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居所埋葬先人的事情不是沒有,但也都是為了落葉歸根。沒有誰會把先人埋到一個跟祖輩絲毫沒有關聯的地方。


    陳與唱說道:“展卿他們查找的方向沒有錯。隻不過,這手段……”


    “咳咳……”我幹咳了兩聲道,“先不談這個。寧瑤,你會素描嗎?”


    寧瑤點頭道:“學過一些。”


    “來,你給我畫幾張人像。”我把自己印象裏最為深刻的幾個鬼魂的相貌全都複述了出來,寧瑤卻不住地搖頭:“這裏沒有失蹤人員。你還記得其他人嗎?”


    “沒了!”我搖頭道,“如果真想找人,就得等到明天警察打開地窖再說。”


    “明天太晚,我怕來不及。”寧瑤站起身來把電話給打迴了局裏,沒過多久就有警車開進了村裏。村裏人全都被突忽其來的警車攪了起來,裏三層外三層地把辛誌強的院子給圍了個嚴實。


    警察出麵跟辛誌強保鏢交涉的當口,我們幾個也跟著混進了人群。


    讓我覺得奇怪是,剛剛還躺在棺材裏的辛誌強,這會兒不知道怎麽出現在了院子門口,正言語流暢地跟警察說理。


    顧不上低聲道:“小陳子,你看那家夥像是死人嗎?”


    陳與唱迴答道:“他絕不是死人。死人就算能說話,也不會這麽流利。而且,他的口型與發音完全吻合,說明不是有人在借屍還魂。你們的判斷可能是錯了。”


    我微微皺眉之間,與辛誌強交涉的警察已經強硬道:“我們帶了搜查令,你再不讓開就是妨礙公務。”


    辛誌強剛想說話,他身邊的魏五卻忽然低聲說了什麽,後者這才不情不願地讓出了一條路來。警察很快就找到了地窖,把裏麵的東西一件件的擺了出來。


    辛誌強冷聲道:“我個人收集的一點古董,不犯法吧?”


    警察迴答道:“如果你有相應的收藏證明,並不觸犯法律。”


    魏五很快從身上拿出一遝資料:“這就是收藏證明,你們可以隨便檢查。”


    警察接過證明:“我們需要調查證明的真偽,這些東西也需要帶迴去作為證據。”


    辛誌強微微一揮手,馬上有人站了出來:“我是律師……”


    顧不上低聲道:“他們來之前做足了功課,人怕是帶不走了。怎麽辦?”


    我低聲道:“寧瑤,打電話讓你們的人重點查那串珠子。”


    寧瑤不動聲色地退到人群背後,悄悄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剛才還在跟律師交涉的警察放下電話之後,把那串珠子翻了出來:“我懷疑這張證明造假,跟我們迴去。”


    律師頓時叫道:“你憑什麽說證明造假?”


    警察畢竟不是古玩行的人,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低聲說道:“告訴寧瑤,讓她把我和魏五關一起。”


    我說完之後,輕輕推開人群走了上去:“警察同誌,我做過古董生意,能讓我看看嗎?”


    “不行!”律師不等警察開口就斷然拒絕道,“你不是辦案人員,憑什麽參與執法?”


    我沒理會那個律師,伸手拿過了警察手裏的證明:“證明上寫著的規格不對。證書上注明是犛牛骨,但是,這串骨珠卻是人骨。”


    “人骨?”警察被嚇了一跳。


    我不等對方開口就飛快地說道:“當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你們不是有法醫嗎?人骨還是牛骨,法醫應該能分得出來吧?”


    警察頓時把臉一沉:“辛先生,麻煩你跟我們迴警察局協助調查。這位先生,你也跟我一塊兒迴去。”


    律師還要再說什麽,警察卻不由分說地把辛誌強和魏五一塊兒帶上了警車。


    魏五被關進審訊室之後,立刻暴怒道:“小子,晚上去地窖裏探底兒的人是不是你?”


    “是又怎麽樣?”我不以為然地笑道,“一個風水大師卻弄出一個邪陣,你想做什麽?不會是想強行抽取地氣吧?幹這種事兒,你就不怕遭報應?”


    我上來就給對方扣了一頂帽子。風水行裏凡事都講留有餘地,就算幫著雇主尋找風水寶地,也不會一下把風水占盡,總得給旁人留下點餘地。


    強行占據所有地氣,甚至還要抽取氣運歸為己用的做法,是風水行裏的大忌。路過的風水先生出手破局,非但不犯忌諱,甚至還有功德。


    魏五聽了之後差點破口大罵:“誰教的你風水術,你看不出來那不是風水陣嗎?”


    我反問道:“不是風水陣是什麽?”


    “是什麽跟你沒關係!”魏五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你想怎麽糊弄那土財主隨你的便,需要我配合你也行。但是,你給我記住一條,就是別往我們身邊湊合,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從魏五的話裏我聽得出來,他早就發現了我們的存在,同樣也把我們當成了風水行的人。


    換做平常,我們報警破壞了對方法陣,魏五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在這時說出這樣的話來,想要息事寧人的打算已經顯露無疑。


    我故意冷笑道:“不準強霸一方風水,是祖師爺定下來的規矩。我看見了卻不伸手,過不了祖師爺那一關。”


    “你……”魏五氣得臉色發白,“我再問你一遍,你跟誰學的風水?風水陣講究什麽,你不知道嗎?看個法陣就以為是風水局,你是謠門出來的吧?”


    魏五氣得滿屋子亂走:“我現在告訴你,那不是風水局……你趁早,該幹什麽……”


    魏五的話沒說完,我忽然聽見走廊外麵傳來了一陣像是敲擊銅鍾發出的悶響。魏五臉色頓時一變,轉身跑向大門,拚命喊道:“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就出人命啦!”


    我臉色也跟著一變,抬腿一腳踹向大門。門栓頓時被我給踹了下來,我和魏五一齊搶進走廊時,顧不上也帶著陳與唱衝了出來:“怎麽了?”


    “鍾聲哪兒來的?”


    我和顧不上同聲發問時,陳與唱推開我們兩人,向二樓衝了過去。


    “在樓上!”顧不上搶先一步衝上了樓梯。


    我緊隨其後搶上二樓時,他們兩個已經衝進了一間辦公室:“快看樓下!”


    等我搶到窗邊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被關在審訊室裏的辛誌強不知道怎麽會跑到樓下的綠化帶裏,他麵前憑空豎起了一道暗藍色的木門,辛誌強像是不受控製地一步步往木門中走去。


    “不好!”我和顧不上同時起身往綠化帶裏跳了下去。我們兩個人還在半空之間,就看見木門裏伸出了一隻手來,淩空抓向了辛誌強的頭頂。


    對方手掌接近辛誌強頭發的瞬間,後者像是反射性地向後仰了下頭,鬼手卻在瞬間暴漲一寸,五指同時抓進了辛誌強的頭皮,血淋淋地把人從門前拽了過去。


    “住手!”我和顧不上在怒吼之間同時打出的暗器在空中並作一排,從對方手背開始一直往肩頭排列而去。電光火石之間,七支暗器同時打進了那條手臂當中。


    “爆!”我和顧不上雙腳落地同聲暴喝,暗器之上紅光乍起。


    按照常理,七支暗器應該把鬼手炸成數段,救下辛誌強。誰曾想,我們兩人剛剛落地,七支暗器就同時往我們身上迸射了過來。


    “不好!”我和顧不上想要抽身暴退也已經來不及了,千鈞一發之間,顧不上用雙臂遮住麵孔,閃身擋在了我身前。我聽見幾聲暗器入體的悶響之後,顧不上的身軀也跟著向我撞了過來。


    “顧不上!”我抬手去抓顧不上時,以木門為中心的方圓十米之內忽然狂風暴卷,帶著草皮、樹枝的泥土瞬時間衝霄而起,我頓時被狂風給遮擋了視線,隻能帶著顧不上瘋狂倒退。


    等我撞在警局外牆上停下身時,乍起的狂風也戛然而止,那扇木門和辛誌強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我已經來不及去看辛誌強的去向,低頭看向顧不上:“你怎麽樣?”


    “我戴著鐵護腕,沒事兒!”顧不上抖開打在胳膊上的暗器時,我才鬆了口氣。


    顧不上搶到木門消失的地方:“剛才那是什麽東西?”


    我皺眉道:“沒看明白!”


    那道大門極為奇怪,乍看上去像是一座辦公室的外門。如果那是傳說中的鬼門,應該是青銅或者黑鐵鑄造而成的雙開大門,門上必然帶有獸環一類的東部。木門從外形上就和鬼門大相徑庭。


    既然那不是鬼門,它又為何會憑空出現,又忽然消失?世上除了鬼門之外,還有另外某種法術能讓一道門神出鬼沒嗎?


    我正皺眉的工夫,陳與唱已經從樓上跳了下來:“看看你們腳底。剛才狂風暴起的時候,我似乎看見辛誌強的人影進入門裏,仔細想又覺得有些不像。”


    我低頭看向自己腳下時,忍不住喊道:“快挖土!”


    剛才狂風卷土、地皮暴起入空,可我腳下的位置卻完好如初,就像從來沒有被掀開過一樣。如果不是狂風沒有卷動過這塊地麵,那就是對方在故意掩飾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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