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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裏,雖說皇帝東巡還有兩個多月時間,殿中省卻已然忙著準備相關事宜,唯恐到時倉促,出什麽紕漏。


    歲末之時,太子李承乾奉命前去獻陵和昭陵祭祀,祭奠亡故的祖父李淵,以及去歲亡故的母親長孫文德皇後。


    父皇要東巡的事情他已經知曉,天子離京,太子留守監國是慣例,沒什麽意外的。舅舅長孫無忌和岑文本留下輔政,也在情理之中。


    相比之下,李承乾和長孫無忌一樣,更為關心都有些什麽人伴駕隨侍。


    承慶殿傳出消息,父皇隻打算帶著晉王李治、晉陽與衡山公主,並無其他嬪妃與皇子隨行。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說明父皇心中最愛,最在意的女人依舊是母親長孫皇後。其他嬪妃根本入不了父皇的眼,自然也就沒機會吹枕頭風。


    至於皇子,跟隨前往的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妹,年紀都還小。兩位公主就不說了,李治是幼弟,不過九歲,李承乾從來沒覺得他有威脅,相反作為長兄,一直對弟妹疼愛有加。


    至於真正潛在的對手,老四魏王李泰乖乖留在長安王府讀書,老三吳王恪則在安州當他的大都督。


    前日聽說有禦史彈劾他行獵踩踏農田,父皇首先怪罪吳王府長史權萬紀教導失責。壓根沒有責備李恪,若非侍禦史勸諫,恐怕連削封戶的象征性處罰都沒有。


    關鍵是事後還說什麽小題大做,讚揚吳王英武,甚至與他自己行獵之事相提並論。


    這讓李承乾心裏泛起一絲不快,“某子類父”這種話放在皇家,意義非同尋常。


    對於儲君而言,則是個危險的訊號。何況還有那個文采飛揚,才名遠揚的四弟亦是嫡出,也讓人很是不安啊!


    李承乾輕歎一聲,沉思許久後,輕聲問道:“紇幹,楚石近日可有消息送來?”


    東宮侍衛首領紇幹承基稟報道:“迴殿下,前幾日曾有信函,稱在陳州發現幾個少年人才,其中一人是滎陽鄭氏子弟,賀蘭很是慎重,未敢輕率結交。另一人出身陳郡謝氏,不過……”


    “不過什麽?”


    “或許確是個人才,侯君集也頗為看中,但此人年少,行事風格古怪,多有魏晉逸士之風,故而尚未能……”


    李承乾歎道:“侯君集竟然這般態度……”


    “殿下,有些事情著急不來。”紇幹承基小聲勸慰。


    “嗯,那個少年逸士……罷了,讓他看著辦吧!”李承乾擺手歎道:“相比之下,孤更希望賀蘭楚石能搞定他的老嶽父,至少為孤親自出馬鋪平路。”


    紇幹承基領命道:“是,臣立即知會賀蘭。”


    ……


    陳州城裏,謝逸猛然打個噴嚏,心中嘀咕道:誰在念叨我?


    皇帝要搬家,太子在祭祖,年終歲尾,謝逸也少不得這兩樁“要事”。


    說實話,他實在不想搬家,為此特意找理由拖延。以不宜喬遷的借口拖了大半個月,並且通過陸家找來一批工匠,修繕老宅。


    謝逸的要求很細致,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盡量晚點交工。奈何工匠們太實在,或者陸家打過招唿,因而日夜趕工,特意趕在新年之前完工了。


    “謝公子,各處已經收拾妥當,我等緊趕慢趕,總算沒耽誤您新年遷迴府宅。”工匠滿臉堆笑,還有幾分邀功討賞錢的意思。


    謝逸氣不打一處來,壞了我的好事,還想要賞錢?沒門!


    “我的熱炕修好沒有?”


    “好了,遵照您的吩咐,隻在東屋修建了一處。還有,您家的祠堂也修繕妥當了,方便您祭祖……”


    “嗯!”謝逸淡淡應了一聲,說什麽好呢?何必這麽著急,為什麽總要“好心辦壞事”呢?


    祠堂修繕好了,那麽新年祭祖自然要在此間,宅院也重整一新,實在找不到不搬迴來的理由。


    看著偌大的院落,眾多的房間,謝逸好生鬱悶。共居一室,同炕而眠的好日子就要一去不複返了嗎?


    不過……幸好,宅院裏隻修了一座火炕,眼下天氣還很冷,尤其是夜裏,嘿嘿!


    就衝這一點,還是給工匠點打賞吧,過年不發紅包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


    除夕當日,謝逸一家總算搬迴闊別兩月的老宅。


    時間或許不久,但有種恍然如隔世的感覺,對謝逸而言尤其如此。過去是敗家子,如今浪子迴頭,收迴敗掉的祖產,重振家業,意義非凡啊!


    可惜大唐沒有鞭炮禮花,否則真應該在門口點上幾千響,好好慶祝一番。


    胖子陸安很熱情地跑過來幫忙,還揚言道:“三郎啊,要不要我幫你找點仆從侍女吧,你家這麽大,人少了冷冷清清的,也沒人服侍……晚上還沒人給你暖榻。”


    “多謝陸兄美意,暫時不必了,等過完年再說吧,眼下要緊的是一家人團聚,好好過個年。我家的熱坑很暖和,暖榻就算了……”謝逸幹笑兩聲,沒看出來陸胖子還有讓人羨慕的一麵,竟然有人暖榻……


    雖然自己炕上也有個美人,可惜從來沒有幫自己暖過被窩,這麽和陸胖子一比,人比人氣死人啊!


    而且…也許今夜,同炕而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以後就要自己一人孤枕難眠了。


    唉!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慘劇發生,作為一個才華橫溢,玉樹臨風的少年才子,人生怎能如此淒呢?


    ……


    送走了胖子陸安,祭拜過先祖和亡故的父母兄長,謝逸一家開始準備年夜飯。


    杜氏理所當然要全包,但謝逸卻聲稱自己也要下廚,團圓飯大家一起做。


    “三郎,君子遠庖廚,你莫要胡鬧了。”杜氏立即搬出大道理,阻止謝逸伸手。


    謝逸悠悠道:“別聽那些老學究胡說,我和你一起做……反正在家裏,旁人不會知道的。”


    “好吧!”糾纏不過,杜氏隻好無奈點頭。原以為謝逸隻是找理由黏著自己,不想進了廚房,卻驚訝地發現謝逸迅速上手,切菜烹煮樣樣在行,而自己完全成了看客。


    杜氏驚訝道:“三郎,你何時懂得烹煮?”


    “嘿嘿,驚喜吧?等著吃就好了。”謝逸輕輕一笑,糊弄過去,將盤中菜肴倒入鍋中。


    大唐的冬天,新鮮食材不多,調味品也有限,謝逸使盡解數,也隻弄出不多幾道菜肴。等到明年,粉紅背包裏的種子發芽生長,有所產出時,餐桌上便能多上幾道菜肴。


    饒是如此,杜氏仍舊驚喜不已,小蠻更是饞的流出了口水。


    “怎麽樣?好吃嗎!”


    “好吃!”小蠻拿起木勺,將一塊紅燒肉塞進口中,一臉滿足。


    “嫂子,覺得怎麽樣?”


    杜氏點頭道:“嗯,菘菜烹的也別有滋味,好吃!”


    “嗯,那就好!”謝逸悠悠道:“有人說,要拴住一個女人的心,首先要拴住她的胃,看來我已經成功了一半。”


    “又胡說!”杜氏頓時臉紅耳赤,嬌羞不已。


    “一家三口”吃過了年夜飯,然後圍坐在炕上守歲,饞嘴的小蠻又往嘴裏塞了幾顆蜜餞。過了不多久,便昏昏欲睡進入夢鄉,年紀太小根本熬不了夜。


    於是乎,這樣一個特殊的美好夜晚,隻剩下謝逸和杜氏兩人共坐守歲。


    杜氏難得沒有早早裝睡,坐在炕沿邊不斷繞手指,尤其是看到謝逸點燃了兩支紅燭後,越發有點“不安”了。


    “三郎,你這是做什麽?”


    “辭舊迎新,紅燭高照顯得喜慶些……”


    新年應該喜慶,但是紅燭高照……似乎更多是那種時候,三郎如此這般……杜氏想到了最大的可能,不由心頭一顫,兩頰泛起一層緋紅。在高照的紅燭下,是那樣嬌美,楚楚動人……


    “三郎,你……”


    謝逸壯著膽子道:“嫂子,你不是說…我的心思你都懂嗎?”


    “三郎,我懂…但不能……”


    “為何不可?難道看不上我?”


    “沒…沒有,可我是你……”杜氏話到嘴邊生生咽了迴去,想起當年那些稀裏糊塗的誤會,這個理由完全不成立,也沒有說服力。她之所以畏懼接受他,更多的原因是……杜氏張著嘴巴,卻始終難以啟齒。


    “既然沒有,那……”


    杜氏唿氣不由有些急促,她想拒絕,卻掙脫不開,或者心底裏並無拒絕之心。


    她早已接受了他,以前或為生計,或為報恩,而今卻是芳心自許,心甘情願。隻是……心結未解,倉促之間……


    “三郎,莫要胡鬧,小蠻……小蠻還在呢?”


    “沒事,小蠻向來睡得熟,不打緊的……”


    杜氏倉促間的借口有些蹩腳,反而容易讓人誤會……倉皇紅著臉支支吾吾道:“三郎,現在不能談及此事。”


    “為何?”


    杜氏紅著臉,急促道:“爹娘的孝期還未過呢,再過兩月……”


    謝逸恍然,二月裏便是老爹去世三年的忌日,守孝之期便徹底結束了,到那時……


    “兩個月以後,便不再推辭?”謝逸有些霸道地逼問。


    杜氏幾乎羞的說不出話來,內心更是亂如麻,好半天才聲若細蚊道:“兩個月後…再說吧!”


    再說是什麽意思?至少算是重大突破。


    謝逸嘿嘿一笑,悠悠道:“可以,不過呢?”


    “不過什麽?”


    謝逸悠悠道:“天氣還冷,老宅裏就這一處火炕,你還是住這裏,像以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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