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曾是青瀾的邊關,自打青瀾國破之後就已經開始戒嚴。


    來往進出的盤查比以前緊張了很多,但是對於一些擅長喬裝打扮的細作來說,戒嚴也不過是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了些許不便而已,並沒能完全阻止他們暗中的陰謀詭計。


    「這裏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虧得與鳳凰山離得近,稍有風吹草動都逃不開高手們的眼線,否則隻怕這裏會很快陷入一場混亂的局麵。」


    坐在一家並不氣派的茶館裏,一聲普通錦衣長袍打扮的楚非墨,視線掠過城裏來來往往的人群,語氣悠然地說道。


    他的對麵,漫不經心地擒著杯子的臨月亦是一襲男裝打扮,月白色長袍襯托出了她修長勁瘦的身段,已經長及背的髮絲被高高地束起,以緞帶利落地綁成了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副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


    在陽光下的照耀下,她的髮絲能明顯看出與普通人不大一樣的色澤。不過,天下九州人數之多,南方與北方之人,不管是在膚色還是髮絲上,存在著些微不明顯的差異,也並不會引起太大的側目。


    況且,現下正處於風聲鶴唳的緊張氣氛之中,除了驚鴻一瞥之下,難免驚艷於他遠比一般男子要精緻漂亮的容貌,倒是沒有人會特意去關注一個年輕男子的發色。


    眸光漫不經心地掃了掃,沉默了良久的臨月緩緩蹙眉,低聲道:「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楚非墨挑眉,「有事情要發生?」


    「有事情發生很正常。」臨月眉心微皺,視線微轉之間,卻將周遭多少故意被掩飾的動作盡收眼底,「戰王奉旨離開,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個機會,他們有想法本就不奇怪。」


    楚非墨點頭。


    戰王大軍駐紮在東華,青瀾雖已經破國,青瀾疆土也駐紮了鳳蒼的軍隊,但是桐城這個地方離正規的軍營很還有很遠的距離,雖有兵馬鎮守,可若真的有人打這座城的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戰王的鐵騎帶給天下的震懾,讓很多人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但是,今天這裏的氣氛尤其怪異。」臨月沉聲說著,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農夫打扮的男子,眸心微細。


    下盤沉穩,走路無聲,是個練家子。


    臨月仔細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很快就發現,這城裏類似的喬裝打扮之人委實不少,行跡看似正常,然而眼神之間的交流,卻給他們老實本分的扮相平添了幾分詭秘。


    臨月站起身,朝楚非墨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楚非墨點頭,也沒問她要幹什麽,隻道:「我們此番出門的時間很充裕,這裏如果需要逗留,可以等這裏的事情完了之後再走。」


    臨月點頭,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行去。


    青天白日之下,城裏人很多,因桐城原本就是富庶之地,各國的商人都可能出現在這裏,一般人也不會特意去注意別人的行蹤。


    雖然臨月的外表很出眾,但是她走路的姿態很是悠閑,且渾身散發著一種富貴公子哥兒的優雅氣息,很多人驚艷於她外表的同時,誰也不會當她當成可疑之人,大多認為她隻是一個出來遊玩的富貴少爺罷了。


    而這一點,當然還要歸功於戰王的領兵有方。


    青瀾破國之後,除了疆土被併入鳳蒼,青瀾皇室消失於九州大陸的版圖之上,其他的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尤其是青瀾的百姓,幾乎尚未感受到戰火帶來的損失與恐懼,一切就已恢復了平靜。


    臨月走的不疾不徐,但是卻穩穩地跟住了一個人。


    繞了兩條街之後,那個麵皮白淨沒有皺紋,卻長著不協調的鬍鬚的男子,眼神戒備地左右看了看,然後進了一家勾欄院。


    這條街很繁華,是有錢人常來的地方。


    一整條街上林立著多家勾欄之地,還有裝飾豪華的酒樓客棧,錢莊和賭場則在勾欄院對麵,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銷進窟。


    青樓花粉隻在晚上接客,這個人大白天的就往這裏跑?而且,雖然他的打扮很周到,但是已經在鳳蒼皇宮裏住了幾個月的臨月,又怎能看不出那個人的身份?


    一個宦官進青樓,若是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那還真奇怪了。


    臨月站在隱蔽的角落裏看了須臾,尋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身子一躍,悄無聲息地跟了進去。


    黑夜可以隱藏人的蹤跡,可對於臨月來說,白天比黑夜更有利,因為很多人的警覺在白天會降低很多。


    而一向善於隱身的臨月,即使是在白天,也照樣可以完美地隱藏自己的行跡。


    青樓裏很安靜,幾乎看不到穿梭的人,不管是老鴇還是護衛,婢女,似乎都沒有出來走動,臨月循著絲絲縷縷不明顯的氣息,逕自來到最後麵一排廂房的院子裏。


    院子裏有人。


    一個深青色袍服的男子,雖隻能看到背影,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臨月眸心微細,氣息斂盡,安靜地站在一顆高大粗壯的樹下。


    「殿下。」那個麵皮白淨的男人走到院中,恭敬陰柔的嗓音帶著明顯的興奮,「得手了。」


    得手了?


    臨月蹙眉,什麽事情得手了?


    坐在石桌旁飲茶的男子聞言,精神一振,「當真?」


    這個聲音,是獨孤雲霆。


    臨月神色微冷,這個人傷好了?


    他想做什麽?


    「奴才還敢誆騙殿下不成?」那白淨的男人笑著說道,語氣裏掩不住得意,「殿下這些天受的窩囊氣,終於可以全部討迴來了。」


    「沒錯。」獨孤雲霆開口,激動的聲音裏卻隱隱能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不甘,「本殿下所受的窩囊氣,此番一定要加倍討迴來,看看最後到底是誰更有資格坐上那張椅子!」


    臨月聞言,心頭一動,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看來鳳凰山下遭受的那番恥辱,讓孤獨雲霆這段時間在赤唐皇室受盡了奚落,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做一件大事——


    臨月笑容忽斂,眸色漸漸變得寒涼。


    她似乎已明白,獨孤雲霆想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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