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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逼,很高雅的裝逼。


    至少謝逸自己是這麽認為的,本不想這樣,奈何對方欺人太甚。


    效果很顯著,因為很高雅。


    雖然一幫紈絝子弟心中依舊不屑,不就是一間破屋嘛。但不爭的事實擺在眼前,用這樣華麗的駢體文描繪一番,陡然間格調高了不知幾許。感覺縱是廣廈華庭,在它麵前也不值一提。


    能與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相提並論的破房子,還能嘲諷其簡陋嗎?這種時候,簡陋完全就是高雅的代名詞。


    以至於有人想要嘲諷反駁,卻啞口無言,壓根不知如何措辭。稍微不注意,就會顯得自己很低俗,土包子一個。


    頃刻之間,偎紅樓這等煙花之地,竟然變得清新脫俗,氣氛高雅無比,卻也十分別扭。


    但誰也沒有輕易打破這種別扭,或許是無能,也許是不敢。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從謝逸身上移開,落到賀蘭楚石的主位上,偶爾又偷瞥一眼鄭斌,等著他們發話。


    賀蘭楚石有些驚訝,然後似乎還有點驚喜。謝逸是在裝逼沒錯,但裝的高,裝的妙啊!


    這等文辭優美,立意高雅的文章堪稱名篇,隱約透著魏晉名士風範。傳揚出去,必定廣受傳送,謝逸也會被冠以才子名士的頭銜。


    完全不可預料的話題契機下,信手拈來,出口成章,要說是事先有準備,恐怕誰也不會相信。由此可見,肯定是本人所作無疑,可見這個謝三郎腹有詩書,才思敏捷,才華橫溢。


    人才啊!


    想想自己來陳州的目的,賀蘭楚石心中不由自主有點小激動,今晚當真是歪打正著,邀請謝逸前來實在是明智之舉,意外收獲。


    出口成章的駢文,相比之下可比鄭斌那首不知何人代筆,錘煉多久的詩文強多了。更重要的是,謝逸的背景不像鄭斌那樣複雜。


    厚待沒有顧慮和麻煩,而且容易為我所用,好像還是出自陳郡謝氏,也算名門望族,確為可造之材。


    “三郎才思敏捷,高尚雅致,此文真是令我等驚歎……”賀蘭楚石一開口,便奠定了基調。


    一眾紈絝黯然不語,鄭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現在已經能肯定,《春曉》和《從軍行》兩首詩也是謝逸的手筆,今日出口成章便是最好的佐證。


    這是個很糟糕的情況,如果真是死鬼謝二郎的遺作倒罷了,終究還是坐吃山空的敗家子而已。不想敗家子謝逸竟突然變得如此有才華,這就全然不同了。


    儼然是個強勁對手,並且蓋過了自己的風頭,並遙遙領先。頃刻之間,謝逸三番兩次出入刺史府便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自家不被重視似乎也有答案了。


    刺史府對自己不聞不問,對謝逸卻重視有佳,迥異的待遇,頓時讓鄭斌敏感的內心一陣陣的不快。


    “三郎這是深藏不露啊,這篇文章如是,《春曉》與《從軍行》更是難得佳作,當真是才思敏捷,文采飛揚,讓人歎為觀止。”


    賀蘭楚石猛然一驚,愕然道:“那兩首詩也是三郎所作?”


    這下輪到鄭斌不解了,難道賀蘭楚石不知曉此事?那謝逸出入刺史府……難道自己想錯了?鄭斌突然覺得自己說錯了一句話,很蠢很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謝逸也沒打算刻意掩飾,低聲道:“是昔年與家兄一道寫下的舊作。”


    謙虛,詩可以是兄弟合寫的舊作,剛才出口成章該不是吧?才華橫溢之人,總是格外謙虛。


    賀蘭楚石便如此認定,原來嶽父侯君集一直要尋訪之人竟然是他?連日就在眼皮子底下打轉,竟然沒看出來,真是……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醫術高超,才華橫溢,沉著冷靜的十七歲少年,絕對是難得的人才啊!


    這樣的人,如果能得舉薦……


    想起自己特殊的身份,賀蘭楚石不禁有些為難,同時也好奇,既然有如此佳作,那日何故不去行卷呢?賣詩換錢,怎麽聽著都覺得有辱斯文,傻裏吧唧。


    想起適才眾人的嘲諷,東宮侍衛大哥很快自動腦補了很多理由。比如謝家當時確是一貧如洗,急著用錢買米下鍋。


    再比如,作為一個輸光家產的敗家子,名聲很臭,冒然前去望湖樓,可能也會被掃地出門。要是沒有這些天的了解,縱然謝逸很有才華,但名聲不堪,即便是嶽父侯君集恐怕也不敢輕易招攬。


    不過人是會變的,眼前的謝逸哪裏有一點敗家子的不堪模樣?雖然眾人言之鑿鑿,但賀蘭楚石不由心生懷疑,難道以前是誤傳?或者真如嶽父說的那樣,敗家子大難不死,大徹大悟,脫胎換骨了?


    不管怎麽說,謝逸絕對是個難得的人才,也不枉自己來陳州走一遭。至於此人將來為誰所用……先不著急,結交籠絡下再說。


    賀蘭楚石笑道:“三郎高尚雅致,才華橫溢,著實難得,祖上可是當年烏衣巷謝家?”


    “是,先祖靈運公為晉時康樂縣公。”這等顯擺祖先,往臉上貼金的好事,謝逸自然不會客氣。


    “原來如此,難怪三郎才華橫溢,乃是家學淵源之故,大有魏晉名士之風啊!”賀蘭楚石作恍然狀,少不得連聲讚歎。


    鄭斌等一群紈絝臉色變的很難看,心裏更是多有不滿,不免暗中嘀咕:陳郡謝氏已經沒落多年,哪裏談得上家學淵源?一個敗家子而已,道出幾句華麗文辭便是名士之風?


    “賀蘭侍衛謬讚了。”謝逸謙虛迴應,同時不忘用傲然目光掃過一眾紈絝,毫不客氣地反嘲諷。


    “三郎不必過謙。”賀蘭楚石笑道:“雖說三郎高尚雅致,但居所還是寬敞明亮些好,不知貴府舊居何處?”


    既然動了籠絡的心思,就要下大力氣,這是賀蘭楚石的一貫看法。對於一個敗家子而言,拿迴昔日輸掉的舊居,應該是一件很興奮的事情吧!


    “舊宅在東街,門口有三棵大柳樹。”


    謝逸話一出口,鄭斌的臉色有些不好了。那棟宅子敗家子輸給他之後,轉手便作為禮物送給賀蘭楚石,說是暫借的居所,但實際是白送。


    賀蘭楚石也很意外,沒想到竟然如此巧合,鄭斌獻給自己的暫居之所竟然是謝家老宅,這事……


    按照賀蘭楚石的想法,他很想直接把宅子送還給謝逸,如此正好落個人情。但如今所有權在鄭斌手中,縱然有“暫借”之說,自己若太過隨意,麵子上過不去。


    何況鄭斌出身滎陽鄭氏,也是自己需要籠絡的對象,太過厚此薄彼顯然不好。難辦啊,賀蘭楚石目光沉沉,先後從謝逸和鄭斌身上掠過,不由有些犯難了。


    鄭斌很鬱悶,卻不得不麵對,瞧見賀蘭楚石含蓄的眼神,隻得硬著頭皮笑道:“三郎啊,當初這宅子是賭局輸了,抵給我的……不若我們今天再賭一把,你把宅子贏迴去如何?”


    這個辦法……


    賀蘭楚石不知該說什麽好,鄭斌已經算給麵子了,讓他白白還給謝逸肯定不可能。作賭算是個公平的方式,隻是謝逸有這個運氣贏迴去嗎?他又拿什麽做賭注呢?


    不等謝逸與賀蘭楚石開口,鄭斌便朗聲道:“作賭方式你來決定,我奉陪到底,你要是贏了,宅邸還你;不過,若你輸了,就到我家做兩年西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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