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需要一間封閉的屋子。」臨月轉頭看向賢太妃,「屋子裏最好什麽都不要有,並且,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幹擾,三天之內,你和朧月公主最好不要過來探視他,」


    賢太妃不知道臨月到底要做什麽,但是既然已經決定相信於她,她便隻能壓下心底的惶惶不安,點頭應了句「我隻知道了」。


    甘泉宮偏殿後麵有一排廂房,曾經是宮女居住的地方,但是因為後宮女主子少,且甘泉宮這裏常年乏人問津,自然也不會有多少宮女伺候,所以很多屋子都空了下來。


    臨月選了一件單獨且封閉的屋子,沒有人居住,裏麵僅有一桌一椅,沒有窗戶,看起來不像住過人的地方,不過臨月也沒問這間屋子的作用,直接命人將桌子和椅子都清理都出來,隻放進了一床最柔軟的被子,然後命宮瀾一個侍衛將鳳天清抱進了屋子裏。


    所有人都被清了出去,賢太妃也懷著滿腹的憂思被帶離了此地,屋子裏隻剩下鳳天清和臨月兩人,宮瀾在屋外守著。


    臨月淡淡道:「怕嗎?」


    鳳天清現在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聞言卻緩緩搖頭,「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鬼門關不知走了多少遭,還有……咳,還有什麽好怕的?」


    「不。」臨月也搖頭,唇邊卻泛著古怪的笑容,「有時候人活著比死了還可怕,因為死很簡單,可活,卻要遭受很多的罪,而且遭了這麽多的罪,最後也不一定能活。」


    這像是繞口令一樣的說法,卻並沒有嚇到鳳天清,他聞言也淡淡一笑,他本來的長相應該也不醜,可是多年臥榻病體,讓他的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灰敗,臉頰瘦的幾乎脫了人形,此時這樣的笑,卻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異樣的光彩。


    「不管最後是生是死,我都要謝謝你。」鳳天清看著這個清麗脫俗的女子,眼底隱隱散發出異樣的光,「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為什麽願意幫我?」


    他和母妃在後宮沒有倚仗,也沒有外戚的勢力當靠山,宮裏最低等的宮女和內侍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裏,這個女子素昧平生,為什麽願意幫他?


    幫了他,也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為什麽要幫你?」臨月挑眉笑了笑,雙臂環胸睨著他,「因為今天下午我剛好閑著無聊,你的姐姐找到我了,我抱著好奇心過來看看,就當是打發時間嘍。然後就覺得,把一個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板的人救迴來,也算是功德一件,說不定以後就有福報呢。」


    她的語氣雖然很正經,但是不知怎麽迴事,聽到功德一件和福報這樣的字眼,鳳天清總覺得有一種嘲弄的感覺。


    不過,他此時也委實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分辨她的話是真是假,因為身體裏的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再度瘋狂地湧了上來,他無法再開口說話,隻能全副心神對抗這種麻麻刺痛的感覺。


    像是有千萬隻蟲蟻在經脈裏啃食,痛楚越來越明顯,可又不光是痛,還有一種比痛更難受的感覺,讓人不斷地想咬住舌頭,抵製這種無助的狂亂。


    「又發作了?」臨月輕輕蹙眉,「需要我拿繩子綁住你嗎?」


    鳳天清想搖頭,可他隻是縮在牆角,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身體,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娘娘,青瀾國的公主來了。」宮瀾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她說想看看六皇子殿下。」


    臨月皺眉。


    青瀾國的公主……即墨舞衣?


    想看看鳳天清?


    臨月眸心閃過一道寒芒,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又要折騰什麽麽蛾子。


    抬眼看看眼前已經漸漸失去神智的鳳天清,臨月沉默了須臾,嘴角慢慢浮現一抹奇異的笑容,「她要來的話,就讓她進來吧。」


    宮瀾聞言有些意外,卻什麽沒說,隻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不大一會兒,屋子僅有的一扇門被拉開,即墨舞衣站在門檻處看了看,淡淡一笑,「皇後娘娘在這裏做什麽?」


    「公主殿下現在是否很閑?」臨月轉頭瞥了她一眼,「就算是很閑,也大可以隨著女皇去禦花園逛逛,這裏可沒有什麽好風景可以觀賞。」


    一身紅衣妖嬈的即墨舞衣漫然走了進來,含笑的眸光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還有角落裏神情異常仿佛正在忍受痛苦的男子,麵上閃過一絲訝異之色,「這個人就是六皇子?」


    他是誰跟你有關係嗎?


    臨月有些神色淡漠地看著她,「你是找本宮有事,還是找他有事?」


    對於即墨舞衣這個女人,她連表麵上的應付都懶。


    「都不是。」即墨舞衣笑了笑,眸心閃過一抹異色,伴隨著一縷幽香從周身散發出來,她悠然抬腳朝鳳天清走去,「我是閑著無聊,得知皇後娘娘來了這裏,覺得應該有什麽好玩的事情,所以才心血來潮過來看看,若是打擾了皇後娘娘的好事,舞衣感到很抱歉。」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隻怕是刻意盯著她的行蹤,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向算計她才是。


    不過,到頭來卻不知道到底是誰算計誰。


    「他身體裏有藥,此刻很危險,你最好不要靠近她。」臨月抱著胸,斜倚在牆壁上,懶懶地提醒著。


    「是嗎?」即墨舞衣卻顯然並不懼怕,還饒有興致地在鳳天清麵前蹲了下來,以一種非常好奇的口吻詢問,「你是六皇子?這是做了什麽事情惹怒了皇後娘娘,所以被懲罰了?」


    她的嗓音本就好聽,這會兒刻意放柔的語調更添了幾分柔媚入骨。


    因為背對著臨月,所以臨月並沒有看見她看向鳳天清時,眸心浮現的魅惑詭譎之色。


    不過,在鳳凰山上待了半年,臨月也不是隻學了武功而已,在即墨舞衣對著鳳天清一開口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本來還打算好心提點一下的,結果……嗬,還是算了吧。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麽,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老虎不發威,個個都拿她當病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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