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麽檔次啊!


    跟當今陛下坐在一起,並排,一同接受大明長公主,還有戶部左侍郎、封號伯爵、柱國、前途無量的秦大人的叩拜?!


    黃萬富心態崩了。


    前兩年,朱鏡媺需要一個民間女子的人設,親近秦楓,於是就有了這個舉家搬遷的淳化縣的“黃家”。


    黃家,就是皇家。


    而黃萬富隻是這個計劃中,並不重要的一個環節。


    除了偶爾的拋頭露麵之外,黃萬富每天隻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黃府,沒有外人的時候,依然是侍奉公主的老太監,規規矩矩,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


    黃,是皇帝的黃;萬,是萬歲的萬;富,是國富民強的富。


    可是今天!


    可是現在!


    到了公主大婚,他黃萬富竟然也是好起來了,竟然有資格跟皇帝坐在一起……


    這誰能坐得住啊!


    黃萬富隻覺得渾身冷汗涔涔,坐在椅子上,各種不妥當,卻又萬萬不敢胡亂挪動,隻得小心翼翼,恨不得屁股的重量都不舍得落在椅子上,忽而口幹舌燥,忽而頭暈目眩,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這個儀式趕快結束吧,我、我真的不敢坐在皇帝旁邊呀!


    太僭越了!


    “二拜高堂!”毛驤的聲音再度響起,把現場的氣氛推向了下一個高潮。


    秦楓和朱鏡媺,齊齊一拜。


    朱鏡媺拜得很認真,她知道對麵坐著的,正是她的父皇。


    雖然這場婚事,沒有一個大明公主應有的那些盛大禮儀,隻是在民間,甚至因為哥哥那邊也在成婚的緣故,連像樣的朝廷官員都沒有到場祝賀。


    可是,父皇來了!


    這位禦宇天下的九五至尊,竟然放棄了太子大婚那邊,走入民間,親自為自己送上祝福。


    這份慈愛,讓朱鏡媺在紅蓋頭下的一雙妙目,早已經淚花閃動,覺得這一刻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兒。


    秦楓拜得更認真,他覺得對方兩位都是長輩,以後要好好侍奉,不能怠慢了。


    唔……


    自己的這位嶽丈大人,好像狀態不佳啊!


    秦楓注意到,坐在太師椅上的黃父,身上就像生了蟲子似的,忽而扭扭,忽而抖抖,隨著自己和蘭娘這一拜,他差點就要跳起身來,但又勉強忍住,那神態尷尬至極,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就像是發了什麽急症。


    謔,至於嗎?


    不就是拱了你家的一顆白菜?


    秦楓就笑,知道從古到今,父親嫁女兒,總會有些不舒服,不管新姑爺多出色多優秀,都無法完全改變這個心裏的疙瘩。


    隻不過,自己的這老泰山,表現得也未免太誇張了點!


    你這緊張得,就好像你身邊坐了個皇帝似的,哈哈哈!


    “夫妻對拜!”


    這場熱鬧至極,注定被無數淳化人津津樂道許多年的婚禮,終於到了最後的尾聲。


    拜過高堂之後,秦楓和朱鏡媺便緩緩轉身,咫尺相對,秦楓看著這位即將攜手一生的美麗女子,朱鏡媺雖然被紅蓋頭遮著看不到,但也能感受到秦楓的氣息,多年來的夙願得償,內心自然是喜樂無限。


    嗯?


    這個沒用的奴才,你慌什麽!


    朱元璋原本根本沒關注身邊坐著的那位,名為親家,實際就是個看著還算順眼的宮中老奴而已。


    不過秦楓的心聲這會兒工夫頗為豐富,這才讓朱元璋有些不滿地斜了一眼,見這老太監額頭上汗出如漿,緊張得快要崩潰,倒也知道是什麽原因。


    而秦楓的心聲,還在持續傳來。


    【結婚了,我竟然在七百年前的大明洪武年,結婚了!】


    【現在,我算是正兒八經的大明人了!】


    【說不定到明年,最多後年,孩子都該出世,那麽在這方時空裏的羈絆,也就會越來越多。】


    【唉,雖然有那個什麽穿越意外險,但現在好像已經漸漸名存實亡,哪怕自己迴到老家,還能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翁,但是在這邊的羈絆,嬌妻愛子,總是不可能輕易割舍的。】


    【這也就是說,我以後……不能那麽勇了啊!】


    【得謹慎點,尤其現在這官越做越大,哪怕現在找了個借口留在應天府,拖著不肯入京,但估摸著早早晚晚,這是避不開的方向。】


    【到那時候,可就是伴君如伴虎……】


    【老朱這個人,英明神武,千古一帝,不過終究還是有些時代的局限性,尤其後期為了給孫子掃平障礙,大開殺戒的時候,的確是化身朱砍頭,令人膽寒。】


    【這個時空,改變的事情有很多,也不知道朱標還會不會早死,朱雄煐還會不會夭折,朱允炆還會不會腦殘,朱棣還會不會靖難……】


    【倘若,曆史擁有修正的能力,哪怕前麵的事情變化很多,但終究不改變這些曆史走向的話,那麽自己到時候作為朝廷重臣,也得早做打算,最起碼不能讓自己和家人,陷入任何危險之中。】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總之小心無大錯,自己在朝中不要牽扯過多,寧可把精力放到大明之外,畢竟地圖那麽大呢,現在楊開天搞的那個事情,若是能夠樂觀一點估計,那麽距離真正的大航海時代,亦不遠矣!】


    【咳,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今晚是我和蘭娘的洞房花燭……哇嘞!十六歲的妹子呀!太有犯罪感了……】


    咳咳!


    朱元璋臉色微變,掩飾地咳嗽兩聲。


    他是知道,這個秦楓有些淫邪在身上的,果然這心聲裏才剛說了幾句上台麵的話,一想到新娘子,又開始不正經了,聽得朱元璋又是惱怒又是鬱悶,但卻毫無辦法,畢竟現在人家已經禮成,是明媒正娶的新婚夫婦,心聲裏想這些,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過,秦楓之前心聲裏偶爾提起的一些關鍵詞,還是讓朱元璋心中微凜。


    英明神武……


    這還是頭一迴,在心聲裏也聽到這樣的形容,還挺珍貴的。


    但是關於時空的改變,關於標兒的命運,朱元璋雖然已經盡力去改變,卻也無法預測冥冥的天機。


    就跟秦楓說的那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於……真正的大航海時代?


    秦楓是指什麽?


    倭國不是已經滅了麽。


    難道是指琉球、朝鮮、安南、真臘這些不起眼的小地方?


    那有什麽好關注的,咱隻要願意,隨時都能兵臨城下,將他們也變成大明的海外行省。


    “送入洞房!”毛驤最後再次大聲唱道,也將這場婚禮畫上圓滿的句號。


    但對秦楓和朱鏡媺來說,這肯定不是今夜的句號。


    秦楓需要用自己的感歎號,深入朱鏡媺的句號,並且在裏麵留下一連串的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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