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並非是真的將葉念忘了,他隻是因為,不敢去麵對那樣淒慘的葉念而已。

    因為看到,他就心中有愧,就會被愧疚和痛苦折磨得痛不可當。

    他承認,當初那場大火雖然是孟晚歌提出來的,也是他首肯的。但,嫁禍給葉念,最開始他是不同意的。

    後來孟晚歌說服了他,說隻有這樣,才能讓陵漠辰和葉念徹底決裂。

    他同意了,但隻同意給葉念製造一些可疑性,這也是為什麽,那一晚葉念覺得頭暈,不得不提前迴房休息的緣故,因為他默認孟晚歌和奚琳在葉念的飲料裏,加了可令葉念昏睡的藥物。

    按照倪昭遠的計劃,在大火發生時,葉念在房間裏休息,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她與這場大火無關。而其他人,那一夜都在一起喝酒,都有不在場“證明”。但這隻是懷疑,並沒有證據,倪昭遠也隻是想讓陵家的人對葉念產生懷疑而已。

    但他沒想到,孟晚歌背著他安排了奚琳“無意識”的“出鏡”,在昏暗燈光下,奚琳那張與葉念略有相似的側臉,導致葉念直接成為被警方認定為縱火兇手,差點惹上牢獄之災。

    事後他當然大怒,隻是那時他和孟晚歌在同一條船上,根本無法對孟晚歌有任何舉動,在那種情況下,隻能忍氣吞聲。

    他策劃這場大火,本想隻針對陵建宗一個人,可誰也沒想到那晚風向突變,陵家老太太也在大火中遇害,更沒想到葉念會在大火中被燒傷毀容,而陵漠辰為了救葉念昏迷不醒……

    麵對這場由他和孟晚歌一手策劃的慘劇時,他也有些震驚到了。

    在醫院裏,看到滿臉纏滿了白色繃帶,昏迷不醒的葉念,他就已經生出了悔意。

    他不該聽孟晚歌的話,采取風險那樣大的複仇方式的。

    對孟晚歌,他的心裏始終有一股怨念。

    這也是為什麽,這幾年裏他和孟晚歌雖有合作,但關係始終不冷不熱的原因。

    ……

    但這些,倪昭遠卻沒有辦法告訴葉念,也沒有辦法對她解釋。

    他到底,還是沒有勇氣親口承認,那場大火,他確實參與其中,葉念毀容、失去神智,也至少有他一半的“過錯”。

    房子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葉念和倪昭遠的唿吸聲,彼此可聞。

    隻不過,葉念的唿吸輕且平穩,倪昭遠的卻甚是粗重紊亂,顯然,葉念方才的一番話觸到了他的情緒。

    “那場大火,我不知道會變成後來這個樣子。”

    倪昭遠終於開口了,他雖然沒有直接承認自己參與了那場大火的策劃,但很顯然,他並沒有否認自己知情。

    “我該信你嗎,表哥?”

    葉念瞧著他,側著頭,眼眸裏帶了異常的認真:“我有問題想要問你,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好不好?”

    她這樣側著頭叫他“表哥”,問他“好不好”的樣子,像極了以前,她對他依賴信任有加的時候。雖然那種依賴和信任,也是她裝出來的,可是,足以令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問便是。”倪昭遠不知道葉念想問的是什麽問題,如果事關大火,也許他不該迴答,可是,他卻還是鬼使神差般地點了點頭。

    “我到底是不是害死陵先生和老太太的兇手?”葉念問,明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等待著他的答案。

    倪昭遠默了片刻,“你不是。”

    “這麽說,你承認奚琳說得沒錯了?是你和孟晚歌還有奚琳,策劃了三年前那場大火?”葉念試圖得到倪昭遠的肯定迴答。

    可是他迴避了這個問題,抬頭看著葉念,像是在許下一個鄭重的承諾般開口:“我答應你,定會將孟晚歌施加於你的痛苦,百倍的還迴去!”

    “……”

    葉念眸光微動,“孟晚歌施加於我的痛苦?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不是倪昭遠和孟晚歌共同施加於她的痛苦嗎?

    “念念,我不管你怎麽看我,但是,我確實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倪昭遠難得有幾分愧疚,“你在大火裏受傷,並非我本意。那三年,我不去見你,可是背後,我也做了許多事,去幫助聶飛。這一點,我沒有必要撒謊。”

    “……”

    倪昭遠說這話的神情有些沉重和愧疚,看起來,不像說謊。

    葉念想了想,才似乎理出了一點頭緒:“我可不可以這麽理解:你和孟晚歌一起暗中策劃了這場大火,隻是為了對付陵家,卻沒想到我也在大火中受傷,你因此對我有愧,所以不敢去見我,是也不是?”

    倪昭遠不答,似是默認。

    葉念沉默了一會兒,“孟晚歌現在除了孟家給她做後盾,還拿到了凰宗集團的控製權。你覺得,你能對付得了孟晚歌?”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倪昭遠陰沉沉地笑了,“我早就埋下了一顆致命的棋子。”

    從三年前,葉念被那場大火毀容之後,他就已經有了要對付孟晚歌的想法。

    隻是那時,他還要借助孟家的力量去發展倪家,去聯合其他世家針對陵家,所以,不能對孟晚歌下手而已。

    在當初陵漠辰蘇醒後,她來找他,讓他配合她當著陵漠辰的麵演出一場“挽救凰宗集團、意欲出售手裏的股票不惜與她父親孟朝決裂”的好戲時,他暗中留了一手,隻為了日後狠狠給孟晚歌一個教訓。

    而今,隻要他埋下的那顆棋子啟動,必定對孟晚歌一擊便中。

    “什麽辦法?”

    葉念的聲音裏,帶了幾分難掩的激動。也許,凰宗集團,真的還有救?

    “……”

    倪昭遠本來是打算告訴葉念,自己埋了一顆什麽棋的,可是看到葉念,她正期待地望著自己,等著自己繼續說下去,他突然不說了,“如果我告訴你,是不是你就該求我去幫助陵漠辰一起對付孟晚歌了?”

    “這樣不是對你也有利?”葉念並沒有否認自己的想法,“如果孟晚歌真的在凰宗集團站穩了腳跟,對你隻有也並沒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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