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樣問著,她卻在心裏冷笑,讓一個皇帝不納妃?


    這已經不隻是異想天開了,根本就是腦子進水了吧?


    「以後?」臨月聞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這個問題,隨即,不疾不徐的笑道:「我隻管當下,哪能管得了以後?在我說的話還有幾分分量的時候,能阻止幾個就阻止幾個,就當是滿足自己一時的虛榮心了。至於以後,等到失寵的時候,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是不是?」


    即墨舞衣眸心詭芒一閃。


    「其實我知道,自古帝王皆薄情。」臨月淡淡一笑,帶著一股看透世事的憂傷,「誰也無法提前預知,將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珍惜眼前才是智者所為,何必自尋煩惱?」


    說完了這句話,臨月也不去理會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古怪的眼神,抬眼看向鳳棲,「可以走了嗎?」


    自古帝王皆薄情……


    鳳棲要笑不笑地睨著她,真是好樣的,當著兩國皇帝的麵,她也敢如此直言不諱。


    該說她大膽,還是說她單純無知?


    心裏這般想著,他卻淡定地點頭,「當然。」


    應罷,轉頭看向即墨青衣,「今日多謝女皇陛下的招待,朕這就告辭了。」


    即墨青衣很想阻止。


    但是,她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鳳棲好不容易來青瀾皇宮一次,她盼了這個日子盼了多久?怎麽甘心就這麽放他離開?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樣?


    對待鳳棲,她不可能用陰謀詭計,哪怕對方現在隻有三個人,她想要阻止,其實輕而易舉。然而,她卻根本不敢強行將他留下。


    動用武力嗎?


    除非她想讓兩國從此成為仇敵。


    對他下藥?


    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誰都知道,鳳棲雖然是一個不大管事的皇帝,卻實實在在是一個深不可測的男子。


    武功,醫術,毒術,奇門遁甲,他幾乎無一不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含笑間運籌帷幄……


    就連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的本事,他也皆有涉獵。


    天下九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北炎皇帝雲睿性子冷,能征善戰,幹綱獨斷,是個真正厲害的主。


    然而在即墨青衣的眼裏,雲睿如何厲害,至少外人還能窺得一二,而鳳蒼皇帝鳳棲,卻是從來沒有人能看透的主。


    自從數年前的驚鴻一瞥,她的眼裏心裏就住進了這個人的身影,哪怕含笑晏晏時,也掩不住他眸心的疏離,她一顆芳心卻早已淪陷,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敏感,怎麽可能等到快二十歲了,還不敢將心事訴諸於口?


    所以,對於鳳棲,她既不敢得罪,也不想得罪。


    這般想著,她斂去了麵上所有的情緒,無奈地輕笑,「宸帝陛下執意要走,青衣自然不敢強留,隻是有一件事,還望陛下能應允。」


    鳳棲道:「女皇有話但說無妨。」


    「如果青衣記得不錯,陛下的壽誕是在九月吧?」即墨青衣此時完全沒有了一國之君的清高與威嚴,眉眼間透著一股溫柔婉約的色澤,「不知到時候青衣是否有幸,能去鳳蒼給陛下慶賀?」


    臨月聞言,不由細細看了她一眼。


    一國女皇,專程去他國給天子賀壽?是不是有點自貶身份?


    或者……是她不懂古代的禮儀?


    鳳棲聞言,略作沉吟,隨即含笑道:「自然可以,朕榮幸之至。」


    得到應諾,即墨青衣顯見是鬆了口氣,抬手示意,「青衣送陛下出宮。」


    鳳棲點頭。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幾乎從未在即墨舞衣的麵上逗留過。


    擦肩而過之際,即墨舞衣死死地掐緊掌心,臉色有些扭曲,眸心深處,詭譎的暗芒翻湧——


    她的自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驕傲更像是被人生生踩碎。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如此……無視她的存在!


    不管是鳳棲還是臨月,今天都深深地把她的尊嚴,踐踏了。


    不但無視她的存在,更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的請求——她牙齦幾乎被咬出了血,才生生克製住心裏翻騰的殺意。


    即墨舞衣自打出生,就從來沒有被如此侮辱過。


    不管是青瀾的臣民,還是別國的王公貴族,哪一個不是對她大獻殷勤,哪一個不把她捧在掌心?


    隻有鳳棲,隻有鳳棲……完全不把她當迴事。


    這有這個……不知從哪裏突然蹦躂出來的臨月!


    臨月,你……等著。


    「青衣聽蕭將軍迴報說,陛下在邊境遇到了刺殺,此事可當真?」一步步石階而下,即墨青衣仿佛才剛剛想起這件事,黛眉微蹙,表情帶著微怒與擔憂,「於東華至青瀾邊境實施刺殺行動,這幕後之人顯然是想嫁禍,不知陛下心裏對主謀的身份是否有數?」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的麵上沒有一絲驚慌,顯然對所謂的「嫁禍」是抱著他們都明了的態度,似乎非常相信鳳棲,明白他早已看穿了一切,是以,她並沒有解釋的必要。


    這樣的態度,更顯得她光明磊落,沒有一點心虛。


    「這件事無痕會派人去查。」鳳棲淡淡說道,「女皇倒不必因為此事上火,三百多死士全軍覆沒,也算是給了幕後之人一個重創,待朕查明一切,自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禦道兩旁的青瀾重臣紛紛起身,沉默地躬身相送,心裏卻萬分不解,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才來了多大一會兒,就要離去了?


    招待鳳蒼皇帝的宴席,竟是比以往的宮宴時間還短?女皇與這位皇上陛下有好好交談過了?


    還是,他們打算移駕別處?


    女皇麵上浮現一抹自嘲,「宸帝陛下應對此類事情的氣度,比青衣沉著得多了,讓陛下見笑。」


    鳳棲搖頭,「女皇太謙遜了。」


    說罷,偏首看向臨月,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實,「小月兒真應該學一下女皇,女孩子家,太驕傲了可不好。」


    臨月聞言睨他一眼,隨即輕輕蹙眉,「我看起來很驕傲?」


    「不是看起來驕傲。」鳳棲嘆息,「而是根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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