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襄怒道:“你一定笑了!快說,我名字到底哪裏好笑?” 時塵打死都不說,猶襄站起身,道:“你不說就把我的弓還來。” 時塵立刻啵啵:“對不起清河邊陲有許多其他城池的人我聽見過他們說清河是個隱居的溫柔鄉而那個人似乎是從虞州城來的有一點點的口音所以……” 他一口氣說完,險些把自己憋死,眼巴巴地看著猶襄想讓他不把那把弓收迴去。 猶襄眉頭更緊了,偏頭對容不漁道:“你聽懂他說什麽了嗎?” 時塵:“……” 容不漁懶洋洋道:“溫柔鄉,下一個。” 猶襄:“……” 時塵又開始捂著嘴笑。 猶襄迴過神來,立刻就炸了,他怒氣衝衝地衝到容不漁麵前咆哮:“你說過這個名字很好聽的!你娘的為什麽?!” 容不漁翻身不去看他,懶得理他的瘋狗咆哮。 猶襄要被氣死了,偏偏時塵還在一旁忍不住笑,他尷尬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才瞬間化為黑霧,倏地鑽房梁上消失不見了。 時塵看著吱呀個不停的房梁,又開始擔心起來:“容叔……” 容不漁道:“邊玩兒去,我要睡覺了。” 時塵隻好去看二七。 三人說話時,二七一直就抱著柱子蹲在旁邊去看在小盒子裏睡覺的白窮,目露兇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看來是餓得不輕。 時塵一陣無語,道:“又餓了?” 二七抬起頭,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時塵道:“別看小白了,跟我來。” 二七立刻丟下睡得正熟的白窮,顛顛跟著時塵進了小廚房。 馬車就在這接連不斷的雨幕中艱難前行,直到出了清河城五裏之外,猶襄才尋了一處巨石地下停下。 二七抱著一鍋湯喝個不停,時塵出去在巨石上采了些蘑菇迴來,五彩斑斕的,煞是好看。 他美滋滋地給二七看,道:“晚上燒湯用這個成嗎?” 隻要有吃的,二七什麽都不挑,喝著湯還拚命點頭。 容不漁隨意一瞥,失笑道:“時塵,那蘑菇有毒,不能吃的。” 時塵拿起一把不知從哪裏弄來的草,道:“能吃的,用這個草汁泡半天可以去毒的。” 末行之日寸草不生,除了雨日來臨時能長出亂七八糟的草,時塵也算厲害,連去毒草都能尋到。 二七看著他的眼神幾乎都要冒星光了。 剛開始時他十分不喜時塵,覺得此人除了會和自己爭寵之外一無是處,二七連做夢都恨不得把他啃了。 而現在,除了射箭什麽都會的時塵在二七眼中簡直就是行動的飯菜,似乎隻要有他在,哪裏都能找到吃的。 二七就像是怎麽吃都吃不飽一樣,十分好吃,留在容不漁家中前幾天因害怕會被趕走,就算餓得半死也不肯說,直到後來相處了幾日這才敢開口喊餓。 時塵對上二七崇拜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沒有什麽,隨手弄弄而已。” 二七的眼睛更亮了。 容不漁笑了笑,這兩個孩子性格不合,一個軟弱善良,一個人畜無害中帶著點小邪氣,原先容不漁還十分擔心他們相處起來會有嫌隙,現在看來倒是他多想了。 雨日當真接連不斷下了整整一天,一刻都沒停過。 四人在巨石下等了一夜,翌日天亮後,巨大的清河荒原已變成了汪洋一片,舉目望去全是雨水。 天已放晴,碧藍如洗。 猶襄一大清早便將馬車弄到了水裏,黑馬化成黑霧鑽到車下,兩個車輪化為船底,將整個屋舍托起來,像是畫舫般在水中漂浮。 時塵和二七早早吃了飯便趴在窗戶旁往外看。 時塵是頭一迴見到這樣一眼望不到頭的水,一路“哇!哇”個不停,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 二七也趴在一旁往下看,似乎是在看水裏有什麽東西能吃。 當兩人無意中看到有魚悠然遊過去時,相互對視了一眼,立刻噔噔噔跑去了小房間裏一頓亂翻。 很快,時塵一雙巧手做出來了一個魚竿和網兜,兩人歡天喜地地跑去了船外延伸出去的木台,坐在上麵開始釣魚。 將勾放了下去,時塵如老僧入定似的端坐木台,眼巴巴看著魚線,二七也跟著眼巴巴地看。 直到兩人眼睛都盯酸了,二七才歪歪頭,提出了一個根本問題。 “有魚餌嗎?” 時塵恍然大悟:“沒有,我就說好像忘了什麽東西來著。” 二七:“……” 一旁的容不漁笑得險些嗆了酒,這兩個孩子真是是開心果,隻要一說話就能將人逗得樂不可支。 時塵將魚竿丟了,拎著網兜探下去,順著船緩慢飄行妄圖去網魚。 半天後,除了水草,什麽都沒有。 時塵一摔網兜:“就很氣!” 二七道:“我餓!” 時塵看傻子似的看他,滿臉憐憫:“等著,我去弄點吃的。” 等到溫柔……溫猶襄收拾好情緒出來的時候,兩個少年已經盤腿坐在船的木台外,一邊看著沿途的風景一邊吃曬了許多天的紅薯幹。 這東西不怎麽好吃,但是二七隻要有吃的就樂得不行,也不嫌硌牙,咯吱咯吱吃個不停。 猶襄跳上去,道:“這東西能吃嗎?” 時塵道:“你試試看唄。” 猶襄皺眉捏了一塊嚐了一口,立刻吐了出來,呸呸兩聲,道:“這什麽東西啊,你們怎麽吃下去的?” 時塵道:“無聊唄,襄叔啊你說咱們要在這水上漂多久才能到雲歸城?我怎麽瞧著山都不見了呢。” 猶襄道:“雨日的水氣還未消散,遠處瞧見的都是蜃景,再過兩天就會好了。” 時塵點點頭,偏頭看著猶襄年輕俊美的臉,疑惑道:“襄叔你多大了啊?” 猶襄道:“你是問我成為器靈之後的,還是最開始的?” “最開始的?” 猶襄想了想:“五千多年了吧。” 時塵:“……” 時塵嚇得連紅薯幹都掉了。 猶襄見他受了驚嚇的樣子,笑了起來,他也來了興致,道:“想聽故事嗎?” 時塵和二七正無聊地拿紅薯幹磨牙,聞言拚命點頭。 “想!” 猶襄道:“好,想聽什麽?” 時塵想了想,問道:“之前真的有魔修存在嗎?” “自然是有的,不然你以為三界為何要叫三界?”猶襄笑了,“近百年來,三界之中的靈力日益劇減,不少修士大能因無法飛升而生了心魔,這心魔若是能挺過,便可一步登天;反之,便會墮落成魔。” 時塵道:“這麽說的話,之前的魔修在入魔之前,都是道修咯?” “不,道修被心魔吞噬,墮落成魔,稱之魔修,雖然咱們對魔統稱為魔修,但是那些生來便是魔的人,他們內界有這樣一個稱唿……” 一直在喝酒的容不漁淡淡接口道:“鬼厭。” 猶襄道:“是,鬼厭為魘,他們自命為吞噬天地的鬼神,作惡多端無所不用其極,而那末行之日也是因一個瘋子厭鬼腦子有病炸了魔修塔才開始的。” 時塵唏噓不已,他又問:“那妖修呢?我還沒瞧過妖修,他們都是什麽樣子的?” “妖修往往與世無爭,能修成人形的可喚為妖修,反之則是妖獸。人類修士那些靈器啊什麽的,大多數都是妖獸的內丹或屍體做成的。” 時塵指了指白窮,道:“它是妖修嗎?” 猶襄搖頭:“不算,他算天生靈體的靈獸,比妖修還要高一等級。” 時塵好奇心很重,還想要喋喋不休問個不停,一旁的二七突然不耐煩地抓了他的衣袖。 “時塵。” 時塵疑惑道:“怎麽了?” 二七指著不遠處,道:“那個東西,可以吃嗎?” 時塵順著他指得看過去,一隻梅花鹿在水麵上跳來跳去,它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沉下去,反而一腳踩下去激起陣陣水花。 二七看著那身姿美妙的梅花鹿,露出了驚豔的口水。 時塵“哇”了一聲:“襄叔,那是妖修嗎?!” 猶襄看了看:“不是,隻是一隻普通的鹿。” 二七過度解讀猶襄的意思,催促道:“時塵,就是能吃!” 時塵有些於心不忍道:“還是……不了吧。” 二七氣得直捶木台。 那鹿跳了一會,不知為何跳到了他們畫舫旁,身姿輕盈地繞了半圈,才顛顛跑向遠處。 時塵越看越喜歡,捧著臉看它看個不停。 “它的花紋真好看啊。” 二七幽幽道:“嚐起來一定很好吃。” 時塵道:“那鹿角,花枝似的,太美了。” 二七:“煮湯一定特別增味。” 時塵:“那修長的四肢……” 二七:“烤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