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羽把半死不活的油條拖到寺院邊上的淺灘時,白羽忽然間靈光一閃,一雙黑亮亮的眼睛看著自己眼前的油條——這貨不會是小青吧?!


    可緊接著,白羽就看到了一點屬於“非禮勿視”範圍的東西,這個疑慮立刻就被打消了。而這一次白羽沒有辣手摧妖的把這油條的妖丹給踩碎,反倒很有耐性的一邊用嫩黃色的喙打理著自己被湖水弄濕的羽毛,一邊等著這根油條恢複意識。


    不過可能因為之前白羽那一腳的力道有些大了,不是這大蛇能承受得了的,所以直到天蒙蒙亮了,這大蛇歪在嘴外頭的蛇信子才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也就是這一下,這大蛇立刻就知道他不是一個人……一條蛇獨處的了。


    動物根腳的妖精仙人吧,普遍存在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在修為逐漸高深之後是能夠被克服的。而在沒被克服之前,則普遍表現的是視力方麵的問題。


    例如,在民間廣泛流傳、雖然是事實但在特定條件下等於罵人的俗語——狗眼看人低。


    沒錯,這是犬類的視力天性。就連哮天犬這麽牛哄哄的神犬在沒能達到玄仙修為之前,仍然是“看人低”的。


    而白羽則是“鵝眼看人小”,或者說,任何修為境界比他低的生物,無論是凡人還是精怪,在他眼中都縮水了許多。所以李公甫夫妻倆並許仙在白羽眼裏,其實就是三根江米條;而眼前這條看起來修為就不怎麽樣的長蟲,也就是根油條罷了。


    白羽眼前的油條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視力問題的——原形的時候他基本等於半瞎。與其說他是用眼睛“看”,不如說他是用蛇信子“看”來著。


    所以,就剛才那麽抽動了一下蛇信子,他就知道把自己弄成如今這個半死不活樣子的大敵就在邊上呆著呢!還是那種特別悠閑的呆著。


    這蛇不傻,就算是用尾巴尖合計,也知道這是等著自己清醒呢。不過既然能等著自己清醒,就說明這位大人是不打算把自己弄死的對吧!


    “嘎嘎,嘎嘎。”醒了就趕緊把你的根腳收收,沒看見天快亮了。


    白羽一看見那哆哆嗦嗦的蛇信子,就知道這油條已經清醒了。


    真弱啊,這麽半天才醒過來!幸虧自己是把這油條帶到寺廟這邊,要是帶到民居那邊,遇見早起的把人嚇個好歹可怎麽辦?真不抗揍,他都沒出力就暈了這麽半天。


    大蛇感覺自己喘口氣都要小心翼翼了。沒辦法,自己明顯幹不過人家,還是識時務些比較好。所以白羽才說完,就翻了一個身。後半截還泡在西湖水裏的身子逐漸的縮短,前半截的身子不斷縮小,最後縮成了一個穿著一身寶綠色撒光長衫的男子,縮在地上委委屈屈的看著白羽,一點兒也不敢動彈。


    白羽歪著腦袋,努力顯得威嚴一些——盡管在一隻鵝的臉上要想體會到這種微妙不可言說的表情有些困難,可白羽還是很努力的表達了。


    與此同時,大蛇也很配合的瑟瑟發抖。實際上他不配合也不行,畢竟已經被人家兩次按在地上摩擦過了,不服不行。


    “嘎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大蛇趕緊點頭:“是,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是臉上的表情更委屈了。


    白羽滿意的點頭,打量了一眼眼前人形的大蛇。雖然說是蛇妖,可這蛇的人形還真就不是什麽“蛇精臉”“錐子成精”的形狀,雖然有個好看的尖下巴頜,但是弧度絕對不是一低頭就把自己脖子戳個洞那種的。可見這條蛇的審美還是可以的。不過,審美歸審美,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清楚的。


    “嘎,嘎嘎,嘎?嘎嘎。”說吧,為什麽要去偷庫銀,還要吃人?吃人是要遭雷劈的。


    其實白羽也不知道吃人是不是遭雷劈,但是丹墨曾經跟他說過,人在幾會元之內都會是天地之主,得天道大道鍾愛。也因為這樣,要是枉傷人命,修為提升的時候就會有很大的瓶頸和阻礙。比如雷劫方麵,就是九死一生登仙途和十死無生化成灰的區別了。


    大蛇的眼睛裏湧起兩泡淚水:“我就是覺得好玩兒……我也不是要吃他們,就是含著他甩出去,頂多就是讓他受點傷,躺個一年半載的……”誰讓他們到自己的地盤來的?而且誰知道這裏頭還有這麽一位祖宗啊!


    行吧,合著這就是個缺心眼的二貨?白羽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油條,對油條下了一個簡潔深刻的標簽。


    “嘎嘎嘎,嘎!”錢塘縣的江米條都是我罩著的,一邊涼快去!白羽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他內心有些憂傷的對大蛇叫了幾聲,讓他趕緊滾蛋。精怪修行不易,不好好的修行還為了“好玩”出來偷竊,真不求上進!


    大蛇沒想到還有這種死裏逃生的好事呢,趕緊麻溜利索的作揖之後跑了,一腳進了西湖裏頭就沒了影子。


    等大蛇跑沒影了,白羽頗為深沉的歎了一口氣:為了不讓這條蛇在西湖裏泡浮囊了,他也是很盡力了的!而且這盜庫銀的戲碼太熟了,要不是因為這條蛇是雄的,他還以為這蛇是小青呢!


    想完了這些有的沒的,白羽就咂咂嘴,也慢悠悠的下了水,渡過了西湖迴家去了。


    錢塘縣衙裏,縣太爺看著失而複得的庫銀,嗓子眼兒的心可算撂迴肚子裏了。庫銀全都追了迴來,一兩不少!


    他心裏頭對自己沒有著急的把庫銀失竊的事情寫成公文稟告上官的決定頗為自得,捋著山羊胡對李公甫一頓好誇,弄得李公甫一個臉皮厚神經粗的漢子都有點臉紅了,才放了人離開。


    至於罪魁禍首又是妖怪這件事,縣太爺在耳朵裏過了一遍就往心裏去了:反正剛才李公甫說,那蛇精是被他家的大白鵝給攆走的。約莫此時那蛇精已經步了黃鼠狼精的後塵了吧!可惜因為庫銀的事情不能大肆宣揚一番。


    李公甫聽了一耳朵的讚揚,又揣著縣太爺給的十兩銀子賞錢出了書房時,天都亮了。


    一群衙差就圍了上來問道:“頭兒,結了?”


    “結了。”他從懷裏掏出來縣太爺給的賞錢,今晚上跟著去的幾個兄弟每人分了些,餘下的他自己留著迴去交給媳婦收著。


    好家夥,快兩千兩的銀子,他們幾個兜著來迴兩三趟才都運迴衙門來,就算在那條大蛇作怪的時候沒出上什麽力,可也有看管和跑腿的苦勞呢!


    “你們啊,一個個手都緊些,別得了賞錢就出去喝酒去。”李公甫分銀子的時候還不忘記碎碎的念叨,“多攢下些銀子娶個婆娘,那日子才是神仙都比不得呢!”


    這話是好話,捕快們不管往不往心裏去,都念著李公甫的好。


    “頭兒,您家那隻您不去找找?”之前和大蛇麵對麵交流過的捕快提醒道。


    李公甫一臉的讚同:“可不得找找!”看方向是往西湖那邊去了吧!他家鵝大仙在那邊還是很玩得開的,非常喜歡西湖的水。沒事兒就自己去西湖裏頭戲水去。


    “我先迴家一趟,告訴你們嫂子一聲再去。”也說不定他迴去了,鵝大仙也就到家了呢!


    這樣想著,李公甫就拎著已經半空的盒子迴家去了。


    白羽已經吃完了早餐去雞欄睡覺去了,許仙也上學去了,許嬌容則是一邊做家務一邊等李公甫迴來。


    “娘子,嬌容。”李公甫迴家第一句話,“鵝大仙迴來了沒有?”


    “早迴來了,吃過了朝食後沒出去,直接迴後麵睡覺去了。”許嬌容接過李公甫手裏的東西放在一邊。


    “給,這是這次的賞錢。”李公甫從袖袋裏又把銀子掏出來了。


    許嬌容數了數數目,就放到家裏的錢匣子裏去了。放好之後迴來給李公甫熱了朝食讓李公甫吃,夫妻倆坐下來邊吃邊說話。


    “……你是沒看到,那蛇的腦袋有簸萁那麽大!眼睛跟小燈籠似的。”李公甫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筷子比劃了一個大小,“要不是我反應快,栓子那二愣子肯定非死即傷啊!”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許嬌容白了李公甫一眼,“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單槍匹馬去和那成了精的大蛇打上一場去?有本事別帶著咱們家的鵝啊!”


    李公甫訕訕的閉了嘴趕緊扒飯。


    不過李公甫不說話了,許嬌容開口了,“相公啊,昨個兒你走了之後,漢文跟我說他不想讀書了。”


    嘴角還沾著飯粒子的李公甫立刻把埋在碗裏的臉抬了起來:“為什麽啊?咱家錢夠啊!”


    “那也不是錢的事情啊!”許嬌容看著李公甫的樣子就覺得糟心,“這孩子已經考中了童生,要是能往下考他就不會跟我說這些了!你呀你,每天就知道公事公事的,半點也不注意漢文。”


    這話有點胡攪蠻纏,可李公甫偏偏不覺得許嬌容哪裏不好了,反倒腆著臉笑著過去討好去:“我哪知道啊?家裏有你,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許嬌容被李公甫一句好話給逗樂了,捶了李公甫一下。


    夫妻倆又耍了一番花腔,許嬌容才正色道:“這孩子說去考了之後就知道自己天賦不在科舉上頭,他想要學醫。”


    “是因為老泰山?”李公甫立刻就想起來許嬌容姐弟的父母了。


    “我也不知道,可他想要去學著看看,也把咱們家過去的醫術拿出來看了。我看著,倒是有點天份。”許嬌容比許仙的歲數大上不少,父母尚在的時候也聽了一些關於醫藥道理的話,對這些也是有點印象的。


    “既然漢文有這個天份,那就讓他去學嘛!都說不為良相便為良醫,還有老泰山的遺誌在,挺好的。”李公甫半點不覺得這是個事兒。


    許嬌容本來一肚子的話都憋迴去了,她算是看明白了,李公甫這人就沒有說知心話的那根弦。


    “行吧,那你就陪著我和漢文走一趟。咱們去求求慶餘堂的王掌櫃,就讓漢文先在慶餘堂做個藥童學徒也好。”漢文現在才十二三歲,三年學藝兩年效力的,等十六歲出來,也能算個頂門立戶的男子漢了。


    許嬌容一番長姐慈心的計較不說,李公甫撒手掌櫃的心寬不提,許仙本人在得知自己學醫的請求得到批準之後樂得夠嗆。


    這孩子多少有點悶騷,雖然在學堂交了些朋友,可有什麽話還是樂意迴家裏找雞欄裏的白羽說,很有把白羽當傾吐心聲的垃圾桶的架勢。


    白羽看在這小拖油瓶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份上,大多數時間都忍了,可這不等於他能反複的聽這根小江米條說“我要當大夫了”這句話。


    好歹你迴憶一下過去再暢想一下未來啊,可就這麽跟複讀機似的,也就幸虧白羽不是一般鵝,不然早上去給小拖油瓶留下幾個終身難忘的印記來顯示一下鵝的尊嚴神聖不可侵犯了。


    看在許嬌容鵝食手藝特別好的份上,白羽最後還是放過了許仙的小身板。


    過了幾天,許嬌容和李公甫就領著許仙去了慶餘堂,說了許仙要學醫的事情。


    王掌櫃看到如今的許嬌容姐弟,心裏頭很是滿意。他考校了許仙一番,就發現這孩子在醫道上確實很有天份,藥經藥典也都是熟讀的,就直接安排了許仙在櫃台給客人抓藥。


    許嬌容一聽立刻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對著王鳳山深深一福。


    王鳳山見許嬌容懂了自己安排的深意,也笑嗬嗬的。隻有李公甫看得一頭霧水,完全沒明白裏麵的門道。


    等夫妻倆留下許仙出了慶餘堂,李公甫還是摸不著頭腦:“媳婦,娘子,你和王掌櫃打什麽啞謎呢?”


    許嬌容點了點李公甫:“咱們迴去再說,是好事就對了。”


    從慶餘堂到桂花巷的這一段路可把李公甫抓心撓肝的好奇呦。等夫妻倆到家了,才一合上門,就趕緊追問。


    “你等我喝口水歇一歇的!”許嬌容沒好氣道。


    等水也喝了歇也歇了,許嬌容這才跟李公甫解釋這裏麵的門道。


    醫術這種手藝,大多數都是父子相傳的,就算有什麽秘方手法也是交給徒弟而不是學徒。


    而學徒這種工種是做什麽的呢?三年裏頭,也就是在後院炮藥罷了。而且還是那種沒人指點的炮藥。光是要把這其中的藥材種類、怎麽分辨好壞的門道弄清就不容易,沒個五六年根本就不行。


    要是隻想做個藥材商人,這種程度的確是差不多可以出師了,可漢文想學的是醫術,在理論到位的前提下再去炮藥就有些耽誤時間了。


    要想學醫術該怎麽辦?自然是要看脈案藥方啊。


    王掌櫃是個厚道人,把許仙安排在櫃台,就是可以隨時給人抓藥,通過熟悉藥方和病理之間的聯係,用最快的方式把許仙的理論轉化為實踐。


    中間再讓許仙熟練四診,過個幾年,許仙累積了足夠的經驗,對醫館的運行模式也熟悉了,可不就能自己頂門立戶了!


    “所以說,咱們家是承了王掌櫃的大情了!”許嬌容總結道。


    李公甫對許仙這個小舅子也是很上心的。畢竟從小看大的,就跟自家弟弟沒兩樣了。自此之後,對王掌櫃也是三節兩壽的都很恭敬上禮。


    轉眼間,時光就流轉了兩年有餘。


    這兩年裏,錢塘縣那叫一個風平浪靜。雖然偶爾有些小偷小摸的竊賊被抓,可大案要案還真就沒發生過。


    如今的縣太爺已經得了準話,說是再任一屆,就可以升為知府了。所以縣太爺對於治安良好的錢塘縣那是非常滿意。


    再一次在上元節和頂頭上司見麵之後,白羽繼續自己錢塘縣家禽家畜界總瓢把子的悠閑生活,每日裏不是去西湖戲水就是四處巡查自己領地內有沒有什麽不長眼的挑戰他的威嚴。


    然而悠閑的生活從來都是用來打破的,此時的錢塘縣外就有一場小小的風波。


    風波的主角其實和白羽還是有點淵源的,正是兩年前那條在錢塘縣偷庫銀被白羽教訓了的大蛇。


    另一個主角,則同樣是一條蛇,有著一千多年道行的玄門正宗弟子成精。此來的目的,正是白羽眼中的拖油瓶小江米條許仙。


    而當再次見到氣息熟悉的大蛇一身女裝跟著一個白衣女子戰戰兢兢來跟自己拜山的時候,白羽其實是很懵的。


    “不知道友是哪門哪派的?在下青城山白素貞,師從黎山老母門下。”白衣女子站在西湖邊上對白羽行了一個標準的道門禮儀。


    白素貞什麽的先放一放,白羽一雙眼睛看向白素貞身後的大蛇:“嘎嘎?”你到底是雄是雌?


    其實白羽有這個疑問並不奇怪。當初在西湖裏頭,白羽一掌蹼下去差點要了大蛇的命來著。當時處於快要大小便失禁狀態的大蛇渾身都是鬆垮垮的,難免從某個腹洞裏露出兩個軟塌塌的小肉揪來著。


    可是看看此時的大蛇明顯比當初柔美了的女性化臉龐,前凸後翹的身材,白羽是真心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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