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和姐姐麵麵相覷,朝大金毛撲騰地方向看過去。那個方向隻有一個年輕人,背對著他們正在取存包點的背包,合上櫃門轉過身,然後冷不丁對上吐著舌頭討好地湊到他麵前的金毛大狗像是也小驚訝了一下。“小夥子,這是你的狗嗎?”大媽問。阿徹一個勁搖尾巴:“汪汪!汪汪汪!”是我啊安少爺!安嘉冕皺眉看著他,一麵取下耳塞:“你說什麽?”阿徹恨不能撲到安嘉冕身上,扯著繩子嗷嗚嗷嗚重複著,是我呀安少爺!我是史丟比啊!超市姐姐看著這位高大俊美的年輕人也有點淡淡的羞射,輕言細語地問:“這狗是在超市裏走失的,他見到你這麽激動,是不是你的狗啊?”安嘉冕看一眼問話的女子,又看一眼瘋狂地朝他吐舌頭搖尾巴的卷毛大狗。“汪汪!汪汪!”安少爺,要是沒人領我走,他們就要把我送到流浪動物收容中心了!阿徹懇求地看著安嘉冕,也不曉得安嘉冕有沒有認出他,有沒有明白他在撲騰個啥,但現在安嘉冕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安嘉冕的表情看不出個底細,等他撲騰得都快絕望了,才出聲道:“他是有點像我養過的狗。”阿徹瞬間又燃起了希望。安嘉冕提了提褲腿,單膝蹲下來,看著大金毛的眼睛:“我那隻狗叫史丟比,你是史丟比嗎?”“汪汪!汪汪!”我是史丟比!我是史丟比啊!安嘉冕淡淡地瞅著他:“我的史丟比,隻要我下一個指令,就會在地上連續打五個滾。”阿徹愕然地張大嘴。“史丟比,”安嘉冕微笑道,“give me five。”大金毛隻能認命地趴在地上,扭著身子用力打起滾,一個,兩個,三個,嗷嗚繩子不夠長,反過來再一個,再兩個。大金毛滾了一身灰塵,可憐巴拉地站起來望著他,這下行了吧。安嘉冕笑了笑,起身對兩名工作人員道:“是我的狗,給我吧。”.在與十四歲的安少爺相處那短短三個月裏,阿徹一直覺得安嘉冕是個好人,盡管偶爾有點壞。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發現安嘉冕還是沒有變,是個好人,就是偶爾有點壞。大金毛嗚嚶一聲,無奈地趴在地上,看著網球場中練球正酣的安少爺。安嘉冕不是一個人練球,有個瘦高的年輕人當他的陪練,不過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很明顯,但凡安嘉冕的球路稍微刁鑽一點,力量稍微大一點,陪練必然接不到球。接不到球安嘉冕也不說什麽,撿個球繼續發球而已。瘦高的陪練看上去像是大學生,阿徹看著反手將球擊向對角線的安嘉冕,說起來,安少爺今年應該大學畢業了吧,當然,以安嘉冕的能力,說不定早就跳級畢業了。練了快兩個小時,天已經黑了,氣喘籲籲大汗漓淋的陪練男生揮拍的動作都走了形。又一發外旋球揮過去,落在底線,男生沒夠著,球啪嚓彈到鐵絲網上,網子狠狠抖了兩下。黃色的小球滾遠,安靜的球場隻聽見鐵絲網撲簌簌的響動聲。“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安嘉冕提著球拍走去長凳處,這話一出,不僅陪練的男生,阿徹也頓時如釋重負。把白毛巾掛在脖子上,安嘉冕從背包裏摸出錢夾,陪練的男生走過來,接過那三百塊錢,半晌,出聲道:“學長,我明天不來了。”安嘉冕正彎腰把錢夾放迴去,抬頭看一眼表情古怪的男生:“為什麽?”男生的目光故意錯開,生硬地說:“我覺得我當不了學長你的陪練。”連阿徹也不難聽出那話中帶著怨氣。像安嘉冕這樣高強度的練球,普通人怎麽消受得了。男生轉身走到球場門口,安嘉冕忽然叫住他:“等等。”男生疑惑地停住腳步轉身,安嘉冕慢慢走過來,又遞了幾百塊錢給他。男生驚異地看著那疊粉紅色的鈔票,又看向神情捉摸不透的安嘉冕,這錢安嘉冕隻是從錢夾裏隨手一掐,看起來得有七八百的樣子,就是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而安嘉冕偏又遲遲不開口。不過以安嘉冕這麽高傲的性子是不可能開得了尊口說“我給你加錢你繼續陪我練吧”這樣的話的。男生想了想,決定看在錢的份上還是陪這個磨人的大少爺打球算了,誰跟錢過不去呢?便接過錢:“那明天什麽時候……”“別誤會,”錢一被收下,安嘉冕便如勝利一般雙手抄迴兜裏,挑眉看著學弟道,“陪我練球讓你這麽挫敗,這是補償給你的精神損失費。明天不用來了。”男生恥辱地漲紅臉,轉身憤然離開。安嘉冕擦著汗走迴長凳處,仰頭喝了口水,又擠了一點給口渴得要命的史丟比。然後給jason打了電話。手機那頭的律師一副頭大的口吻:“又怎麽了?”“這次隻堅持了六天。”安嘉冕說。“你又把人逼走了?!”“我沒逼,是他自己走的,我全程和顏悅色,一句重話都沒說。”安嘉冕蹺著二郎腿,弓著背坐在長椅上,“總之你明天趕緊幫我再找一個。”jason盡量心平氣和地道:“安少爺,我是你們家的律師,不是你的保姆。”“那你幫我起訴他。”“……”手機那頭靜了半晌,“明天不可能,這周末我有空再幫你找一個。”說罷掛了電話。安嘉冕一臉“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了”的表情對著手機一挑眉,把手機揣進褲兜,一低頭,就對上大金毛一眨不眨的熱忱眼睛。“怎麽?你也覺得我不該羞辱他?”阿徹心說我隻是想迴去吃泡麵,不過你確實做得有點過分,人都要走了,何必再拿錢去羞辱人家。“我沒羞辱他,我沒跟他說那錢是幹嘛的,如果他不接那個錢,被羞辱的人就是我。”安嘉冕聳聳肩,還是沒有要給大金毛解開繩子的意思,隻是望著散落了一地網球的球場發了會兒呆,“隻不過我早習慣了,除了發球機,沒有人能陪我超過一個禮拜。”說著看向一旁一臉懵懂的卷毛大狗,“知道為什麽嗎?”阿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