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在搞什麽?”


    忽地,一隻寬闊的手掌,握住了馬皇後的手,讓她心中一暖,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便將身體輕輕向後靠了過去,微笑道:“我也不知道……看樣子這恨不得把整個禦膳房都搬走,莫不是那個淳化縣,已經吃不上飯了?”


    那不可能!


    朱元璋皺起眉頭,心想淳化縣吃飯吃得好著呢,倒是那個秦楓,心聲裏語焉不詳,讓咱大晚上的也睡不好覺。


    攤役入畝,多好的法子,卻因為運輸消耗過大,無法施行。


    朱元璋正在深宮中反複思忖,被外麵的聲音驚動,便也來到了禦膳房這邊。


    這一看,好家夥!


    大明長公主,正在拆家。


    朱元璋不由得泛起微微的苦笑。


    人常說,女生外向。


    現在看來,自己這個女兒,那是一點都不內向。


    “啊……父皇……”朱鏡媺一口氣裝滿了五六輛大車,尋思著下次若是秦楓再到家裏來,肯定不會像今天這樣材料匱乏,影響自己廚藝發揮,一扭頭,看到朱元璋,不由得心裏有些發虛。


    她不怕母後,但對這個威嚴的父親,還是從小就發怵的。


    “你做什麽?”朱元璋虎著臉,神色有些嚴肅。


    “重八……”馬皇後心疼孩子,連忙扯了扯朱元璋的衣袖,卻見男人在身後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妨事。


    “我、我就是帶些吃的過去……”朱鏡媺雖然心虛,但畢竟也不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不就是一點吃食麽,皇宮大內,還缺這些?


    “你這孩子,真是亂來!”馬皇後怕女兒被重責,便搶先訓斥道:“淳化縣距離皇宮,也就兩百多裏,還用帶這麽多?再說了,這些食材貴在新鮮,你這幾大車帶迴去,吃不完,不用三五日就變了味道,白白浪費。淳化縣又不是什麽不毛之地,上萬戶的縣城裏,你隻要帶些銀錢,什麽食材買不到,就算是差了些珍貴的貢品,時常迴來拿,也就是了。”


    啊!


    猛然間,朱元璋如遭雷殛,渾身都震顫了一下。


    “重八?”馬皇後也嚇了一跳,還很少見到他這般模樣,連忙問道:“你怎麽了?”


    “你,你剛才說什麽?!”朱元璋唿吸急促,轉身雙手抓住了馬皇後的雙肩,急切問道。


    我?沒說什麽啊。


    馬皇後迷茫,迴憶著說道:“我就是說,不用帶太多東西,帶著銀錢到那裏采買,也就是了……”


    對對對!


    就是這樣!


    朱元璋臉上泛起狂喜的神色。


    原來,這麽簡單!


    六部主官,在加上自己這個皇帝,都鑽了牛角尖,非得跟那些不便運輸的糧食過不去做什麽!


    哈哈哈!問題解決了!


    攤役入畝,可以施行了!


    朱元璋大喜過望,竟脫略形跡,在馬皇後光潔的額頭上“吧唧”親了一記,隨後一陣風似的迴返禦書房,高亢的聲音在夜空中迴蕩。


    “把戶部尚書楊思義,給咱叫來!”


    啊……咳!重八今天這是怎麽了?


    馬皇後臉色緋紅,整個人都呆住,又是歡喜,又是羞澀,明明已經嫁他十幾年,孩子都生下一堆了,卻還是不習慣在這麽多人麵前,甚至還有親生女兒麵前,如此親密……


    與馬皇後的歡喜不同,戶部的老楊大人,心態差點又崩了。


    又是一次深夜召見啊!


    還好,他塞了銀子,問清楚了皇帝當時說的原話是“給咱叫來”,而不是“給朕叫來”,那就說明陛下的心情其實不錯,按道理應該不會是叫我去殺頭的。


    他猜中了前頭,沒猜中結局。


    “廢物!”朱元璋的確是一臉喜色,沒有揮舞屠刀的意思,但毫不留情地罵道:“堂堂戶部尚書,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真是廢物!還有其餘各部主官,全都是廢物,飯桶!”


    楊思義被罵懵了,也不敢吱聲,隻好頻頻叩首認罪。


    “糧食運輸不易,可以折算成銀兩!”朱元璋自己想通了這個關竅,很有些得意,指著白發蒼蒼的楊思義,提示道:“所有的田稅丁銀,都統一用銀錢結算,這樣就可以避免路途運輸中的巨量損耗,征收方便。同時,朝廷若有修牆補路之類的事情,就可以用銀錢雇人,讓困擾了老百姓千百年的徭役之苦,從此成為曆史!”


    “陛下聖明!”楊思義連忙山唿萬歲,諛詞如潮,求生欲滿滿。


    但實際上,用銀兩代替糧食,在運輸上的確是方便許多,但恐怕也會衍生出其他的一些問題,並不那麽容易解決。


    不過,這時候皇帝正在興頭上,楊思義情商在線,不敢在這個時候潑冷水。


    將糧食替換成銀兩征收,新版的“攤役入畝”修訂工作,自然又要落在可憐的楊老大人身上。


    次日早朝,朱元璋雨露均沾,也沒放過其他各部的主官,畢竟楊思義雖然頭腦僵硬不知變通,好歹也能搞出攤役入畝的整套方案,但其他的這些人,更是屍位素餐,屁用沒有!


    這頓罵,文武百官個個噤若寒蟬,首當其衝的六部尚書,更是臉上無光。


    冤枉啊!


    這攤役入畝的事情,由戶部該管,是他楊思義分內之事。


    而我們?


    各自都有一堆事情要處理,縱然攤役入畝是國之根本,總也不能讓我們越俎代庖吧?


    怎麽?我一個兵部尚書,去研究錢糧的事情?


    我一個禮部尚書,還要關心糧食運輸時,損耗幾何?


    輟朝之後,禮部尚書錢用壬迴到家,思前想後,覺得這頓罵挨得不明不白。


    不能讓皇帝覺得,我們其餘諸部,都沒有事情做啊!


    尤其是我禮部!


    我可不是楊思義,楊大人年紀老邁,辦事拖遝緩慢,若是我禮部該辦之事,必定……


    誒?


    錢用壬忽然想到,之前陛下商討藩王分封的時候,曾經命令禮部,製定相關的禮製方案,甚至包括諸位藩王的族譜擬定,都在討論的範圍內。


    現在,雖然藩王分封已經被叫停,但……藩王的族譜,總是要有的啊。


    這件事,我可以給辦得漂漂亮亮的,讓陛下看看我禮部的效率!


    錢用壬同誌,曾為前元南榜進士第一,自然也稱得上是滿腹經綸,當下就查閱古籍,引經據典,用幾個不眠之夜,寫就了一份洋洋灑灑的奏折,呈送到朱元璋案前。


    朱元璋打眼一看,看到了其中“家譜”的字樣,不由得微微一愣。


    隨即,朱元璋迴憶起,這是去年的時候,他要搞藩王分封製,想把一切都計劃得妥當,包括子孫後代的生計問題,甚至包括子孫後代的名字,都著人去仔細做好。


    後來,秦楓一手棋盤擺米,讓朱元璋看到了其中巨大的隱患,便主動停止了分封製,哪怕藩王怨聲載道,也不去理會。


    那麽這份家譜……


    朱元璋皺起眉頭。


    不過錢用壬在奏折中,措辭考究,筆鋒委婉,說是雖然藩王分封不能許以厚祿,但聖上愛護子孫的拳拳之心,卻天地可鑒,因此寫下這份家譜,請聖上禦覽,雲雲……


    說得倒也有理。


    朱元璋眉頭漸漸舒展,暗想著朱家的子孫後代,的確不能給太多錢糧,但日後開枝散葉,給孩子們取名字,總是沒錯的吧,也算是自己這個老祖宗,關愛子孫了。


    翻過奏折的下一頁,朱元璋眼前一亮。


    懿文遵祖訓,欽武大君勝。順道宜逢吉,師良善用晟。


    不錯啊!


    整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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