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號。


    修學旅行的第一天。


    棲川唯和往常一樣,5點45分起床,繞著皇居護城河晨跑半小時,迴到家沐浴,用帶有異國氣味的香皂洗去身上的汗漬。


    對著鏡子吹幹頭發,裹上浴巾開始收拾行李。


    說是收拾,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麻煩,準備幾套換洗衣物即可。


    當然,筆記本電腦還是要帶上的。


    除此之外,再帶一些日常用品和洗漱用具,雖然旅館會提供,但還是習慣自己帶上。至於別的什麽,就沒必要帶來增加行李總量了。


    好,準備完成。


    一個行李箱和一個雙肩包便輕鬆搞定。


    棲川唯提著行禮放到客廳,然後轉身走進廚房。


    從小就再優越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她,沒有養成需要別人來伺候自己的習慣。


    打開冰箱,取出心儀的食材,心情美麗地煎蛋、煮意大利麵、衝麥片粥......


    透過廚房窗口往外看出去,庭院裏的樹木密密匝匝,葉子大都已枯黃,底下的鵝卵石小徑宛如一條金黃色的隧道。


    目光移到隧道的盡頭,是多崎司以前住的那棟小樓。


    在棲川這個大家族裏,要想找個安靜點,不被人打攪的地方,哪裏絕對是最理想的場所。


    隻可惜......


    那裏住的人已經不見了啊。


    近乎焦灼的心情悄然從心底湧出來,棲川唯揉了揉眼睛,再次朝那邊看出去。


    還是一片沉寂,唯獨窗玻璃在陽光下閃閃耀眼。


    無可奈何的感覺。


    她低下頭把煎蛋裝盤,在廚房裏獨自吃完早餐後,迴到房間換上學校製服,穿上白色褲襪準備出門。


    一樓客廳裏,媽媽和遠野小姐正在捧著雜誌討論。她們坐著的沙發上,放著雙肩包和行李箱,裏麵的是修學旅行這幾天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


    “小唯,過來幫媽媽參考一下。”棲川栗招了招手,將一整排的觀光指南跟旅遊雜誌攤開在桌上。


    “你要去旅遊?”


    “是幫小唯挑選合適的約會地點喲。”


    “......?”


    “栗子,你看這裏怎樣?”遠野幸子拿著一本雜誌翻閱,然後湊到棲川栗麵前,兩人把頭湊到一起低聲討論,投射到地上的影子像是正在舉行一場意圖不軌的密謀。


    棲川唯疑惑地走上前,視線看向雜誌的封麵。


    這類旅遊雜誌走的是女性風格,粉紅的色調,封麵上大大地寫著【如何讓男人在旅途中快速愛上你~京都篇!】


    ?


    這兩人是在幹嘛?


    金發少女呆愣著身子,腦袋上亮起大大的問號。


    “清水寺的觀景台喔~”


    “對啊,栗子你想想,麵對滿山遍野的紅葉,相愛的少年少女在此定情,多浪漫啊!”


    “不行不行,清水寺的人太多了,小唯是個薄臉皮的孩子,估計做不出這種事來。照我看呐,還是在祗園找一個包廂讓他們過二人世界才行。”


    “也有道理。”遠野幸子啪啦啪啦地繼續翻閱雜誌,“除了祗園還有什麽樣的景點比較好呢……最好就是可以製造兩個人在京都巧遇,聽起來很像命中注定那樣的邂逅!”


    “我有個計劃,幸子你參考一下。”棲川栗雙手搭在遠野幸子腰上,頭蹭著她的肩膀,“現在正是賞楓的大好時節,嵐山跟東福寺應該很理想。如果去到東福寺的話,離伏見稻荷大社也不遠了。不如讓小司帶著小唯在神社裏麵相結合吧......”


    說著說著,她意識到口水快要滴下來了,連忙捂住嘴角,接著轉頭朝著親女兒眨了眨眼,像是在鼓勵女兒,又像是準備看女兒的熱鬧。


    結合?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棲川唯張了張嘴,想問一下自己親媽又在打什麽歪主意,但隨即腦海閃電般劃過一道光,浮現出一段全是馬賽克的畫麵,頓時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唯自己有什麽計劃嗎?”遠野幸子麵帶微笑地問道。


    “沒有。”


    “欸,那就全由我和栗子安排咯。”


    棲川栗興奮地拍掌:“好耶~”


    兩人又各自翻起了雜誌,不時穿插沒什麽營養的閑談,話題幾乎就是圍繞著怎麽讓多崎司和棲川唯兩人跳過談戀愛,直接完成最後一步。


    “按照常理,他們第一天應該是要集體活動的,沒有偶遇的機會。”


    “那麽,第二第三天的行程才是重中之重。”


    “我們得選出合適的路線,製造出‘我們選的是同一條路線’這般命運感十足的戲碼。”


    “栗子你看這些照片,夜晚的嵐山竹林怎樣?”


    “很好。氣氛靜謐,環境幽暗,又沒什麽人路過。就算小司控製不住自己做出了什麽禽獸的事來,也沒人可以救得了小唯。”


    見鬼!


    我還是不是她親女兒了?


    還是說多崎司才是她的親兒子?


    棲川唯像是對世界絕望了那般,雙上雙肩包,拉著行李箱離開門口,朝東京站走去。


    “欸,小唯等等,我們還沒商量好呢......”


    “算啦,幸子別管她了。”


    “你不著急?”


    “我早就準備好了啊,”棲川栗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嘴角好看地翹起來,“墮落的聖女而已嘛,cos用的道具我剛才已經悄悄塞進她的背包裏了,等會就通知小司。”


    “栗子的辦法果然比我多。”


    “你呀,好好跟著我學吧,保證讓你的多崎君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期待。”遠野幸子一時屏住唿吸。


    隨後她輕輕地一笑,端起桌麵的水杯湊到唇邊。忽然間,想到多崎司送給自己的那個無聲的玩意正在用著......


    現在就兩個人,可以發動!


    手伸進口袋摁下開關。


    在那一瞬間,店長姐姐的身體微微哆嗦起來。


    那雙清冊的眸子頃刻間染上一層氤氳霧氣,眼神也跟著變得魅惑起來。


    ……


    十一月初,一個晴空萬裏的清晨。


    東京的每個角落都塞滿秋日溫暖的陽光,人行道側邊的銀杏街樹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令人目眩的光亮,穿過稀疏樹葉的陽光,在泊油路麵上形成一塊塊形狀美麗的光斑。


    棲川唯拉著行李箱,走在去往東京站的路上。


    不時看一下路邊的建築和樹,不時看向一閃而過的車輛。


    對於這次的修學旅行......


    坦白點來說,棲川唯自己也有些很期待。


    如果不是跟一堆學生一超參加的的話,她會更高興。但很無奈,既然要當一個完美得無可挑剔的女高中學,參加集體活動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至於多崎司......


    本小姐才不稀罕和他一起旅行!


    秋風從辦公大樓的間隙吹來,撩撥起那頭金色頭發,明晃晃的陽光穿過稀疏的樹葉悄然溢下,落在棲川唯清麗白皙的臉蛋上。


    天氣真好。


    她心想,像是個應該極時行樂的好日子。


    到了東京站,棲川唯直接通過入站閘機,走向集合的站台。


    一年級這次的修學旅行,從a班到f班都無一例外選擇了京都,而這幾個班的人也將會在東京站集合,搭乘新幹線前往京都。


    早上的東京人站到處是旅客,周圍充斥著吵鬧的談話聲和廣播聲。


    每路過一處,四周的人都會頻頻把視線投過來,棲川唯不喜歡這種眼神,也說不上討厭,反正都已經習慣了,而且也不能一有人看到自己,就跑上去質問‘你看什麽看’對吧。


    來到月台,一年a班的學生聚攏在一起,自發地圍城一團團談天說笑。


    棲川唯轉頭看看四周,不出意料地在一個人群外圍發現那個熟悉的麵孔。


    “早上好,栗山同學。”她走過去打了聲招唿。


    “早。”栗山櫻良語氣冷淡地迴應。


    然後,兩位第一美少女無話可說似的,大眼瞪小眼看著彼此陷入沉默狀態當中,眼神有點像是在對峙,但又不太像。


    “f班的,這邊集合!”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打破沉默,兩人同時轉頭看過去。


    f班原本到處散開的學生們在聽到命令後,瞬間聚攏起來,排成整齊的隊伍。在他們前麵講話的,是那位任何時刻都光彩照人的人氣女教師。


    棲川唯微微抿著嘴唇,略有些比試的想法,眼神牢牢鎖定住星野花見。


    雪白的瓜子臉從正麵看起來,清稚靈秀;從側邊看的話,又有一股脫俗的傲氣。


    烏黑長發沒有盤起來,卻梳理得很整齊。


    身段迷人,妝容恰到好處,穿著也無可挑剔。


    無論西裝外套還是裏麵白色的開襟襯衫都是手工考究的高檔貨,黑色連褲絲襪,黑色細跟綁帶高跟鞋。


    這身輕熟女打扮,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位俊俏而又精明的職場女強人。


    “別看了,暫時比不過的。”栗山櫻良手扶額頭,深有同感似的歎了口氣,“我們有的她也有,我們沒的她也有,相比的話,過個十年再比吧。”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棲川唯疑惑地轉過頭。


    “就你那點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


    “口氣真大。”


    “這是天賦,”栗山櫻良輕蔑地一笑,剛打算諷刺金發少女一句,星野花見剛好解散自己的學生,走到她身邊一把抱住她小小的身體。


    “小櫻良快點給姐姐。”


    “花見姐......”栗山櫻良臉色瞬間漲紅,表情也變得扭捏起來。


    棲川唯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她時常會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感覺和多崎司格格不入,現在這個範圍要擴大到多崎司和他身邊所有的人才行。


    “花見姐,說話要正經一點......”栗山櫻良絕望地哀嚎了聲,從星野花見懷裏掙脫出來,打開背包,從裏麵拿出一雙貓耳朵頭飾和貓娘變身器遞給她。


    星野花見展顏一笑:“謝謝啦~小櫻良最棒了,最後一天記得來姐姐家裏哦,給你弄好吃的。”


    “那是什麽?”棲川唯好奇地盯著她手上類似遙控器的東西。


    “這個啊?”


    星野花見臉色的笑意瞬間消失,猙獰著臉:“懲罰渣男的道具,我要讓他知道什麽叫痛不欲生!”


    “......?”


    棲川唯又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從這女人咬牙切齒的表情上來看,多崎司這趟恐怕要吃苦頭。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雖然那人非常的無恥、傲慢、好色、變態......但總的來說,還是相當有魅力的一個優質男性個體。


    嗯。


    就幫他一次吧。


    棲川唯背過身去,拿出手機剛打算給多崎司發個消息。


    line界麵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二宮:@栗山@棲川,kiki說了,到京都之後,希望你們兩個不要來打攪他哦。】


    ?


    拳頭一下就硬了!


    用我的私人飛機來接送小老婆就算了,還讓她這樣挑釁我?


    棲川唯臉色發綠地轉過身,麵朝星野花見,神情嚴肅:“星野老師,請加大迫害的力度!”


    “歡迎一起來湊熱鬧。”星野花見微微一笑,發出友善的邀請。


    以班級為單位點名,確認人數後,各班級開始進入分配好的車廂。


    新幹線的座位分布是每一橫排有五個座位,五個座位又隔著走道分成一邊三個一邊兩個,棲川唯和栗山櫻良很巧合地分配到了一個雙人座上。


    兩人都沒說話。


    一個把手肘撐在扶手上,托著臉頰開始睡覺。另一個剛坐下來,就打開雙肩包準備掏出筆記本電腦,結果手一摸,抹到一快奇怪的布料。


    低頭往裏一看。


    一塊純白的紡紗布料,材質薄可透光,穿在身上近乎等同於半走光。再仔細用手翻了翻,還有一大捆紅色的繩子,一雙細細的銀色高跟鞋,一條鞭子......


    難以想象這四樣東西同時用起來會是怎樣的場景。


    棲川唯猛地拉上背包拉鏈,掏出手機撥打親媽的號碼。


    對方直接掛斷。


    稍後,手機收到親媽的短信。


    【surprised!】


    【為了小唯的終身大事,媽媽可是操碎了心喲~!一定要把握好這次的機會知道不,不要浪費媽媽的一片苦心,最好呢,就是直接把小司拿下,杜絕他成為你繼父的可能性!】


    棲川唯深深吸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睡起了覺。


    心累。


    什麽都不想思考。


    最好就是,一覺醒來可以直接去到京都。


    ……


    新幹線從東京出發,大約會在兩小時後抵達京都。


    先一步抵達的多崎司,早早就等在了京都站門口,迎接北川學生的到來。


    沐浴著秋日末尾溫暖陽光的少年,尚且不知道今天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地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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