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甚是危險,本妃要去蘇家避避風頭。”


    花嬤嬤突的生出一種理應如此的感慨來。


    的確如此,如今京城已經能嗅到動蕩了,九王妃孤身一人,也確實該去蘇家坐上一坐。


    “還請王妃路上小心。”


    “嗯,嬤嬤放心罷。”


    小姑娘笑起來,笑的鳳眸微眯,迎著月色,在這夜裏頭,晃了花嬤嬤的眼。


    花嬤嬤隻可惜沒人能觀賞到此般絕色。


    笑給她一個老嬤嬤看,又有什麽用呢?


    小姑娘玉手微抬,捂著嘴秀秀氣氣的打了個哈欠。


    “嬤嬤先迴罷,天晚了,再不迴去,傾城怕是會擔心的。”


    “您還有功夫管我這老婆子?王妃,您若是不嫌棄,便讓我這老婆子幫您收拾罷。”


    “您這身側隻有一個初姑娘,也忙不過來不是?”


    小姑娘也不推辭,“那便有勞嬤嬤了。”


    “不麻煩,不麻煩。”


    “嬤嬤,您能來幫忙就太好了!”初夏拉起花嬤嬤就往裏走,還笑道:“我一向不大擅長這些。”


    “光是看見有那麽多東西要收拾,我頭都大了!”


    花嬤嬤亦是笑起來,“那可不成,若是不會打理東西怎麽成!難不成還要讓你們主子自個兒打理去?”


    “我們主子也不大會打理這些。”初夏搖搖頭,“以前都是竹兒吩咐,我跟主子兩個都是打打下手,做做苦力活兒就成了。”


    花嬤嬤驚道:“哪有主子做苦力的!”


    初夏忍不住偷笑兩聲,悄聲跟花嬤嬤說道,“嬤嬤,竹兒那丫頭可會使喚人,從小到大,一馬車一馬車的草藥,都是壓榨主子給她搬的呢!”


    花嬤嬤突的就感覺自家太子妃可能不太好。


    初夏卻拍了拍花嬤嬤肩頭,一臉促狹,“嬤嬤,太子妃可是請了個祖宗迴去呢!”


    花嬤嬤哪能不知初夏是在逗她,“罷了,起碼能抱住她跟小太孫的性命,就算是祖宗,奴婢也供著!”


    初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嬤嬤,竹兒那德行就是我家主子寵出來的,您要是也這般寵著她,想來她可是要在東宮裏頭無法無天的。”


    花嬤嬤: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被你家主子寵出來的嗎?


    九王府一向甚是高效,眾人亦是幾天以前就收到了跟隨王妃迴娘家的吩咐。


    一個個皆是卯足了勁兒,全府上下頓時忙活起來。


    花嬤嬤與初夏兩人,雖是嘴上不閑著,可手底下也未曾閑下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衣裳首飾小物件兒,愣是給莫冬兒塞了滿滿一大箱子。


    莫冬兒:“……”


    隻是去呆幾天,免得皇上跟她要琉璃閣,咋整得像去逃難一樣呢?


    小姑娘脫口而出,“這一大車,還咋逃難。”


    花嬤嬤:“……”


    “不是。”小姑娘揉了揉自己腦袋,“隻是去蘇家幾日,不用帶這麽……”


    “得帶上!王妃,這都是你能用上的。出門在外,多了些什麽不要緊,就怕短了些什麽!”


    “您把這些都帶上,保不準就用上了呢!”


    莫冬兒:“……”


    成吧,帶著就帶著吧。


    緊接著小姑娘接了初夏遞過來的馬韁繩,翻身就像上馬。


    花嬤嬤瞧見小姑娘那架勢,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王妃,姑娘家怎能……”


    “嬤嬤可是忘了您當初瞧見我的模樣了?”


    是了。


    花嬤嬤突的放寬了心。


    當初她們家太子妃還是個閨中小姐的時候,這小姑娘便已經能單挑諸多山匪了。


    這姑娘,不能被這複雜沉重的規矩束縛。


    她理應是自由且散漫的。


    “王妃,保重。”


    小姑娘笑笑,“嬤嬤放心,耽誤您一夜了,快些迴去歇著罷。”


    “哎,好。”


    莫冬兒瞅了瞅身後,見著大家夥都是準備好的模樣,一夾馬腹,嬌喝一聲,“出發。”


    初陽之下,一身紅衣的小姑娘,在馬上甚是肆意,亦如當年。


    發間紅鈴微揚,盡顯朝氣。


    花嬤嬤突的笑了起來。


    真好。


    皇宮,早朝。


    皇上自然是一大早就知曉了昨兒晚上莫冬兒的那檔子事兒。


    哪怕是皇上,都禁不住同情了莫蒼穹一把。


    “生了個這麽能折騰的姑娘,屬實是心累的很啊。”


    於公公正給皇上打理著龍袍,聞言未曾答話。


    皇上緊接著自言自語,“到底是莫愛卿欠下的債,也怪不得九王妃折騰他。”


    “行了,走吧。”


    於公公這才收了手,“是。”


    “京兆尹倒是撿了個便宜。”


    “皇上,人各有命,這也是京兆尹的福分。”


    “嗯。”皇上略一點頭,率先踏出門外。


    於公公本以為皇上許是會下了早朝便去問九王妃,隻是未曾想,竟是時隔兩日,皇上都未曾提起過九王妃。


    直到第三日午時,皇上才在禦書房裏頭喚了聲,“來人,喚九王妃進宮一敘。”


    “是。”


    皇上扔下了手裏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


    如今太子醒來,這朝上,是越來越不安分了。


    倒也幸好,趕在那幾個小子前頭先尋到了琉璃閣閣主。


    是時候抽出手來,好生打壓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一番。


    皇上傾身,給自己倒了被茶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突的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傳來。


    皇上思索幾分,再取了茶盞來,又添了杯茶,再靜坐與皇案之後,安安心心的等著小姑娘將琉璃閣雙手奉上。


    緊接著,禦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頭推開。


    “皇上!九王妃跑了!”


    “什麽!”皇上拍案而起。“跑了?你這話是何意?”


    “皇上,如今那九王府,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子,裏麵就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


    皇上一愣。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朕倒要看看,她如何跑的了!”


    “來人,傳朕旨意,查抄九王府!”


    “皇上三思啊。”於公公忙勸,“如今那捷報剛傳迴京裏來,正是九王爺名聲鼎盛的時候。查抄九王府,可萬萬使不得啊。”


    皇上雙眸有絲發紅,“她跑去哪兒了!”


    “這……奴才不知。九王府裏頭的人,就跟瞬間消失了一般。”


    “怎麽可能無故消失!”皇上氣急,“給朕封了那琉璃閣!”


    “還有那一條花街柳巷,敗壞民風,都給朕封了!


    “使不得啊,皇上,那琉璃閣雖是花樓,可身後卻是實實在在的江湖!”


    “皇上,自古朝堂與江湖便不相往來,若是封了琉璃閣,定是會引著兩方相鬥,還請您三思啊!”


    “這也使不得,那也使不得!”


    皇上突的迴身大步踏入裏頭的屏風,走到供他臨時歇著的龍床邊兒,手上也不知碰到了什麽地方,頓時彈出一個雕花空隙來。


    皇上微微彎了腰,從空隙裏頭,掏出了一小塊玉佩來。


    “拿著這個,去給朕封了那琉璃閣!”


    於公公愣了愣,卻也是伸著雙手接了,隻覺這手裏頭輕飄飄的一塊玉佩如有千金重。


    “是。”


    可於公公剛邁出屏風來,突的大驚道:“皇上,您瞧!”


    禦書房裏,堆著奏折的案子最上方,赫然壓了一摞厚厚的宣紙。


    “什麽?”


    皇上往前走了幾步,手指捏著那最上頭的一張宣紙,細細的讀了起來。


    這上頭,盡是些貪官汙吏的罪證。


    倒也有不少他想要的消息。


    可這貪官汙吏也不過隻是寥寥幾筆,這幾張紙上,多半都記著些小安府的罪證。


    什麽賄賂官員,搜刮民財,應有盡有。


    皇上不禁往下翻去,這越往下翻,皇上的臉色越發青黑。


    底下厚厚一摞,盡是記載了他手底下所有官員昨兒都幹了些什麽事兒。


    事無遺漏,就連幾時上的茅房,一日內去了幾次,都記的清清楚楚。


    最底下,是莫冬兒的親筆。


    隻有二字,“迴禮。”


    皇上指尖微顫,突的跌坐在身後的龍椅上。


    這哪裏是什麽迴禮!這分明就是警告!


    警告他休要去碰那琉璃閣!


    簡直欺人太甚!


    可手裏這份極是詳盡的紙張,愣是讓他這個皇上都心存顧慮。


    本以為不過是個情報稍許快捷的江湖組織罷了,朝堂江湖願意敬著琉璃閣,也不過是因為這地方或多或少的知曉了些他們的秘密。


    可今兒他才算是見識到,琉璃閣竟是恐怖如斯!


    這分明就是在監視!


    良久之後,皇上才慢騰騰的站起來,腰杆微彎,仿佛一下子老了十來歲。


    “罷了,隨她去吧。”


    一個嫻妃跟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安府,換來這厚厚的一摞,倒也算是值了。


    於公公雙手還捧著玉佩,可如今瞧著皇上那模樣,於公公實在是不敢將手裏頭的玉佩遞上去。


    罷了,雖然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這琉璃閣的玉佩,他一個奴才,還是少碰為妙。


    於公公將那雕著桃花的血色玉佩雙手呈上,輕輕喚了聲,“皇上。”


    皇上倒是沒惱。


    反倒是伸了手,將那小小一塊玉佩拿到手裏,把玩半晌。


    “玉佩這等私密物件兒,想來對她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於公公覺得此話還真有可能是對的。


    就憑九王妃那德行,還真不是一般人,一般物件兒就能收的住的。


    那分明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丫頭。


    這刻著灼灼桃花的玉佩,若真是送去了琉璃閣,想來是不大好使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盲眼王爺紅玲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躚並收藏盲眼王爺紅玲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