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秦楓聽著耳熟,連忙放下了手中的器皿。


    出門一看,竟然是徐家的三人,依然是徐老頭在前麵,身後是他的兒子兒媳。


    數日前,因為徐芸娘的夫家要早點結婚衝喜的事情,就是這三個人來到縣衙,向秦楓詢問。


    今天是徐芸娘大喜的日子,送親的隊伍離開淳化沒多久,秦楓剛跟徐家的送親隊伍分別,沒想到又再次相見。


    隻是,剛才喜氣洋洋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徐老頭神色驚恐,身後徐家大兒子的身上甚至還有不少血跡,渾身微微顫抖,臉色煞白。


    “怎麽了?”秦楓心中一沉,知道出了大事。


    娶妻嫁女,在民間來說,是最大的喜事,誰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搞得滿身血汙,大大的不吉利。


    “求、求大人給我們做主哇!”徐老頭身後的大兒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隻說了一句話,喉頭便哽住了,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隻顧著咚咚咚磕頭,磕得幾乎是地動山搖,連縣衙上的許多衙役都看得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把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扶起來。


    “大人。”徐老頭已經年過七旬,但遇到大事,他居然比老實的兒子更鎮定些,雖然眼眸中盡是悲憤,卻還能咬著牙,顫抖著聲音,跟秦楓說道:“我們徐家送親的隊伍,剛剛出了淳化縣,跟我女婿的車隊匯合,一路上吹吹打打,眼瞅著就要到了芸娘夫家。”


    “可是不曾想,前方大路上,一人騎馬正麵而來。”


    “大人您也知道,按照咱們民間的習俗,送親的隊伍不能給人讓路,那會壞了福氣,對他們小兩口的日子不好。更何況,我女婿家裏原本就要借著結婚來衝喜,那就更不能讓這股福氣受損。”


    “因此,我那個女婿騎在馬上,就用馬鞭指向對麵騎士,唿喝著讓對方讓路,雖然語氣急切了些,不夠禮貌,但民間風俗的確如此,對方應該也知道這個規矩,哪怕是不肯讓路,好好分說便是……”


    “可他!”


    說到這裏,勉強保持鎮定的徐老頭,亦是老淚縱橫,斷斷續續地說道:“可是那個人,強兇霸道,竟然從馬上跳了下來,隨手就抽出腰刀,先把我女婿刺落馬下,還嫌不夠,竟然徑直走向轎子,用滴著鮮血的鋼刀挑開轎簾,把我家芸娘……”


    噗!


    徐老頭說到這裏,隻覺得眼前一黑,苦苦支撐的氣息陡然散了,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衣襟,整個人望空就倒,倘若不是身後兩個衙役眼明手快地扶住,恐怕後腦勺磕在地上,這條老命至少也要丟了一大半。


    咚咚咚!


    徐家的兒子媳婦發出不似人聲的悲唿,竟是大力掙脫了衙役的扶持,撲倒在地上,隻顧著拚命磕頭,卻說不出什麽囫圇話。


    秦楓知道,這徐家的文氣,可能是全都集中在三代的徐鼎臣身上,徐鼎臣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人,驟然遭逢如此大事,更是連話都不會說了。


    “徐鼎臣呢?”


    秦楓深吸一口氣,沒想到好端端一門親事,竟然變成了慘事,聽徐老頭的說法,恐怕這一對新人已經兇多吉少。


    那徐鼎臣在縣學中品學兼優,被宋夫子以及秦楓等先生寄以厚望,這次親姐姐出嫁,他也在送親的隊伍裏啊,怎麽不見迴來?


    總不會……那當街殺人的兇手,連這麽個小孩子都不肯放過?


    “啊!鼎臣、鼎臣呢?!”


    中年農婦如夢方醒,驚惶地向身後尋找,自然是並無人影,陡然間情緒徹底失去控製,撲過去對著老實巴交的男人又抓又咬,哭喊道:“咱家、咱家鼎臣呢……你、你怎麽沒把他帶迴來?”


    “啊!我……我不知道啊!”男人也懵了,顧不得臉上的抓痕,甚至連秦楓都給忘了,轉身就要跑迴去找兒子,猝不及防在縣衙門口的門檻上狠狠絆了一交,摔得滿嘴鮮血,不知門牙斷了幾顆,卻也恍若不覺,飛快地爬起來,邁開兩條腿,瘋一般地跑向六合縣的方位。


    這……


    秦楓皺起眉頭,看著一地鮮血,昏迷不醒人事的徐老頭,還有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徐家大兒媳。


    原本好端端的一戶人家,怎麽就遭了如此禍事。


    倘若徐鼎臣再有什麽不測……隻怕這家人全都不用活了。


    “楊二力,賀三鬥,跟我走!”秦楓不知道六合縣那邊情況如何,但事情既然發生在那邊,當地的父母官總要有個擔待。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


    帶了兩個最得力的衙役,秦楓三人憑借馬力,後發先至,先是追上了咬牙狂奔的徐家大兒子,把他扶上馬帶著,然後一路疾馳,不多時就來到六合縣地界。


    事發地點,並不難找,因為六合縣內的官道,就那麽一條,並不如淳化縣的馬路那樣四通八達。


    順著官路向前,很快就見到一頂孤零零的花轎,歪倒在路旁,大紅原本是喜慶的顏色,但現在跟路上幾灘觸目驚心的鮮血互相映襯,大白天的就讓人脊背發寒。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了。


    “鼎臣!鼎臣!!”徐家大兒子從馬上跌下來,茫然地四處尋覓,不住口地唿喊著,卻得不到任何迴應。


    “二力,三鬥,保護好兇案現場!”秦楓沉聲吩咐道:“徐多田,你跟我去縣衙。”


    既然連屍身都不見了,想必這裏已經來過人,那麽這樁命案發生在六合縣,自然應該去找六合縣衙。


    說不定,徐鼎臣也在那邊呢。


    事實上,在哪裏發生的命案,便應由哪裏的縣官當管。


    之所以徐家三人大老遠跑迴淳化報官,那是因為對秦楓的絕對信任,再加上行兇那人強橫霸道,像是大有來頭,除了秦大人之外,徐家人再也無法想到任何指望。


    此地距離六合縣縣衙已經很近,秦楓帶著已經茫然失措的徐多田,棄馬步行,遠遠地就看到縣衙前簇擁著一大群人,黑壓壓地足有數百。


    命案,不論落在哪個府縣,都不是小事,何況這次還是死了兩個人,喜事變成喪事,令人惋惜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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