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五年,能差五萬兩銀子呢!再說也是近幾年他們私吞猖狂了一點,剛開始都是隔三差五偶爾私吞一些。真正算起來壓根沒有二十萬兩那麽多。


    閻輕狂看了一眼謝婉貞,原來這謝婉貞還當過家。顯然是後麵忙著爭風吃醋,便鬆懈了。“那按你這麽過,你們補多少才是合理?”


    金廚娘看了一眼閻輕狂,囁喏地開口,“奴婢……奴婢認為十二萬兩就足夠了。”說完心虛地撇開了眼。


    閻輕狂不做聲,既然金廚娘心裏有賬本,她也不多糾纏,反正橫豎他們拿不出這二十萬兩。“也就是說,將你們手頭的兩萬兩抵扣,還差十萬兩對嗎?那麽這祠堂修葺一事呢?”


    眾人見閻輕狂這麽好說話,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蔡忠看著閻輕狂,心裏隱隱明白,這大小姐是看在他的份上才鬆的口,感動之餘更加覺得羞愧。


    “大……大小姐,奴婢……奴婢家裏能湊出一萬兩。”方晴一心想救方奇一家。


    閻輕狂眼眸一沉,望向蔡忠,蔡忠羞愧地別開臉。


    沈家確實對他們蔡家不薄,光是蔡忠就開出一年三百五十兩的高薪,加上方晴,和他們的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多年來的積蓄,一萬兩銀子還是有的。


    “忠叔,為了方家人,你當真要拿出所有積蓄?你可為你的兒孫想過?”


    蔡忠滿心苦澀,方晴執意如此,他也毫無辦法,“大小姐,方奇到底是我的小舅子。”蔡忠各種心酸無奈。


    閻輕狂臉色一冷,“好,算上蔡家的一萬兩,還剩九萬兩,本小姐該怎麽給你們算?”


    方家人麵麵向覦,縮到一起不敢做聲,九萬兩,也是天文數字。


    正當僵持不下時,清歌前來通報。“夫人,大小姐,冷管事一家到了。”清歌說著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蔡忠。蔡忠的身體僵了僵。


    閻輕狂注意到清歌與蔡忠的互動,皺了皺眉,這還不到卯時,這冷管事來這麽早?“你先帶他們去瑤花閣歇息,我一會兒便過去。”


    “不用了,沈大小姐,我們無禮了,自行進來了。”一個女子清麗的聲音響起。


    閻輕狂轉頭望去,隻見一對年輕的夫妻出現在眾人麵前。男子約三十上下,身材修長,俊朗飄逸,女子約二十三四,身材勻稱,清妙可人。


    二人微微俯身,算是見禮。“沈夫人,沈大小姐見諒,我們夫婦二人未等通傳便自行進來了!”女子話雖這麽說著,臉上倒不見愧色,男子微笑頷首,略表歉然。


    “冷大少,冷少夫人客氣了。”開口的是謝婉貞,她知道這二人。“我怎麽不知道這冷家莊已經交由冷大少打理了?”


    “家父體弱,在下接管冷家莊已有幾個年頭,夫人多年沒主事,不了解也是正常。”被稱為冷大少的冷愷陽不卑不亢地迴複。


    謝婉貞客套一句,“冷老爺好福氣,有冷大少在,冷老爺也可安享晚年了。”


    被稱為冷少夫人的女子咯咯笑起來,“論福氣,家翁怎麽比得上沈夫人呢,瞧我們大小姐年紀輕輕就主管起沈府來了。”


    女子似乎剛發現跪了一地的人似的,做出驚訝狀,“哎呀,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烏壓壓的跪了一地?”女子的眼神閃了閃。


    閻輕狂不做聲,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女子身份不一般,她等著看她做什麽戲。


    “姑姑,姑姑救命!”方安方平的兩個兒子在大人的示意下,哭著向冷少夫人求救。兩個孩子臉上還有明顯的手掌印。


    閻輕狂與女子的眼神同時一暗。顯然這冷夫人是蔡忠那贖身離去的女兒蔡紫音。


    蔡紫音臉色冷下來,與先前的巧笑嫣然判若兩人,“這不是我那兩不爭氣的侄兒嗎?沈大小姐,這孩子們是犯了什麽錯,怎麽臉都給打腫了?”


    看到方奇一家子都跪著,連自己的母親都跪在地上,蔡紫音心知出了大事,可罪不及孩兒,大人犯錯怎麽能讓孩子受罰。


    “你想知道犯了什麽事,問問你的好舅舅便知!”開口的是謝婉貞,這蔡紫音本是沈家的丫鬟,一朝得道當了冷家少夫人,這會子到沈府來擺少夫人的架子了,這謝婉貞當然看不過去。


    蔡紫音聽出謝婉貞的不滿,“夫人,再怎麽樣,有錯也不能罰孩子。”


    謝婉貞冷哼一聲,“方安膽敢挾持大小姐,他拿刀傷害我的孩子,我不過小小迴敬,算是大發慈悲了。紫音,你原本在沈府當差,沈府規矩你該清楚得很。傷害主子,按家規該如何處置?”謝婉貞毫不留情地開口。


    蔡紫音一怔,她轉頭望向閻輕狂,赫然發現她脖子上的血絲。愣住了,問題顯然比她想象得還要嚴重。


    蔡忠咳嗽一聲,“夫人,小女無知,冒犯夫人了,請夫人見諒!”


    謝婉貞正在氣頭上,“忠叔,方奇家犯下彌天大錯,我們沈府處置下人居然還輪到一個外人說三道四了。看來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別說我們沈家還沒落魄,哪一日要是真窮困潦倒了,是不是還得看你們蔡家的臉色吃飯了?”


    謝婉貞這番話說得極為嚴重,蔡忠臉色一下子白了,他急忙跪下,“夫人,是小女不懂事,小人給夫人賠罪了!”說著便要去拉蔡紫音跪下賠禮。


    “沈夫人,在下攜夫人千裏迢迢趕來沈府,可不是為沈府的家事來的!”冷愷陽見蔡紫音吃虧,趕緊出聲。雖說蔡紫音曾是沈家下人,可現在好歹是冷家莊的少夫人。她給前主子下跪,豈不是丟了他們冷家莊的麵子。“紫音,不可無理!沈府處理家務事,我們無權過問!”


    蔡紫音看到丈夫眼裏的警告,知道自己魯莽了,隻是看著自己的親人受罰,她也做不到不聞不問。


    “沈夫人見諒,是我越矩了,在場的都是紫音的父母親人,紫音一時焦急便忘了身份了。沈夫人,我夫君教訓得是,沈家家事我們確實無權過問。不過作為女兒,看到親人犯事,難免焦心,還望沈夫人大人大量,給紫音一些時間,容紫音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屆時一定還沈夫人一個說法!”


    謝婉貞對蔡紫音擺出冷家少夫人的姿勢愈發不滿,正要說什麽,被閻輕狂攔住了。“冷大少,冷少夫人大老遠趕來想必乏了,二位不妨先到瑤花閣歇息,有什麽話明日再說。清歌,為冷大少,冷少夫人帶路!”


    清歌愣了愣,趕忙上前,“是!大小姐!冷大少,冷少夫人,請隨奴婢來!”


    蔡紫音還想說什麽,被冷愷陽拉住,“多謝沈大小姐!夫人,隨為夫去歇息吧!”


    蔡紫音無奈,看了一眼方晴和方奇家人,跟著冷愷陽一步三迴頭地走了。


    “護院將方奇家人先關進柴房,明日再說。其他人都散了吧!”鬧騰了半宿,祠堂的火也已經完全被撲滅了,大家都乏了,閻輕狂打發眾人散去。


    “夫人,大小姐,我……”蔡忠上前來,想要說什麽,被謝婉貞揮手打斷了。


    “忠叔,你的好女兒可真了不起!”謝婉貞滿是譏諷。


    蔡忠腳步一頓,露出苦笑。


    “娘親!”閻輕狂輕喝一聲,“你先迴去,我有話對忠叔說。”


    謝婉貞本不依,在閻輕狂強勢的眼神下,隻好先走。


    “大小姐……”蔡忠不知如何開口。


    “忠叔,事情與你無關,你無須自責。你女兒難得迴來,好好聚聚吧!”閻輕狂說罷便轉身離開。


    謝婉貞並沒有先走,而是在鬆鶴園外等著閻輕狂。“夢兒,你何須對蔡忠如此客氣,他隻是個下人!”


    “你可知這沈府要是沒有忠叔這個衷心耿耿的下人,整個沈府早就被外人鯨吞蠶食,瓜分完畢了。”閻輕狂有些氣惱。


    “夢兒你……你這是怪罪娘親?”謝婉貞驚愕。


    “不是怪罪,是實話實說。倘若你十幾年來都能如剛剛那樣擺出沈家當家主母的氣勢,那麽方奇一家私吞之事也不會發生,沈夢璐也不會遭此劫難,甚至連整個沈家也不會招來這抄家滅門之禍!”


    “方奇一家做的事固然可惡,可你有沒想過問題症結所在?偌大一個沈府,怎麽能隻讓區區一個管家守護?沈家家主何在?沈家主母何在?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反思一下嗎?”


    閻輕狂心情極度惡劣,“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說完拋下謝婉貞就顧自走了。


    謝婉貞愣在當地,內心大受震撼。原來夢兒所受的痛苦,是她一手帶來的!原來夢兒內心對她這個娘親的怨恨有這麽深!


    迴到飛雪院,天已蒙蒙亮,閻輕狂已經喪失了睡覺的心情。清舞為她打來水,想為她清理脖子上的傷,被閻輕狂拒絕了。索性睡不著了,她便去了悅靈泉泡溫泉。


    全身被溫暖的泉水包圍,閻輕狂終於放鬆下來了。當這個沈夢璐可真累,閻輕狂輕歎一聲。穿越到現在前前後後不過七八天功夫,她卻跟過了七八年似的,每一天都繃緊了神經活著。


    清舞見閻輕狂心情不佳,也不敢貿然上前打擾,隻遠遠地侯著。眼前的大小姐與她服侍了十幾年的大小姐差別越來越大,清舞不知道原因,隻是看著閻輕狂疲憊不堪的模樣,她覺得很是心疼,這沈夢璐比清歌清舞還要小上一歲。


    閻輕狂腦子裏很亂,很多問題等著她去解決。那個打掉方安刀子的人是誰?怎麽進的沈府?讓她十分在意的還有冷愷陽夫婦,以及還沒到來的其他沈家商行掌事。等掌事們都到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狀況等著她。


    還有方奇一家引發的後果,她當初若知道他們與蔡忠的關係,也許就會換一種處理方式,那樣也可以避免先前發生的一幕了。想到蔡紫音,閻輕狂皺了皺眉,一個丫鬟能化身成為冷家莊少夫人顯然有過人之處。


    她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啊!閻輕狂閉上眼睛將整個人沒入水中,她得想辦法早日脫身才行。我不是沈夢璐,我是閻輕狂,她一再告訴自己!


    突然閻輕狂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來,她浮出水麵,低喝一聲,“誰?”


    “大姐,是我!”來的人是沈夢瑤。


    閻輕狂皺皺眉,“一大早的,怎麽不睡覺跑來這兒了?”


    “大姐不是也沒睡。”沈夢瑤輕柔地笑笑,褪了衣服也下了水。“大姐真懂享受,我長那麽大還沒下過這悅靈泉,今日循著大姐來了才知道這泉水如此舒適。”


    “你特意來找我的?”閻輕狂往裏遊了遊,避開沈夢瑤的靠近。


    “嗯。”沈夢瑤直言不諱,“我去了飛雪院,丫鬟告訴我你來這兒了。”閻輕狂剛剛被挾持,沈夢瑤怕她受到驚嚇,特意來看她的。


    “有事?”閻輕狂想不到沈夢瑤找她的理由。


    “沒事,就想看看大姐你好不好。”被閻輕狂拒人於千米之外的態度傷到,沈夢瑤有些黯然。


    “我很好。”閻輕狂見沈夢瑤沒有離去的打算,索性她先起了身,反正她泡也也有一會兒了。“多泡泡溫泉挺好,你泡一會兒。我會吩咐丫鬟過一炷香的時辰叫你,泡久了容易暈。”


    “大姐,你要走了?”沈夢瑤滿心失望,她還想跟沈夢璐多待一會兒呢!


    “嗯,一會兒各大商行管事就都到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閻輕狂淡淡地說,小姑娘眼裏的希冀她不是沒看到,隻是沒時間也沒心思去理會,眼下比起姐妹情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


    “大姐!”閻輕狂起身上岸,沈夢瑤看到她背上依舊觸目驚心的鞭痕,囁喏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閻輕狂拿絹巾裹住身體。


    “沒……沒事。”沈夢瑤咬著下唇,顯得有點可憐兮兮。


    閻輕狂轉念一想,“你來幫我上下藥吧!”說著遞過雪肌玉露膏。


    “好!”沈夢瑤一骨碌從水裏爬起來,顧不得自己濕漉漉的身體,擦了擦手就開始幫閻輕狂抹藥。“大姐,很疼吧?”


    閻輕狂搖搖頭,“不疼了。”


    “大姐,你真勇敢!”沈夢瑤手勢很輕,摸著她背上凸起的傷痕,鼻子酸酸的,“大姐,如果沒有你,我們恐怕都沒命了。”


    “傻丫頭。”閻輕狂抬手摸摸她的頭,“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大姐,抄家以後,我們還能住在沈府嗎?”閻輕狂親昵的舉動讓沈夢瑤很開心,自上次地牢看到閻輕狂對景軒的親昵,她就很渴望有朝一日沈夢璐也能這麽對她。


    “你希望繼續住在沈府嗎?”閻輕狂反問。


    “想,也不想。”沈夢瑤迴答得很矛盾。


    “為什麽?”閻輕狂挑眉。


    “想繼續住在這是因為這是咱們的家,多年來都已習慣這裏的一切了。不想是因為大姐一個人治理沈府太累了。姨娘說要是沈家不是這樣大戶人家,那樣大姐也就不用這麽辛苦了。”沈夢瑤歎氣,要是她能幫忙分擔一下就好了。


    這個趙姨娘心思還挺多。“你姨娘還跟你說什麽了?”


    “姨娘說,大姐這麽著急治理沈府,想必是已經求得皇上恩準留下沈府了。”沈夢瑤據實迴答。


    閻輕狂扯扯嘴角,這趙姨娘還真是不容小看。“還有呢?”


    “沒有了。”沈夢瑤搖搖頭。“大姐,明日管事們來了,我可以一起去嗎?”


    閻輕狂穿衣的動作頓了頓,“這是你姨娘叫你問的?”


    “不是的,大姐,是我自己想問的。我隻是……隻是想看看。”沈夢瑤趕緊解釋,生怕閻輕狂誤會她們母女別有用心。


    閻輕狂想了想,“見管事們就算了吧!不過下午你可以來飛雪院陪我一起看賬本。”


    “真的?”沈夢瑤眼睛一亮,受*若驚。


    “嗯。”閻輕狂應了一聲。“我先迴了,你再泡一會兒吧!”


    “是,大姐,一會兒見!”沈夢瑤笑逐顏開地跟閻輕狂道別。


    ————————


    閻輕狂還沒走近飛雪院,就遠遠看到清歌站在飛雪院門口不停地向外張望。清歌看到閻輕狂,趕緊迎了上去。“大小姐,您可迴來了!”


    清歌的模樣很是焦急,閻輕狂納悶,“有什麽事情?”


    “這……”清歌略顯為難。


    “有事快說!”閻輕狂不悅,她們沒人知道眼下時間對她來說分分鍾寶貴嗎?她理順沈府還需要大把時間。


    “迴大小姐,冷少夫人在等您!”清歌局促地絞著手絹。


    閻輕狂腳步一頓,眸光微冷。“在飛雪院?”清歌艱難地點點頭。


    “清歌,這冷少夫人是你的堂姐吧?”閻輕狂語氣清冷。


    “大小姐恕罪!奴婢沒求得大小姐恩準便私自放冷少夫人進了屋,請大小姐責罰!”清歌後背一緊,盈盈跪下。


    按理,來賓求見,沒有大小姐恩準,是連飛雪院院門都不能踏入的,可因為蔡紫音是她堂姐,清歌抵不過她的要求,便私自放了她進偏廳。


    “起來吧!趕緊幫我更衣梳頭。”閻輕狂暗歎一聲,今兒注定是多事之日。


    等閻輕狂到達偏廳的時候,這蔡紫音已經等了超過一盞茶的時間了。眼下的她正麵色平靜地坐在偏廳喝茶。


    “大小姐,請!”清歌的聲音傳入,蔡紫音換上一副笑臉。


    “沈大小姐迴來了。”蔡紫音站起身來虛迎一把。


    “冷少夫人久等了。”閻輕狂示意她坐,自己也在藤椅上坐下。“清歌,去請飄香樓送些吃食過來!”


    “是!大小姐!”清歌不敢怠慢,轉身離去。


    蔡紫音訝異,“怎麽不叫小廚房準備?”據她所知,這沈府各院落都配備了小廚房。


    “飄香樓新上任的大廚手藝不錯!”閻輕狂喝了一口茶,並不多言 。“冷少夫人,舟車勞頓,怎地不好好歇息,一大早就來了我這飛雪院?”閻輕狂明知故問。她其實早猜到蔡紫音此行是為方奇一家而來。


    “我這是給大小姐賠罪來了。”蔡紫音嚶嚀一笑,開門見山。“先前在祠堂,我出言不遜,多有得罪了,還望大小姐見諒!”說著盈盈一福。


    “冷少夫人言重了。”閻輕狂答得不溫不火。


    見閻輕狂如此態度,蔡紫音心知不得不將話說得更白一些。“大小姐,我拋下家中稚子隨夫君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從冷家莊趕來沈府,主要是為家人而來。按理,夫君為公事而來,家眷不該隨行,隻是夫君顧念紫音多年未見父母兄弟,這才攜了紫音一同前來。”


    蔡紫音一番話將她與冷愷陽此行的目的劃分得清清楚楚,也將自己的立場與冷家莊劃分開來。眼下她就隻是一個來探親的女兒。


    閻輕狂明白蔡紫音的用意,她是在告訴她不管對方奇一家的處置如何,都不影響沈冷兩家多年的合作關係。


    閻輕狂已大概了解過各掌事的背景,這冷家莊與其他掌事最大的區別在於,其他掌事像是沈府旗下的部門經理,而冷家莊卻是沈家的區域代理。


    冷家莊遠在南梁,南梁周邊不少地方都有沈家商鋪,由冷家莊負責統一供貨統一管轄。閻輕狂不語,等著紫音繼續往下說。


    “紫音原本滿懷期待與家人見麵,這才馬不停蹄提前到來,隻為早日見到父母親人,誰知道……”紫音歎口氣,“一見到我母親舅舅都跪了一地,我也是一時慌了手腳,沒待事情搞清楚便說了些不知好歹的話,還望大小姐莫怪!”


    “冷少夫人,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可以不見怪。不過此事,終歸得有個交代,不然隻怕下人不受管教,引起沈府混亂。”閻輕狂做一臉憂心忡忡狀。


    “不知大小姐打算如何處置我舅舅一家?”先前在祠堂,因為蔡紫音夫婦的打斷,還沒做出判決。


    “冷少夫人找我,想必是已有打算了吧!”閻輕狂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這蔡紫音親口說過會還沈家一個說法。


    “大小姐何苦拿紫音一時口舌之快打趣。”蔡紫音苦笑,“倘若紫音有解決之道,就無須擾大小姐休息了。”從清歌那邊了解清楚事情經過,紫音這才驚覺這事態比她想象得更為嚴重,方奇一家犯的錯事,按沈府家規,能死好幾次了。


    “冷少夫人不妨與你父母雙親好好商量解決之道。”閻輕狂可不是別人隨便兩三句話就會心軟的人,再說方晴想救方奇一家的心思又如此明顯。


    蔡紫音的笑容更苦了,“不瞞大小姐,正因為紫音不分青紅皂白的無禮舉動,已經惹惱了家父,家父目前閉門不見紫音。”蔡忠閉門不見,而方晴聲淚俱下要她想辦法救方奇一家。


    救?怎麽救?閻輕狂沒將他們亂棍打死已是開恩。九萬兩白銀,到底不是小數目。


    冷家莊即便是富貴人家,可她要一下拿出九萬兩,救犯事的舅舅一家,連自己丈夫都不能說服,更何況還有那一心等著抓他們夫婦把柄的小叔子。蔡紫音無論如何不能冒險。


    “冷少夫人,本小姐很忙,一會兒還得迎接沈府各大掌事,倘若你隻是找本小姐訴苦,恕不奉陪!清舞,送客!”閻輕狂下逐客令。


    她之所以見蔡紫音是相信她們之間有交易可做,見這蔡紫音遲遲不入主題,她也沒了耐心。


    處置方奇一家,她已有主意,要賣人情,給蔡忠一人就好,這與她八竿子打不著的蔡紫音,她沒必要白白賣她一個人情!


    見閻輕狂變了臉色,蔡紫音吃了一驚,顯然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女與她七年前服侍過的少女判若兩人,這苦情計對她來說顯然不管用。


    “沈大小姐,何必急著送客!我的話還沒說完。”蔡紫音收起先前苦哈哈的表情,換上正經的表情。“沈大小姐如此迫切召集各大管事,為的不就是沈府抄家的事。我可以幫你。”


    “你能幫我什麽?”閻輕狂平靜地問。


    “沈家一旦被抄家,日後的經濟來源就會成問題,偌大的沈府,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持,恐怕一月都難以支撐。”蔡紫音在算賬方麵頗有天賦,以前在沈家的時候,就幫著蔡忠管家,沈府日常開支收取,她比沈家任何人都清楚。


    “看來你對沈府賬務很了解。”閻輕狂暗暗驚訝,麵上卻一派平靜。


    蔡紫音微微一笑,“大小姐,你當家不過幾日,而我雖然七年沒在沈府,可好歹曾暗中幫著家父管賬長達六年,這沈府具體的賬務,可能連家父都沒我了解。不知大小姐可知沈府一月開支多少?”


    “忠叔告訴我,每月約兩萬兩銀子。”閻輕狂平靜地答。


    離開沈府七年,管賬六年,也就是說這蔡紫音從十一二歲就開始管賬了,可見這算賬天賦非同一般,冷家莊也許就是看上她這才華才破格讓她一個丫鬟出身的女子當上了這冷少夫人。


    “家父說的不過是每月往來賬目。”蔡紫音搖搖頭,“事實上十倍都不止。”閻輕狂挑眉。


    “不知大小姐可去過庫房?庫房裏那些堆得滿滿當當的珍貴食材算是由各商行每月送來的。沈府每月所用米麵糧食,每年用的錦緞布匹,沈府各位主子所用胭脂首飾亦然,而這些全沒算在沈府日常開支當中。


    “當然這還不包括各商行管事逢年過節送來的禮物以及各主子每年生辰時收到的禮品。”蔡紫音一一報來,閻輕狂越聽越驚心。


    “大小姐可知這各商行每年進貢的物資達多少價值?”蔡紫音直視閻輕狂。閻輕狂搖搖頭。


    “起碼百萬餘兩。”蔡紫音歎息,這些物資的實際價值也是她到了冷家莊以後才知道的。


    處在這沈府之內,世界狹隘得不知銀子的具體價值,沈家庫房材料永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庫銀永遠不缺,以至於連沈府下人都不知天高地厚敢隨便將庫房那些珍貴食材吞入腹中,滿足一時的口腹之欲。


    倘若她是方奇家人,私吞的那些食材斷不會吃到肚裏,隨便找個店鋪轉賣,就夠他們幾代衣食無憂了。按市價來論,他們私吞的那些何止二十萬兩!


    一群蠢貨!想起方奇一家人,蔡紫音忍不住咬牙切齒。


    “冷少夫人告訴我這樣隻為了提醒我沈府有多奢侈浪費嗎?”閻輕狂眸光微冷。她想起那塊價值萬兩黃金的暖心玉。


    “不是。”蔡紫音衝閻輕狂露齒一笑,“我是想告訴大小姐,與各大商行私吞的銀兩相比,這沈府下人私吞的不過是九牛一毛。大小姐與其盯著這不爭氣的方奇一家,不如把目光轉到各大商行上去。”蔡紫音深深地看著閻輕狂。


    閻輕狂心驚肉跳,這沈家到底**成什麽樣子了?她大老遠穿越來,到底攤上了什麽樣的大麻煩?“對付商行管事,你有良策?”


    “良策不敢說,倒是可以給大小姐出個主意。”蔡紫音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閻輕狂知這蔡紫音是打算跟她談條件了。“冷少夫人,希望本小姐如何處置方奇一家?”


    蔡紫音見閻輕狂如此直白,暗鬆一口氣,“紫音不會讓大小姐在下人麵前失了麵子,落個有失偏頗的罵名。紫音隻求大小姐賣紫音一個人情,舅舅他們現在橫豎拿不出九萬兩銀子,請大小姐準許紫音帶走舅舅一家,欠下的九萬兩白銀允許舅舅他們每月償還,直至賬務還清以後,大小姐再將賣身契還給他們。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這得看冷少夫人幫沈夢璐出的主意如何了。”閻輕狂輕輕開口。這蔡紫音的想法倒是與她原本的想法有幾分相似,不過由了這冷家莊少夫人出麵,這事情處理起來就容易多了,也更有信服力。


    蔡紫音對閻輕狂的態度不以為意,“大小姐放心,紫音說話算話。我一會兒會差人送一份清單給大小姐,待大小姐見過各位管事送上的賬本,再比對下我給你的清單,就知道該怎麽對付商行掌事了。相信以大小姐的聰明才智,即便各大商行被朝廷沒收,以後也不愁這各商行不送銀子來沈府。”


    閻輕狂看著蔡紫音自信滿滿的樣子,相信她所說的清單裏大有文章。


    “對方奇一家的處置,本小姐可以按冷少夫人給出的建議辦。另外,要是冷少夫人給的清單確實有用的話,本小姐會在你們離府之前差人將方奇一家的賣身契送至冷少夫人手上!”閻輕狂給出承諾。


    閻輕狂從不做占人便宜的事情,若是這清單確實這麽有用,那麽對沈府來說,收益絕不隻有九萬兩。何況本來方奇家的九萬兩銀子,她就沒指望能收迴來。他們的賣身契在不在她手上,她壓根無所謂。


    “沈大小姐好魄力!”蔡紫音對她起了三分敬意,“那我就先告辭了!等清單準備好,我就差人送過來。”蔡紫音說罷起身告辭離去。


    這蔡紫音確實說話算話,用早膳之前便差了丫鬟將清單給閻輕狂送了過來。


    閻輕狂打開清單看了看,咋看之下似乎沒什麽特別之處。可她相信蔡紫音的話,也許隻有比對商行的賬本才能看出貓膩。


    沈家旗下各商行管事在早膳之前都到齊了,在飄香樓用完早膳後,一行人轉至鏡月軒議事。


    除了冷家莊,其他還有綢緞莊廖家,糧莊米家,金器行林家,運輸行耿家四大商行管事,另外錢莊掛在沈家門下,由蔡忠的大兒子蔡懷瑾代為管理。


    在場的除了以上這些人,還有沈家專門聘請申賬用的兩位賬房先生。而蔡紫音果然如她所說那樣是探親為主,避閑地沒出現在此。


    按照慣例,各大商行管事先將每月的賬本送了上來,做審核之用。蔡忠征得閻輕狂同意後,將各行賬本交給兩位賬房先生核對。


    賬房先生抱著賬本去了裏廂,大家這才開始坐下來一邊茗茶一邊交談。


    “大小姐,皇上命沈家捐出所有家產用以賑災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不知這以後,我們該怎麽做事?”開口的是糧莊的米莊主米旭東。


    沈家萬頃良田有大半用於糧莊種糧之用,每年所出糧食都送往沈家旗下各大米鋪用以銷售。旗下的米鋪掌櫃也都主要是跟這米莊主接頭,眾米鋪雖說都打著沈家的名號,但各掌櫃卻都沒見過這沈家主人。


    米旭東問出的是各管事都想知道的問題,知道日後跟誰交涉,他們才好做安排。


    閻輕狂仔細看了眾人一眼,她還沒開口詢問各商行情況,他們就迫不及待先發問了,難道他們以為交上賬本這就算完事了還是這些人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各位管事少安毋躁,日後該怎麽做,本小姐一會兒自會跟大家細說。在這之前,本小姐想先聽各位掌事說說各商行的經營情況。”閻輕狂開口。


    “大小姐,賬本不是都交給賬房先生審核了嗎?等他們做完事,大小姐聽他們稟報就行!”綢緞莊廖莊主廖興不以為然地開口。


    沈家的良田除去種糧之用,剩餘的多為種桑養蠶之用,這綢緞莊主管著原料,紡織,染整一係列完整的流程,做好的成品布匹再送往商鋪銷售,與米莊模式類似。


    閻輕狂猜的沒錯,他們一是向來交了賬本就算完事,二是壓根沒把沈夢璐這黃毛丫頭放在眼裏。


    閻輕狂冷笑一聲,她若真是個不懂管理的千金大小姐也就這麽給他們糊弄過去了,可她在現代除了是閻門的大姐大,還是閻氏的ceo。


    “怎麽?難不成廖莊主對綢緞莊的運營情況還不若賬房先生清楚嗎?”閻輕狂譏笑。


    “你說什麽?”廖興對閻輕狂的出言不遜有些薄怒。


    “我說,廖莊主既然對賬務不清楚,不如將位置讓給賬房先生算了!”閻輕狂冷笑。


    “這沈府還有規矩沒有?什麽時候輪到一個黃毛丫頭說話了?”廖興怒氣衝天地喊到,這丫頭好大的口氣,他們廖家掌管綢緞莊數十年,沈家還從來沒哪個家主敢說讓他們廖家讓位的話。


    “廖管事,你可看清楚你麵前的黃毛丫頭,她不是別人而是我們沈府大小姐!”謝婉貞不放心閻輕狂獨自應對這些管事,便過來鏡月軒看看,誰知道一進門就聽到廖興對閻輕狂的詆毀。


    “沈夫人!”見到來人,各商行管事都站起身來行了禮。這謝婉貞當年當家,與這些人都打過交道。


    當年沈默的父親在世時,對謝婉貞特別疼愛特別看重,加上大家都知道這謝婉貞是安護候謝將軍的女兒,對她也都禮讓三分。


    隻是這謝婉貞多年未主事,怎麽今日又出現在這場合?除了冷愷陽,其他管事都心有疑慮。


    “各位管事,好久不見!”謝婉貞擺出當家主母的姿態,坐到閻輕狂身邊。


    自打閻輕狂先前說了那一番話後,謝婉貞迴去後反省了許久,這些年確實是她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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