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分個手。”


    “滾。”


    司笙沒好氣地扔給他一個字,轉身就走。


    “哎哎哎——”


    秦凡連忙攔著司笙,嬉皮笑臉的,“一迴生二迴熟,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行行好嘛。”


    司笙冷著眉眼看他,“你上次怎麽說的?”


    從小到大,宋清明跟秦凡就是天秤的兩端。


    宋清明醉心學習,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秦凡除了學業,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女朋友都是按“打”來算的。


    也不知秦凡哪裏招人喜歡,總之,對他死纏爛打的前任太多,一般他應付不來,就會找司笙幫忙。


    找司笙的理由有兩個:一是司笙長得漂亮,讓秦凡“移情別戀”的信服度很高;二是司笙不好惹,前任們擱她跟前,都不敢跟她“撕”,人身安全有保障。


    以前這類事頗多。


    不過,自兩年前,秦凡發誓要“洗心革麵”後,就沒有類似的事了。


    上次在封大跟宋清明見麵時,宋清明告訴他,秦凡這兩年都在追一個女生,很專一,上個月剛追到手,成功交往。


    司笙不介意幫秦凡一點忙,但對秦凡這種“到手就扔”的行為,頗為唾棄。


    “我……”秦凡耷拉著腦袋,收斂了笑容,聲音輕了起來,“這不是,沒辦法嘛。”


    司笙冷笑,“你追人的時候不是很多辦法嗎?”


    “那不一樣!傷害她們的事情,我能做得出來嗎?”秦凡抬起頭,眼神堅定,義正言辭。


    司笙眯了下眼,“所以讓我做?”


    秦凡訕笑,“您這心狠手辣,傷一兩個的,肯定不往心裏去。”


    “門在那邊,不送。”


    扔下一句話,司笙抱著霜眉走向貓窩。


    “最後一次!”秦凡不依不饒。


    “……”


    “笙姐,真的,最後一次!”


    “……”


    “看在發小的份上!”


    “……”


    司笙走到貓窩旁,視秦凡為空氣。


    秦凡一把將貓窩拿起來,放到身後,然後認真盯著司笙,伸出兩根指頭,肯定道:“我發誓!”


    眉頭一揚,司笙靜靜盯著他。


    平時被司笙這麽盯一會兒,秦凡肯定會慫,而這一次,竟是強撐下來,堅定不移。


    半晌,司笙隻得問:“什麽時候?”


    “就這兩天吧,我到時候來接你。”秦凡麻利兒接過話。


    司笙剜了他一眼。


    “嘿嘿,”秦凡衝司笙笑得燦爛,微微彎下腰,又將貓窩放迴原位,“你喂貓,我去看易爺爺。”


    “秦凡。”


    他剛走兩步,就被司笙叫住了。


    “啊?”


    秦凡迴過身。


    司笙蹲下身,將霜眉放到貓窩裏,拿起一旁裝貓糧的碗,沒抬頭,淡聲提醒,“缺德的事別做太多,會遭報應的。”


    “……哦。”


    似是敷衍地應聲,秦凡微垂下的眼眸裏,卻有一閃即逝的落寞。


    *


    見到秦凡,護工自覺出門。


    易中正已經醒了,虛弱地躺在床上,沒什麽精神。


    “易爺爺,我過來看看你。”秦凡一如既往嬉皮笑臉的,“你看,你又瘦了。”


    “……”


    易中正眼珠微動,看他,沒說話。


    提起一張凳子,秦凡將其放到病床旁邊,跨坐著,“我來找你聊聊天。沒事,就我說,你別費勁。”


    易中正問:“沒上班?”


    “不開店了。”秦凡笑得粲然,“老秦不是一直不喜歡我那家店麽,說什麽有傷風化,我都叛逆那麽多年了,打算讓他稱心稱心,過兩天把店關了,以後就住這邊。”


    話鋒一轉,秦凡又道:“聽說他們老帶你出去放風,他們那把老骨頭哪夠用,我在這邊就好了,有什麽事就跟我說……”


    ……


    一打開話匣子,秦凡就停不下來,像個話癆,嘚吧嘚吧的,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


    易中正也不覺得他煩,靜靜聽他念叨。


    看著長大的孩子,也是他們仨裏最活潑搗蛋的,從小就愛惹事,把秦融氣得沒少追著他打。


    也不知為何,一到易中正跟前,秦凡就立馬乖順起來,打小就跟易中正親,被秦融追著滿胡同上躥下跳時,沒少放話要當易中正的孫子。


    結果,打是沒逃過的,罰起來就更狠了。


    聽他叨叨良久,見他慢慢沒了話題,末了,易中正才啞聲問:“遇到事了?”


    剛還說個沒停的秦凡,頓時失聲,話全都咽了迴去。


    半晌,秦凡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後脖頸,眼瞼往下一垂,又抬起來,嗓音輕鬆道:“還是您神機妙算,什麽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


    在易家,秦凡就跟自家一樣,熟門熟路的,跟易中正聊完後,還自覺在這裏蹭了一頓飯。


    司笙也由得他。


    長輩感情好,晚輩一起長大,關係都親得跟自己似的,沒那麽多講究。


    平日裏,互相麻煩、互相找事,都是常有的事。


    “聽說王爺爺的外孫女最近常來?”


    從廚房端來一盤切好的蘋果,秦凡踱步過來,從沙發後路過時,順手將其遞向司笙。


    “嗯。”


    司笙用牙簽挑走一塊蘋果。


    走一旁坐下,秦凡把果盤放茶幾上,問:“她家現在什麽情況?”


    “破產。”


    “嘖。”


    秦凡皺了下眉,“王清歡那樣的人,怎麽還教出個懂事孝順的孩子。”說著又露出些微惋惜神態,“可惜這妹妹了。”


    “她倒不用你操心,比你省事多了。”


    “……”


    永遠有一種想封住司笙那張嘴的衝動。


    吃了口蘋果,秦凡轉移話題,“對了,今年胡同裏的對聯,我都包了。你家要嗎?”


    “要。”


    司笙不假思索地應了。


    秦融是書畫家。


    自然,親手帶大的孫兒,也自幼受到熏陶,練得一手好字。


    別看秦凡成天吊兒郎當,什麽都不學,但在書畫方麵倒有一定天分。打八歲起,他就能模仿出秦融的字跡,然後代替他爺爺,承擔每年過年時胡同裏的春聯。


    每年都是如此,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或許自身存在本就特立獨行,司笙在類似這樣的事上,都挺“隨大流”的。


    “那行。”


    秦凡點頭。


    閑聊一陣,司笙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上,“這次什麽劇本?”


    神情正經幾分,秦凡沉默地思考片刻,最後說:“跟以往一樣,‘移情別戀’,你自由發揮。”


    “哦。”


    見她遊刃有餘的模樣,秦凡有種不祥預感,趕緊找補道:“雖然是自由發揮,但你別亂加劇情啊,就你這演技,多表現那麽一下,準保露餡。”


    “……”


    司笙白他一眼。


    是個人都愛拿她演技差說事,煩人。


    但,這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霜眉跳到膝蓋上,司笙任其竄來竄去的,又問:“她性格怎樣?”


    “脾氣挺烈的,不太好惹。”


    “會掀桌子那種嗎?”


    “應該……”秦凡躊躇了下,估摸著迴答,“不至於吧。”


    司笙冷笑。


    聽他語氣,肯定會。


    “不過我倒是看她跟人起過爭執,”秦凡很快地勾了下唇,一瞬後,唇角弧度恢複正常,“她都搬出來住了,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還找事,好家夥,那次把她給惹毛了,大冬天的,一盆冷水給澆下去,差點沒把人凍成冰棍。”


    垂眸說完後,秦凡又抬眼,懇切地朝司笙道:“你到時候注意一下我的人身安全好吧?”


    “……”


    司笙沒給承諾,隻甩了他一記白眼。


    不過——


    澆同父異母妹妹一盆水的事,她在哪兒聽說過來著?


    隱約有些熟悉,但細一想,又尋不到根源。


    索性作罷。


    *


    秦凡一直磨蹭到快中午時才離開。


    趁著吃飯前的間隙,司笙迴到臥室裏,想拿手機給霜眉拍個照、發給鍾裕。


    ——每天一張照,這是鍾裕要求的。


    不過,拿到手機的時候,卻看到杭教授多條消息,以及司炳的好友申請。


    杭教授大體說了三個信息。


    一、項目時間緊,可否先抽空見個麵。


    二、雇主開價特別高,且還有上升空間,希望能慎重考慮。


    三、雇主·司炳要加她微信。


    話裏話外,皆透露出焦急情緒。


    瀏覽完杭教授的消息,司笙退出聊天界麵,同意了司炳的好友申請。


    不到一分鍾,司炳的消息就彈出來。


    【司炳】:老師,您好。


    【司炳】:請問有時間見個麵嗎?


    【z、】:沒空。


    【司炳】:花一兩個小時就行。或者說,您說個地址,我過去找您。


    一口一個“您”、“老師”,態度倒是挺恭敬的。


    不知真見了麵,他會是怎樣的表情。


    【z、】:設計圖紙給我,可以先看看再約時間。


    【司炳】:好。


    【司炳】:我馬上打包給您。


    ?


    不是疑神疑鬼的麽,答應得這麽利索?


    司笙自然不知道,就她昨晚那神奇的一刻鍾,已經讓司炳拿她當做救命稻草,此刻供著還來不及。


    眼下,甭說一份設計圖紙,就算把工作室搬她跟前,司炳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辦到。


    司炳說到做到。


    司笙剛吃完午飯,就受到司炳的打包文件,是他們這個項目所有的圖紙、進展,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文件有點大,花了大半個小時,司笙才將其一一看完。


    大致了解完他們整個設計後,司笙嘖了一聲,表情有那麽點兒不對勁,眼底有一抹無聊情緒閃過。


    就為了這個,在大西北蹲守她半個月?


    需要專家?


    還急得焦頭爛額?


    她還以為是什麽複雜難搞的項目呢。


    不過,這初版的圖紙——


    十有八九就是出自於易詩詞之手。


    前段時間,司笙閑得沒事,盡拿著易詩詞被扔司尚山那裏的圖紙來研究了。司笙一度懷疑易詩詞是“撿來的”,因為易詩詞沒遺傳到任何易中正的天分,空有想象力,卻沒能力具體落實,圖紙構造過於異想天開。


    很多創意都是好的,放到司笙手上,可以一一落實,可易詩詞,顯然沒這個本事。


    而,司炳的這份圖紙,跟易詩詞的圖紙,相似之處太多了,很多細節腦洞都是一樣的,從中尋覓的創作思維模式,亦可證實這一點。


    所以——


    易詩詞還留有圖紙在司家?


    如此空洞、不切實際的設計圖紙,還能被司家後人拿來用?


    簡直滑稽可笑。


    司笙一時不知該從何吐槽起。


    “叮咚——”


    “叮咚——”


    “叮咚——”


    手機連續振動著,有新的消息發送進來,是司炳的。


    【司炳】:老師,您看,以我們團隊的能力,需要多久才能設計好圖紙?


    【司炳】:我們這邊的時間有點緊張。


    【司炳】:隻要您願意參加這個項目,價格什麽的都好說。


    嗬。


    既然是送給司銘盛的壽禮,那麽,就讓她也獻上一份“孝心”吧。


    畢竟都找上門來了……


    唇角上翹,司笙點開輸入框,簡單兩下後,發送。


    【z、】: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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