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祭祀才會有的。宛如晴空霹靂,他難以相信。不放心上還好,一但懷疑,便是處處相似。筆記相似,麵容相似,甚至為人處事的禮儀,都是如出一轍。若這些都有可能是巧合,那他為何能解析出早已毀壞的三生三世法典,為何對大玄的陣法悟性如此之高?就憑借著這些理由,他的喜歡與愛,全數化成了被玩弄的憤恨。那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卻是這樣的陷阱與謊言。於是他想要報複,想要騙他的人自食其果,生不如死。他做到了,隻是不知道,對方並沒有騙他。一場宴請,他親手給自己喜歡的倒上毒酒,沒有人懷疑他,懷疑一個與他們相處了數百年的親人。在他法力盡失下,他親手拿起燭台,一點一點,把那個說好想要在一起的人,打入深淵,從指尖到臂膀,都被他徹底砸碎,血花濺落在他臉上,有點燙,一如他的睫毛上的淚光。那些在昆萊山門裏未參加的弟子,他用阿雲做誘餌,擒住他們,將他們掛在山門裏,連同山門一起燒掉。昆萊的老掌門,那個瘋顛的老頭想來救人,被他活活打死,那老頭死前也拚命扯住阿雲,向他祈求昆萊不能斷。他要阿雲交出三生石,交出大玄當年深入幽冥的所在,交出王印的真正用法。他不交,就一個個地把剩下的昆萊弟子殺死在他麵前。那麽多的折磨那麽多的傷害,他強行推演出了三生石的下落,推演出一點王印的用法,反而讓他更深信他就是大祭祀。然而,他還是自盡了。雙手盡毀,經脈俱斷之下,他依然不知用何法,自毀靈台,神魂不知所蹤。他明明該覺得大仇得報的,卻還是有淚水落下來。他死後,王印上的一點青痕消失了。他遇到了真正的大祭祀。對方很遺憾地向他索要阿雲的屍首,並且說出這人是替他受過,希望將他好好收斂。於是他所做的一切,全數的複仇,都成了笑話。到底一個人能多恨一個人呢?他都做了什麽,又有什麽是還可以挽迴的?他感激此世的妹妹放走了幾位昆萊弟子,讓他可以不殺他們,讓他能在做完自己的事情後,就去死於他們劍下,屍體迴到阿雲身上,伴他一生一世。若有來世,必不相負。……這些都是風青秀邊看邊總結的,對方用文言寫就近百萬字的深刻懺悔,字字驚心,聲聲泣血,文采斐然,不時還會有幾句值得傳世的名句冒出來,直把風青秀看得身上魔念湧動,幾乎暴走。“他還想和你相逢來世!”風青秀氣極,無形劍氣猛然爆發開來,將山上那無數字跡鏟除的分毫不剩,大小冰晶散開,在洞穴裏激起無數雪花,紛紛揚揚,緩緩落下。“一個失敗者的哀號,小青看開一點才是。”姬雲來神念飛快地掃完,聳聳肩,“我後來已經殺了他。”記憶的他一人一劍,獨上幻波山,連著當年厲弦驚那些當年殺死昆萊弟子的手下,一起殺了。至於厲弦驚當時沒有躲避讓他殺死還說死得心甘情願這種事情就不用告訴小青了。被小青心疼了……姬雲來微微歪頭,敏銳地感覺到小青對自己的態度因為這次的刺激,有些轉變了。若說先前還有一層隔閡,那此刻,小青似乎就不再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刑道主了。不過小青的修為,好像也因為這個刺激改變了。罷了,人生總是有得有失,想來以小青的性格,也能穩住這恐怖的修為。姬雲來幾乎是憐愛地拉住了小青的手,才讓他沒有將石壁上的昆萊典籍也一起毀掉。“我已經不傷心了,”姬雲來淡然地看著石壁,聲音平靜,“無論是以前的屍體,還是那些門人弟子,都已經不傷心了。”風青秀轉頭看他,清澈的眼眸裏尤有憤怒未歇,甚至有著一種恐怖的威懾,在他眼底蠢蠢欲動,似乎隨時會溢出封印,叫天地俱滅,山河倒轉,龍蛇起陸。“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沉浸在仇恨裏,那些死去的人,迴不來。”姬雲來的聲音在巨大的洞穴裏迴響,輕柔而悠然,“西洲再立門派後,我曾經來過此地,想啟出弟子們的墓穴,送迴昆萊。”風青秀眼中的寒意漸漸退去,捏緊師尊的手指也緩和過來。“可是後來見墓穴是在當年昆萊舊居所在,風水已定,不欲再擾亡者安寧,便未動此地,隻是城裏設下陣法,禁止了修士前來。”姬雲來的聲音淡淡,“直至前些日子想起,這來才取當年遺蛻。”老實說,他真的沒想到自己會有混得那樣慘的時光。也明白為什麽當年那個983歲的自己給他的遺書裏會說“簡單說我遇到一個渣男了,上趕著找虐,然後幡然悔悟,殺了他再重新成家立業。”這還真是驚天動地的渣,想當年自己單身三百多年,好不容易初戀談個戀愛就談這種模樣,也是悲傷,但好在都熬過來了。還忘記一切,重新和小青談了一次戀愛,並且成功。那就沒什麽好悲傷的了。“你為何突然想起,來取遺蛻?”風青秀皺眉,目光危險地看著那套聲稱“用來陪師尊”的冕服。難怪師尊一直不說來找什麽東西,若是早說了,他一定當時就炸了,這一路上估計就不是找過來的,而是殺過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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