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眼睛閃了閃,露出了然神色,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忍不住還是調侃了一句。


    “嗯雌兔腳撲朔,雄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哈哈,老弟有心了,倒是把妻兒家小保護的很好啊。”


    程塑聞言一愣,隨即拱手尷尬陪笑。


    李瑤光心下了然:得,這是知道自己乃是女兒身呀。


    她趕緊起身學著小姨的模樣,朝著對方福了福身。


    講真,動作做的還挺不習慣的。


    “許大夫您真是慧眼如炬,不是想欺瞞您,實在是出門在外危險多多,男扮女裝行走比較便利。”


    許大夫自是不怪,反而覺得李瑤光聰慧,再想到吳大娘的話,不由就對她刮目相看起來。


    “好了,不外道這個話,姐兒一路奔波,脈象疲乏,且受了些寒涼入體,都不是什麽大事,待我開一劑方子,喝了藥養一養便也就好。”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於媚雪與程塑這才齊齊鬆下心來,滿臉感激,“勞煩許兄開方。


    “嗬嗬,好,不過開方倒是不急,稍後一並就是。”,許大夫笑笑,伸手朝著程塑比了個請的姿勢,“來,程老弟,且來這邊,兄這便替你重新接骨,你且忍著些。”


    斷腿接骨之痛非比常人,好在程塑為人雖看著不著調了些,卻能忍常人不能忍,想來也是以前挨的打多了,受的傷慣了,都鍛煉出來了吧。


    一番接骨完,李瑤光與於媚雪紛紛上前關切,程塑摸著自己重新被接好的腿,心裏也跟著鬆了口氣,想到病也看了,腿也治了,他心裏又湧起急迫,便提出告辭要走。


    人在窗邊木架上的銅盆裏洗了手,正迴到案機前著手開方的許大夫聞言一驚,很是不解。


    “老弟,為何急著要走?你瞧瞧外頭大雪,這般聲勢,你們病病傷傷如何上路?且兄這許家村離著最近的城鎮最短也要半日,今又遇大雪封山阻路,趕路艱難,這半日的路,弟這般怕是一日都到不了。


    再來,榻上令郎別看身子骨強健,可若是不好好保養,再要顛簸,便是能保性命,怕也要落下病根;至於弟你的情況卻是更糟,你這傷處本是二次斷腿再續,非得時間慢慢調養不可,如若再出岔子,那時怕是兄也無能無力,非神醫難救,恐落得一身殘疾度日不可,弟莫要固執!”


    許大夫的話驚住了李瑤光與於媚雪,姨甥二人就有些猶豫,心說這裏看著尚算安全,要不然就留下養一養?


    不想程塑最是了解她們,見狀就知她們想法,考慮到壓在頭頂不滅的胡兵,不到南地,不過大江,不見帝王權貴蹤跡,他的心就是不能安。


    許大夫見自己話落,對方居然還猶豫,許大夫急了,再放大招。


    “老弟啊,這樣情況,你真不能走!便是不為自己自己考慮,難道弟還不為家小考慮嗎?貴姐兒身體雖看著強健,內裏卻虧虛,若是不調理體內寒氣,怕是將來於子息有礙。”


    此言一出,程塑一愣,於媚雪更是急了,事關心尖,什麽危險,什麽胡兵都沒孩子重要,當即強勢拍板,“塑郎,我們留下。”


    加上李瑤光也是有心讓姨父養養傷,又看這山村還算偏僻,無甚油水洗掠又有大雪阻路,胡兵該是不會來的,便也湊近姨父壓低聲音跟著勸。


    “姨父,我觀這山村僻靜,尚且安全,大不了我們驚醒些,一但出事進山躲避就是,留下來暫住一陣子吧,而且即便我們挺得住,騾子跟寶馬也需要休息,沒有它們我們也走不遠。”


    程塑這才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那便暫且留一段時日。”


    許大夫聞言,高興的一擊掌。


    “好,就是這個話!老弟大善!兄家在鄉野,房舍簡陋,粗茶淡飯還是招待的起的,你與弟妹可莫要嫌棄,安心留下安養一段時日是正理,哈哈哈,為兄這便通知你嫂夫人來待客。”


    話到興頭,方子開畢的許大夫起身就要去後院招唿妻子前來,不想被程塑一把攔住。


    許大夫看著程塑伸出阻路的手不解,“弟這是何意?”


    麵對如此真摯熱情不帶一點私心的人,程塑做不到隱瞞,心裏總覺愧的慌。


    衝動之下攔人,本欲說出真相,可開口前想到自己還沒問家人商量,下意識就看向妻子跟外甥女。


    李瑤光與於媚雪自知程塑的意思,見許大夫不解的問,她們齊齊朝著程塑點了點頭表明立場,程塑了然,這才肅了神色,朝著許大夫開口道出了一直隱瞞的真相。


    “兄如此待我以誠,弟若不能以誠相待,也無臉留下,所以許兄,有一事弟必須如實相告。”


    這話,這表情,不對啊!難道是有什麽大事?或者是他們身後還墜有匪徒?


    正當許大夫胡思亂想之際,得了家人同意的程塑也不遮掩耽擱,忙就與許大夫說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以及為何會流落自此,期間還遭遇的危險都說了個明白,當然,隻除了李瑤光的神通還有沈越的身份除外。


    一個是家裏的秘密絕不能說,一個沒有沈越本人的同意他們不好說。


    可憐許大夫,聽得此秘聞,臉當場就白了。


    恐懼害怕的並不是什麽老虎豺狼,也不是程塑鎮威侯府六爺的身份,而是新認下的這位友人,口中帝王棄國棄城棄民之荒唐,還有胡狄攻陷京都,鎮守軍民慘死,惡賊還一路追擊南下洗掠的噩耗震的他失了心神。


    不可置信的許大夫緊緊抓住程塑的手,“老弟,此言可真?”


    不是他不信而是他不敢信也不願信,雙眼滿含是兄弟戲他的期待,得到的卻是兄弟沉痛的點頭,“千真萬確,弟不敢愚弄許兄。”


    許大夫一個趔趄,被程塑一把扶住,不禁悲痛愴然,“所以這便是弟剛才堅持要走的原因?”


    程塑沉重點頭,“對。”


    此一言肯定,猶如天崩地裂,霎時劈散許大夫所有的幻想。


    “哈,哈哈!帝王昏聵,朝廷軟弱盡是無能之輩,憐我京都失陷他國鐵蹄,百姓將士枉死血流成河,國將不國,國將不國啊!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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