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聶飛日夜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事無巨細地照顧她。

    可是那時她根本不領聶飛的情,動不動就會情緒崩潰。

    聶飛過來勸她,安慰她的時候,她急起來就會咬人。

    他不躲,也不動,就這麽任由她咬著。

    他的手臂被咬得傷痕累累的時候,她終於開始發現,這個人,和其他的任何人不一樣。

    她慢慢地開始信任他,依賴他,除了他之外,依舊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哪怕是時雨都不例外。

    她出院後,聶飛帶著她住在現在他住的那所房子裏,他一個人要上學,要去醫院,要迴來照顧她,根本忙不過來。

    後來,他幹脆不去學校了,帶她迴了封城,一心一意地留在景園照顧她。

    迴到景園後,不知怎麽,或許是迴到了曾經熟悉的環境裏,她的情緒竟然慢慢安穩起來,不再鬧騰了。

    她會經常在院子裏發呆,看著看著那些花草,那些小貓兒,就能發一下午的呆。

    有時她也忍不住想要出門,有幾次她悄悄溜出門走上街去,結果,街上的人如同見了鬼一樣,躲之不及。

    沒有躲開的人,朝著她指指點點,臉上是毫不加掩飾的嘲笑。

    還有的人朝著她扔小石子,潑水。

    她捂著臉呆呆地縮在牆角一動不動。

    後來聶飛趕來,看到她被欺負的那一幕,臉色冷極了。

    他脫下外套,蒙在了她的頭上,叫她不要動。

    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和好些聲悶哼之後,她頭頂上的外套重新被聶飛揭開。

    她看見那些嘲笑過她的人,那些朝她扔小石子的人,全都在她身前互相扔石子兒,互相潑水,互相嘲笑。

    “姐,你看,他們隻是在跟你玩個遊戲而已。”聶飛指著他們,安慰她,“姐你不要怕。”

    她眨著眼睛,愣愣地瞧著那些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的人,後來,終於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過後來她便不肯再出門了。

    她找了一條圍巾,遮住自己的臉,她從那些人看她的恐怖眼神裏,潛意識的覺得自己的這張臉很嚇人,所以,她想遮起來。

    聶飛讓人為她量身定做了黑色長裙和麵紗,將她遮的嚴嚴實實,她很滿意。

    隔三差五,聶飛也會帶她出遠門,要坐很遠很遠的飛機,去見很多很多的醫生。

    每次去的時候,聶飛都似乎很開心,可是迴來的時候,雖然他不說話,她卻能看出他心裏的失落。

    她記得有一次去拜訪一位特別知名的醫生,等了好久,一直到晚上,那醫生還未迴來。

    她坐了很久的飛機,感覺好累啊,就趴在聶飛懷裏睡了。

    她後來不知道醫生是什麽時候來的,隻知道自己醒來時,已經是半夜時分。

    聶飛說,已經見過醫生了。但是見她睡著,所以不忍心吵醒她,就一直那樣抱著她。

    聶飛站起來的時候,趔趄了一下,單膝跪在了地上。

    她嚇了一跳,擔心地看著他,結果他迴頭笑著:“腿有點麻了,沒事,很快就好。”

    ……

    那幾年裏,聶飛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這孩子最後還賭上自己的命,去恢複她的容顏。

    他在她麵前是那麽乖巧,見到陵漠辰,也是“姐夫姐夫”地親熱叫著。

    他將自己的心思藏得那麽好,若不是那日他意識處於半昏迷狀態,或許,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她說出:“姐,我好喜歡你……下輩子,我不想做你弟弟……”這樣的話來。

    知道了聶飛的心意,可她卻隻是更感歉疚。

    這輩子,她不可能和聶飛有任何超越姐弟這條界限之外的關係。

    因為她的心裏,早就已經被裝滿,再也容不下另外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是聶飛。

    所以她對聶飛更愧疚,更抱歉。

    她注定無法對聶飛付出以同樣的情意。他隻能是她的弟弟。

    羅德教授說,聶飛的康複治療,會是一個漫長的時光。

    一年,三年,五年,甚至更長。

    當時她就想,無論聶飛的康複治療期是多長,她都得陪著他。

    因為她欠聶飛真的太多太多。

    她的第二次生命,某種意義上說,是聶飛給她的。

    若是沒有聶飛,那場大火之後,這個世界上或許就早已沒了葉念這個人。

    所以,無論聶飛要治療多久,她就一定會陪伴多久。

    無論更久,她都一定會在聶飛身邊。

    因為這是她欠聶飛的。

    這一生,注定無法用其他的方式去償還,所以,隻能像當初他不離不棄地陪著她四處求醫一樣,現如今,換她陪著他。

    如果聶飛能夠很快康複,那是最好。

    如果,這個時間真的很長……

    縱然陵漠辰剛才說,他們是夫妻,不管發生任何事,他有責任有義務陪你一起承擔。

    縱然他說,“不管你做什麽打算,不要試圖把我排除在你的打算之外。”

    可是,她怎麽能夠,又怎麽忍心,拉著陵漠辰陪在她的身邊。

    她欠聶飛的,可陵漠辰不欠。

    他值得更好的生活,根本沒有必要陪著她一起賭上自己的人生……

    更何況,凰宗集團現在經曆了那麽大的風波,那麽多高管被辭職,孟晚歌留下的爛攤子,需要人收拾。

    一切都方興未艾,縱然澤辰迴來,可他的經驗,到底是不足以應付那樣大的事情。

    凰宗集團,少不了他。

    他本來可以去過更好的生活。如果,沒有她的話。

    ……

    窗外的天空,已經有魚肚白的晨光隱現。

    葉念抬頭望著那熹微的晨光,心頭酸澀得厲害,抽疼得厲害。

    從重迴這個世間,重新做迴葉念開始,她就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陵漠辰。

    種種不可控的外力因素,讓她和陵漠辰分離了三年,然而,他們終究還是重逢相聚在了一起。

    她終於又成了他的妻子時,她真的很開心。

    她記得和陵漠辰領證的那一天,自己曾發誓,這一次,牽住了陵漠辰的手,就絕對不會放開,這一次,牽住了陵漠辰的手,就一定會是一輩子。

    那個時候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親自做出離開陵漠辰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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