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算打死蘇蜜她也不會相信,胡小塗嘴裏的“享受生活”,竟是到京城小有名氣的娛樂會所,俗稱的夜總會裏來。

    這不要緊。

    要緊的是,胡小塗拖著她直奔前台,毫不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需要之後,大搖大擺地跟著媽媽桑來到包廂。

    徹底明白過來胡小塗的意圖後,蘇蜜不可置信地狠掐了一把胡小塗的細胳膊,“你丫瘋了啊?”

    胡小塗拎起包,“去趟洗手間,人來了先幫我照顧一下。”

    “胡小塗!”蘇蜜喊住她,今晚的胡小塗如此胡鬧,實在是太反常。

    胡小塗倚著包廂門框,從光亮處看著昏暗裏的蘇蜜,怔了怔神色。

    此刻的自己,亦如置身於明晃晃的空虛中,眼見著那些漆黑的密不透風的過往,清醒地、毫不吝惜地將她填滿。

    卻全都是傷心的迴憶。

    關於愛,關於被愛,關於不再愛。

    胡小塗甩甩腦袋轉身欲走,剛抬腳,卻又折迴來,衝著還在包箱裏發愣的蘇蜜,波瀾不驚道,“林嘉要結婚了。”

    那一句,胡小塗說的雲淡風輕,好似她隻是一個傳遞者,冷漠地傳播著一條再平淡不過的消息而已。

    她已儼然一個局外人的姿態,用最樸實的心境,描述著不再屬於她的幸福。

    看到蘇蜜不可置信的表情,胡小塗很滿意,轉身七拐八拐進了洗手間。

    五星級標準洗手間內,暖黃燈光曖昧卻不昏暗。身後不少吐過的女人搖晃著走出來,臉上紅暈突兀顯眼,笑聲卻爽朗到刺骨。

    聲色犬馬,逢場作戲。這些妖豔嫵媚的女人無非是來買醉的,再則來買男人的。

    嗬,胡小塗冷笑,男人。

    幫著一個已然酩酊大醉的女人推開洗手間的門,胡小塗定定地看著那抹單薄的背影——都是一群寂寞的女人,亦如她。

    淡然地抬眸,胡小塗看著鏡子裏的那個人,什麽時候變的?

    她扯了扯嘴角,自己一直都沒變,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半死不活的樣子。

    湊近鏡子細細看,還算是明眸皓齒,隻可惜鼻子不算太挺,眼睛也不算太大,不過都還勉強說得過去。

    眉毛並沒有修過,卻也細細彎彎,描繪出甜美的弧度。

    她手笨,更沒有耐性捯飭頭發,便胡亂地在腦後綁了個髻,蓬鬆的,茸

    茸的。

    胡小塗輕輕笑起來,自己雖不是國色天香,可站在人堆裏,怎麽也不會被歸入影響市容的隊伍中去。

    信心漸次迴攏,胡小塗揚眉。不管怎麽說,她當年還是外院小有名氣的係花,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美女圈子裏,唯獨她一人粉黛不施,和那個法學院係花走在一起,有種渾然天成的純粹。

    而那不化妝不出門的法學院係花,便是蘇蜜。

    在充斥著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美女界,胡小塗能和蘇蜜成為臭味相投的死黨,並不是什麽意外。

    兩個人都是真性情,隻不過胡小塗是略微的憨傻,而蘇蜜則是包裹在柔美外表下的生猛野獸。

    當年胡小塗和林嘉去出去約會,中途因為午飯吃肯德基還是麥當勞而意見不一,胡小塗一氣之下撒丫子跑迴學校,可跑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又心有不甘,覺得這事兒不能就這麽完了,怎麽也得理論一番。

    誰家男朋友不是對女朋友百依百順的,怎麽她胡小塗就遇到了個非要跟自己對著幹的男朋友?

    於是胡小塗就候在女生宿舍樓下,她想,林嘉怎麽也該追到自己宿舍求她原諒吧。

    結果胡小塗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沒把人等來不說,嗖嗖的小北風卻先刮了起來。

    胡小塗突然就覺得特憋屈,她怎麽那麽傻啊,合著人家林嘉根本就沒打算過來找她。

    悲從中來,胡小塗一屁股坐在樓外花壇邊上,眼淚含在眼眶裏,心想不如把自己弄感冒算了,到時候讓林嘉內疚死。

    正傷心難過著,身後有人拍她肩膀,胡小塗想都不想就是一句,“你還知道來啊。”

    等了半天沒人迴應,胡小塗轉身,卻見一個窈窕美女叉腰立她眼前,一頭棕色卷發在寒風裏飄揚得煞是好看。

    “你男人誰啊,我去找他談談。”

    “幹……幹嘛?”

    “這種男人幹脆早點踹了算了,我說你醒醒吧。”

    胡小塗蹭的一下就躥了起來,她胡小塗再傻也不會傻到聽信妒婦的話吧,這年頭長的漂亮不一定人見人愛,所以像眼前這種內外俱騷的美女,可能還真就沒有什麽市場。

    難不成她早就盯上林嘉了,此刻見他們二人終於出現感情危機,於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過來挑撥離間了。

    胡小塗本就憋一肚子氣,這迴全把怒火轉到了這個不知死活的狐狸精身上,胡小塗怒

    目圓睜,惡狠狠道,“我們感情好著呢,用不著你管。”

    狐狸精同學含笑,“我覺得他對你不怎麽樣啊,要不然你幹嘛在這作踐自己?”

    胡小塗徹底惱了,這丫究竟是有多喜歡林嘉啊,搞不好還在背後紮小人貼上她胡小塗的大名天天捅她也說不定。

    女人若是捍衛起愛情來,便瞬時變得銅牆鐵壁,堅不可摧。

    胡小塗捋了捋額前碎發,硬起脖子,“同學,你閑事兒管的太多了啊,容易長痘。”

    狐狸精同學繼續笑,露出一排整齊漂亮的小牙,“我天生麗質,不怕。”

    胡小塗被這不害臊的狐狸精擊碎最後一絲忍耐,劈頭就罵,“你丫誰啊,想當小三兒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分量,我告訴你,林嘉是我的,誰敢跟我搶我跟誰急!”

    狐狸精同學好整以暇地看著已經炸毛的胡小塗,憋著笑,直到廖之予過來攬住她的肩,她才小鳥依人地退到男人身後,“這麽快?”

    胡小塗愣,這突然出現的男人,不是傳說中的校草是誰?他和她怎麽好像……都認識自己?

    男人衝著胡小塗笑,“嫂子,林哥一會兒就過來。”

    胡小塗自詡溝迴多且深的大腦飛速轉了一圈,後知後覺地“噢”了一聲,然後盯著對麵這對璧人發愣,現在的女人太陰險太可怕太匪夷所思了,好端端的校草不要,非要跟她搶林嘉那個劣質股,果然胸大無腦。

    後來當林嘉氣喘籲籲地跑到胡小塗跟前的時候,胡小塗還在一個勁兒地對蘇蜜進行腹誹以及眼神攻擊。

    林嘉扳過胡小塗的肩,刷的一聲單膝下跪,手裏擎著個小盒子,“小塗,我現在隻能買的起這個,不過你放心,三年之後我一定給你買一個漂亮的鑽戒跟你求婚。小塗,原諒我好不好?”

    胡小塗終於破涕為笑,拿起那枚閃亮的白金戒指,套到自己手上,扭頭衝著蘇蜜揚了揚手,“喂,聽見沒,他將來娶的人是我,你沒希望了。”

    ……

    當年,為何但凡迴憶,開起頭來都要用當年。

    再抬眼時,胡小塗發現自己臉上已經掛了兩行淚。她哭得無聲無息,了無痕跡。就像她的初戀一樣,來的悄然,走的也悄然,並且吝嗇到連灘泥水都沒給她留下。

    她胡小塗當真是個傻子,竟然一根筋地等到三年後,眼巴巴盼著林嘉拿顆鑽戒跟她求婚,結果卻盼來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比起未來的錦衣玉食,我覺得你胡小塗根本就算個屁。

    甩了甩頭,胡小塗最後一次勸自己,林嘉都不要你了,你再這麽要死要活你就真是個屁。

    胡小塗從不討喜的迴憶裏抽離出來,洗了把臉,直到胸口不再劇烈起伏,她才扭頭走出去。

    胡小塗記憶力還算不錯,至少能在雕梁畫棟的繁複走廊裏拐迴自己的包廂,抬眼瞅了瞅房間號,沒錯,放心地推門而入。

    “狐狸,我迴來……了……”

    胡小塗一隻腳還留在門外,踏進去的另一隻便觸電一樣,嗖的一下收迴來。

    良久,胡小塗不可置信地退到門外,再一次看清楚房間號。

    真的沒錯。

    再定睛,沙發裏的男人,勾唇笑。

    胡小塗的聰明大腦轉得飛快,隨即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徹悟表情,下一秒,悔恨之心漫過頭頂。

    ——她怎麽就憐憫了一個牛郎。

    這牛郎手裏還把玩著胡小塗剛捐出去不久的大紅毛線圍巾,手指細長又幹淨,整個畫麵協調無比,在胡小塗看來卻像是一隻鴨在褻瀆一件高雅藝術品。

    胡小塗乜了一眼已被牛郎打發時間用的線團,沒好氣道,“這裏原來那個女的呢?”

    牛郎聳聳肩,攤手,表情很無奈,意思很明顯,還能去哪裏?

    這讓胡小塗很鬱結。

    明明是她一時腦熱請蘇蜜出來找倆牛郎玩玩,結果這妞兒不等自己迴來,跟著另一個牛郎跑別處嗨了。

    怎麽著也得讓她胡小塗先挑一挑啊,留給她一個連羽絨服都買不起的窮酸貨,蘇蜜這丫真不愧是個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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