴,兼具懲戒和仁愛的意義。師長責罰學生,是為懲戒;戒尺隻打手心,讓學生疼而不傷,卻代表著長輩的仁愛。所以戒尺也是儒門術士法器之一。但是,儒門中人很少行走江湖,知道戒尺辟邪的人並不多。


    我撿起來的這把戒尺,雖然不知道被埋在土裏多少個年頭了,但是抹去上麵的淤泥,卻仍舊帶著溫潤的光澤,打眼就知道這是一把不知道被多少人把持過的法器。


    既然有戒尺在,屍骸肯定不會化作鬼怪……


    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轉身往山上飛奔而去。等我爬到自己墜崖的地方,才推開火機往四周看了過去……


    董芳既然能把學校附近全都變成極為相似的情景,為什麽不能故技重施,把山頂也弄成差不多的地貌?


    我剛才失足墜落的山道能有一處暗崖子,為什麽不能有第二座?


    我打著火機繞著山道轉了一圈,果然又在一處灌木下麵找到了隱藏的崖子口。


    董芳隨時都會出現,我已經來不及再多想什麽,一個縱身從崖子上滑了下去。我在暴卷而起的塵土當中連翻了幾圈之後,才算滑到崖底。等我站起身時,眼前果然又出現了一個土坑。


    隻不過,這座土坑四周被人用石頭給砌出了一圈像井沿似的圓圈,坑底以同樣的姿勢坐著一具身穿灰色西裝的女屍。等我跳進坑裏,才發現女屍兩手十指已經折斷了大半,斷去的指頭卻留在了對麵的坑壁上,這具女屍生前顯然是掙紮了許久。


    這個才是董芳!


    我毫不猶豫地抽刀劈向董芳的屍骸時,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我飛快地打開手機撥通了寧瑤的電話:“別找我,往我對麵的地方去。”


    我說完之後,把幾張靈符扔在了屍骸身上,自己飛快地翻山而過,跑迴了原先的位置。我剛剛站穩腳步,教室大門就出現在了我身前,臉色慘白的董芳隨後從門裏走了出來。


    我不等她開口就冷聲道:“怎麽樣,我說對了沒有?”


    董芳聲嘶力竭地喊道:“於宛彤說恨我!她憑什麽恨我?”


    我淡淡道:“這還不簡單嗎?於宛彤從你那裏學會了騙人,她為什麽不恨你?”


    “放屁!”董芳破口大罵道,“我最恨學生撒謊,我什麽時候教過她騙人?”


    “但是你自以為是!”我冷聲道,“你的學生怕你,於宛彤也一樣。她為了能在你手裏好過一些,必須對你處處逢迎、事事聽話,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口不對心。”


    “當她發現騙人其實能得到不少好處,而且,隻要偽裝得好,就不會有人發現之後,她越來越覺得騙人是一件有趣的事兒,一而再再而三地騙人,最後成了徹頭徹尾的騙子。”


    我微笑著看向董芳:“你不覺得我的解釋很合理嗎?”


    “你……你……”董芳被我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厲聲怒吼道:“於宛彤的墮落,你要負全責!”


    “憑什麽是我?”董芳尖叫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董芳忽然反應了過來:“你怎麽知道於宛彤一定會出事兒?你早就知道於宛彤入獄了對不對?”


    我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於宛彤入獄,是我一點點推測出來的結果。


    我一直懷疑當年那場謀殺不是出自一個學生之手,所以我懷疑當初是有鬼怪附身於宛彤,借著她的嘴布置了一場謀殺。


    被鬼怪附身之後,氣運會被壓製到極點,不說黴運連連,但也會幾年不見起色。


    於宛彤當時是小學五年級,很快就會步入初中。剛剛進入叛逆期的少女,偏偏又不斷倒黴,她會不會自暴自棄?如果這時有人故意引誘對方,於宛彤深陷泥潭也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但是,我沒法去向董芳解釋這些。我說出真相的結果,就是在給董芳自我安慰的借口,也就難以讓她心神失守了。


    我冷聲道:“這種事情其實用腳去想都能知道。老師做到你這個份兒上,你喜歡的人,在班裏肯定沒有人緣。一個被集體拋棄的人,心理不會扭曲嗎?”


    我步步緊逼道:“做老師,你很失敗;做人,你一樣失敗。你就沒仔細想想,你有五十多個學生,他們竟然集體想要把你弄死,這究竟是你師德有問題,還是你的人品有問題?”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於宛彤在你手裏,最缺的是什麽?是童年的夥伴兒。於宛彤為了挽迴夥伴兒,所以第一個想到了要殺你。”


    “不可能……”董芳的眼中現出無助的空洞。


    她心神失守了!我悄悄後退了半步,挪向土坑邊緣——我的逆鱗斬就在下麵。


    我悄悄把手伸向逆鱗斬的方向,想要隔空取物抽迴寶刀的瞬間,董芳眼裏忽然現出了厲色:“你在騙我!”


    我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我沒想到董芳會在這個時候自我欺騙。有些人隻要能抓住一絲與事實毫不相幹的理由,馬上就會用它掩蓋所有的事實,哪怕這理由荒誕不經,也足夠成為他心裏的堅持。


    “給我過來!”董芳怒吼之間伸手往我身上抓了過來。


    “起——”我掌心勁氣急速吞吐之下,土坑裏的逆鱗斬拔地而起,刀柄倒懸著向我手心飛射而來。可我剛剛握住刀柄,董芳的鬼爪也已經逼近了我咽喉三寸。隻要她再進一步,就能把我的魂魄牽出體外,重新投進學校。


    千鈞一發之間,被董芳堵在門裏的顧不上忽然怒吼道:“滾出去!”


    董芳應該從沒想到過,在學校裏還會有人向自己暴起發難,猝不及防之下,被顧不上從門裏給推了出來。


    顧不上的魂魄隨之奪門而出,直奔自己身軀跑去:“王凱,按我說的做,拚了命也得堵住門,千萬不能讓她迴去!”


    顧不上聲落之間,王凱已經帶著幾道冤魂連成人牆,死死地堵住了大門。


    原來,董芳入夢於宛彤時,顧不上也沒閑著,那些被吊在操場上的鬼魂被他給放了出來,現在也成了切斷董芳退路的援軍。


    “殺——”我趁勢一刀向董芳頭頂狂劈而至。暴烈刀芒在空中凝聚成半月型的寒光,一瞬之間斬向了董芳額頭。我全力一刀,就算麵前是一根木樁,刀鋒也能毫不停留地將之劈成兩半。


    可是我刀鋒劈落的瞬間,刀柄上卻傳來了一陣像是劈上鐵砧似的劇震。精鋼百煉的寶刀被反向彈起半尺,我的雙手差點把持不住逆鱗斬,幾乎讓寶刀脫手而飛。


    我強行控製著長刀再一次往董芳頭頂劈落時,後者卻沿著刀鋒斬落的方向抽身而退,直奔大門倒退了過去。


    “使勁推!”剛剛迴魂的顧不上厲聲怒吼道,“讓她迴去你們就完啦!”


    幾隻冤魂在王凱的帶領之下雙手向外狠狠推了過去,已經貼近大門的董芳頓時被推了一個踉蹌,跌跌撞撞地往我身上撞了過來。


    我跨步旋身搶到董芳身側,手中長刀暴起,直奔董芳的脖子上砍了下去。我手中刀再一次劈中董芳時,她身上竟然泛起了絲絲金芒,逆鱗斬又一次在金芒的震擊之下被彈上了半空。


    “師道護佑!”我驚唿之下,董芳卻哈哈笑了起來:“怎麽樣?我就說過,我沒有錯。連老天都在護我,你們想要倒行逆施嗎?”


    我再次出刀,也同時喊道:“顧不上,看好大門,別讓她跑進去!”


    董芳幹脆站在原地冷笑道:“我不進去又能怎麽樣?我就站在這裏讓你砍,你能傷到我一根汗毛嗎?”


    “試過再說!”我怒吼之下揚刀暴起,瘋狂地向董芳身上斬落下去,銀白色的刀光瞬間將董芳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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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風淡雲輕,囡囡,六西,九爺,蚊子笑,邱小豆豆,張蓉,張宣,久愛,齊的隆冬強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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