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別管,那是他的法術,對付這家夥!”  陳星一手按在司馬瑋胸膛上,將心燈注入他的屍身,開始驅散怨氣,感覺到司馬瑋心脈處,一滴魔神血正在抵抗著他的侵入。  周翌冷冷道:“驅魔師?”  說著,怨氣再次爆發,形成黑霧,周翌手持匕首,從黑霧中驀然現身,數下刺向陳星,項述動作卻比他更快,數下劍擋,“叮叮叮”連聲響起,抵開周翌。周翌厲聲道:“好身手!”  最後一匕,項述手中凡兵終究不及不動如山,一聲金屬清越聲響,被周翌斬斷。陳星說:“再堅持一下!”  “看不見!”馮千鈞正在駕馭森羅刀,以植物困住那夥魃,卻被黑霧驟然遮擋了視線,喝道,“太黑了!能亮個燈嗎?”  項述喝道:“別說話!”  周翌隱入黑霧之中,陰惻惻道:“如今竟還有驅魔師……”  緊接著黑霧裏傳來利箭上弩之聲,陳星感覺到一股自己被鎖定的危險感,項述卻手持斷劍,朝他身前一攔,那股鎖定的危機感刹那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星恐怕周羿在黑霧中射箭,項述無法抵擋,隻得暫時撤去注入司馬瑋體內的心燈,收迴手中,抬起右手,釋放白光以驅散怨氣。  緊接著,白光在他手中一閃,鋪天蓋地地爆發開去,將整個隆中山映得猶如白晝。  馮千鈞、周翌,連同陳星自己,同時大喊一聲。  馮千鈞狂喝道:“太亮了!我要瞎了!”  滿山的雞全部以為天亮了,此起彼伏地打起鳴來。陳星眼前全是白影,忘了閉眼,把自己閃得頭昏眼花,項述卻恰好背對著他,左手一正手腕,右手持斷劍,雙手握劍柄,躬身。  怨氣被心燈光芒驅散,刹那鋪天蓋地的烈光朝著項述身上一收。  陳星朦朦朧朧之間,看見項述在心燈的力量下現出護法武神容貌,雪白的武袍、半覆身的鎧甲、登雲靴、蟠龍金腕,鬢角閃現出小小的光翅,手中斷劍延長,化作一把金光萬道的長劍,背後現出垂天之翼一抖,化作一道閃電般的金色影子,在空中拖出一道軌跡。唰地掠向空中的周翌!  周翌頓時知道這夥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招惹的,當即連司馬瑋也不要了,轉身化作黑火,飛往北麵。  “別讓他跑了!”陳星大聲道。  然而項述速度卻比他更快,隻在一眨眼間便來到周翌身後,一劍斜挑。黑袍撕開,怨氣聚集的身軀被斬成兩半,周翌慘叫一聲,頓時在那光火之中焚燒殆盡!  “為什麽,我又被這光……”周翌慘叫道。  “你應該奇怪的是,”陳星仰頭,望向空中消散的怨氣,“你為什麽要說‘又’。”  項述在空中一個轉身,落地,眉頭深鎖,看著陳星,全身披戴著閃耀的光芒,朝他走來。  陳星呆呆看著他,仿佛看見在創世的光風裏,走出了一名偉岸而溫柔的武神。  心燈一收,項述恢複原狀。  “我怎麽覺得,這件事曾經發生過?”項述疑惑道。  陳星出神數息,周遭重歸黑暗,滿墓園中全是被藤蔓纏住的魃,馮千鈞站到一旁,說道:“司馬瑋怎麽辦?快點!動手解決啊!別發呆!”  陳星想起來了,示意項述稍後再說,開始聚精會神,驅散司馬瑋屍身上的怨氣。  在心燈的威力下,怨氣先是激蕩開去,繼而消散,雞叫此起彼伏,陳星詫異道:“天這就亮了?”  項述走到祭壇前,低頭看台上司馬瑋的屍體,說:“這就是克耶拉想複活的魃?”  陳星說:“呃……這人似乎是晉王……”  “司馬瑋。”項述冷冷道  “你想起……”陳星震驚了,問,“你怎麽知道?”  項述示意陳星看,墓碑上不是寫著麽?  好罷,陳星說:“咱們得把他埋迴去,再把這裏剩下的魃燒光才能走。”  忽然,司馬瑋的屍體隨之一動。  項述馬上按著陳星肩膀,把他護到自己身後,馮千鈞嚇了一跳,望向陳星。陳星也沒想到,司馬瑋居然還在動!怎麽迴事?!自己不是已經破壞了整個過程麽?  司馬瑋掙紮片刻,項述正要出劍,陳星卻道:“等等,先看下他的情況。”  司馬瑋緩慢地坐了起來,摘下頭盔,現出渾濁的雙眼與灰白色的麵容。  “這……是何處?”司馬瑋緩緩道,“我……又是誰?”第93章 月夜┃最後來到我身邊的人,理應是你  天已大亮, 隆中山外官道旁。  司馬瑋被複活後, 明顯思維非常混亂, 馮千鈞說:“把他捆起來再慢慢審問?”  司馬瑋:“???”  陳星:“他半點不想攻擊咱們,應該沒有危險吧?不捆我覺得也沒關係,有項述在呢, 他應當打不過項述。”  項述看了眼陳星,沒說話。  馮千鈞道:“喂,司馬瑋, 蚩尤在哪兒?克耶拉有什麽弱點?你那另外幾個魃王兄弟, 又躲在何處?”  站在陳星身邊的項述,終於聽不下去了, 皺眉道:“他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就沒法迴答你們。”  陳星與馮千鈞印象裏, 司馬瑋還是那個屍亥手下的魃王,卻忘了這時候他剛被複活, 反而是項述根據常理來推斷之後,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啊!現在司馬瑋剛被複活,連屍亥的手下都沒接觸過, 怎麽可能知道敵人陣營的底細?司馬瑋自己都一頭霧水, 原本已經死了,卻被人莫名其妙地複活起來,變成了如今模樣,茫然地看著陳星等人。  馮千鈞:“那怎麽辦?燒掉他?”  陳星:“這怎麽行?人家又沒做壞事!死後不得安眠,被複活起來已經夠可憐了, 你還要燒了他?”  馮千鈞道:“對啊,所以讓他繼續長眠,不好嗎?那你說怎麽辦?”  項述在旁看著兩人,仿佛在觀察陳星的一舉一動。司馬瑋原地打了幾個轉,離開他們幾步,低頭看著路邊的花,接著折了一朵花下來,湊到麵前,試著嗅了下。  陳星道:“讓他自己決定吧?如果他想繼續活下去的話,呃……”  司馬瑋迴過頭,看了三人一眼。  陳星認真地問:“司馬瑋,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司馬瑋說:“我不知道,我清楚地記得,我已死了。”  司馬瑋最後的記憶,是被賈南風下令處死那天。陳星無奈道:“我們還很忙,不能在這裏等你下決定了,要麽……你自己生活去?但你絕不能害人。”  陳星觀察司馬瑋,看他實在沒什麽攻擊性,畢竟“魃”這種存在很奇怪,如果將他們劃分為妖怪的話,清醒並保持了理智的魃,應當是最人畜無害的一種才對。他們不像飛禽走獸要吃東西,於是連殺生都可免了。隻需吸取天地靈氣,自行修煉就成。  項述看了司馬瑋很久,似乎也在確認他是否有攻擊性,喃喃道:“與我見過的魃不一樣。”  “也許是因為心燈?”陳星說,“他現在被心燈影響了,保持著人性,或者可以說是善良的魃。”  馮千鈞說:“你不能去人族的地方,畢竟我們不知道你會不會散播瘟疫。”  司馬瑋點了點頭。  陳星說:“應當不會,瘟疫的存在是因為魔神血,現在他身體裏已經沒有魔神血了。”  陳星再次確認了一次,現在司馬瑋的心脈處隻有心燈的火種。  “我想跟隨你們。”司馬瑋說,“要去何處?”  這……陳星沒想到,無意中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帶他上長安?到時候要把他藏在哪裏?如果被王子夜發現了,不就是添亂麽?  但許多事情都可以慢慢地想辦法解決,這一刻陳星忽然覺得司馬瑋挺可憐的。  如今世上,像他這樣的魃,是不是就隻有一個?  “你們有意見麽?”陳星迴頭看項述與馮千鈞。  馮千鈞示意陳星自己決定,項述也沒意見,說道:“聽你的。”  “好吧。”陳星於是朝司馬瑋說,“但你必須聽我的話。”  司馬瑋點了點頭,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那接下來……”陳星說,“下一步怎麽走呢?”  去長安,是他早就與馮千鈞商量好的,現在比較麻煩的是,要怎麽讓項述覺得自己的計劃安排不突兀,得找個借口。  項述拿著周翌落下的麵具,翻來覆去地看,說:“這蒙麵人哪怕不是克耶拉的手下,也必定與他有關。”  “對。”陳星與馮千鈞一起點頭。  項述沉吟道:“他們興許正躲藏在什麽地方。”  “是的。”陳星說。  項述:“最後看那廝離開的方向,是西北方。”  陳星說:“西北……要麽,咱們去長安看看?”  馮千鈞一拍大腿,說道:“好啊!我大哥就在長安,說不定能托他打聽消息!”  於是大家假裝一拍即合,司馬瑋說:“我也想迴長安。”  陳星拍拍司馬瑋,摸摸小狗的頭,看了眼不遠處停在一棵梧桐樹上、正低頭梳理羽毛的金紅色鳳凰,望向天地間浩浩蕩蕩的靈氣。  隊伍於是更壯大了,同伴已增加到兩人、一鳥、一魃、一狗。  “那就出發吧!”陳星充滿信心地說,“去長安!”  地底,幻魔宮中。  巨大的心髒懸掛在宮內,以延伸向四麵八方地脈中的血管汲取怨氣。  心髒:“…………”  心髒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點不對,仿佛忽然間從某個時刻開始,就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氛圍,但一切都很正常,這才是最奇怪的點。就像所謂“不祥的預感”般,這“不祥”到底從何而來?  可是,蚩尤自己就是天底下“不祥”的化身,是不祥的神,誰來告訴他,為什麽連不祥之神,也會覺得“不祥”?  王子夜手持一個以黃布纏繞的長條前來,將它橫放在祭壇前。  “一夜之間,”王子夜詫異道,“萬法複生,實在令我費解。吾主,您覺得呢?”  蚩尤之聲:“在你我不知道的某個地方,一定發生了某些事。”  王子夜道:“天地靈氣恢複,這下該如何是好?萬妖即將複生,人間也……”  那心髒發出一陣猖狂的大笑:“即使驅魔師尚在,又能奈何?”  王子夜頗有點驚魂未定,這幾日他反複觀察,確認了無數次,確實萬法複生了,這也就意味著,定海珠已經被找到,並釋放出了曾經被張留所收走的天地靈氣。這尚且不令人擔憂,最擔憂的是,這個過程,竟是毫無征兆!  “是什麽人悄無聲息地打碎了定海珠?”王子夜道,“這絕不合常理,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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