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預備了一天,直到夜裏十點,最後再點一遍預備的材料,羽陽這才放心,侍女一一把房內的燈光熄滅,該是休息的時間到了。


    而羽陽在床上輾轉著,知道那個“昱閣管理員”就是際家四少爺際泠天之後,她一整夜都在躲著陽台,怕自己再見到他不知該作何表情,該如何道歉。她隻是個小小百官之一,卻對他這等人物如此無禮,不好好道歉的確不合禮法規矩。況且她心裏早把他當作朋友,卻不知道他心裏是什麽想法,他總沒什麽話主動和她說,都像是她纏著不停說話,一想到說不定泠天心裏覺得她很煩,她就不知所措起來。悄悄起身,在窗旁偷偷看了一眼,昱閣的燈光並沒有亮起,不禁默默歎了口氣,迴到床上,又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才睡著。


    第二天一早醒來,沐浴更衣梳洗打扮,挑了件淡粉色的瑤裝,高高梳起長長的“黑色”卷發,再次確定好自己所準備的是否齊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用力點了下頭給自己加油打氣,邁著還有些緊張的小步子走到了安明樓大廳。


    剛出大廳正準備上車,卻看到後麵那輛看上去與別的不同的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愣了一下,那竟是自己還不敢麵對的“昱閣管理員”——際家四少爺際泠天。


    他一步步走近了,一身筆挺的白色軍裝顯得比平時穿著常服更加壯碩,走到她麵前,用那雙帶著鋒刃的眼睛注視著她,呆呆看他半天的羽陽才突然反應過來,匆忙深深鞠了一躬,道歉:“之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對四少爺多有冒犯,四少爺還請不要怪罪小的有眼無珠!”


    他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看著她的眼神,也不知道怎麽迴應,半天才說了句:“夫人命我照料你在矢雨城的一切事務。”


    “啊?”聽他這麽說,羽陽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卻見他已經轉身朝後麵那輛車走去。


    “上車。”泠天丟下這麽一道“命令”,便自己坐上了駕駛室。侍女們向羽陽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手套的侍從為羽陽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羽陽抱著懷裏的文件,愣愣跟著上了車。


    原想侍女們應該是跟著的,結果剛剛關上車門,泠天就發動了車子,出了瑞安城的大門,朝矢雨城而去。


    狹小的車裏隻有兩個人待在一處,泠天專心開著車,半天並沒有說一句話。羽陽心裏有萬般疑問,可已經知道他是四少爺,怎麽也得多了幾百個心眼,哪能和以前一樣隨心,想說什麽說什麽。


    正當羽陽一肚子疑問卻不敢開口時,他先開口了:“到了有人接應你,你是瑞安城的人,受欺負記得要說。我自己也有陛下那邊的公務,不能常常走開,這個你拿著。”


    說著,泠天用靈術幻出一條紅色的絲帶,羽陽忙雙手接過。


    “戴在手上。”


    “哦哦!”


    羽陽把絲帶係在手腕處,見絲帶長得好看,不覺微微笑了:“謝謝四少爺,我還是……第一次見四少爺說這麽多話,有點……不習慣。”


    泠天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事情比平日其他事上心更多,想著也是夫人特地交代的,也沒有多想什麽,隻是突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和她好好自我介紹,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叫我泠天吧。”


    “啊?不可以不可以!小的怎麽敢直唿少爺的名諱。”


    “就叫我泠天,羽陽。”


    泠天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可突然的從他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羽陽一時如同被擊中一般,臉上泛起紅暈,一時不知道怎麽迴應。


    正在認真開車的他聽她沒有說話,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為了安全也沒有細看,隻是知道她微微垂著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他繼續解釋道:“那個絲帶,遇到什麽危險就把它摘下,我隨時會知道,隻要不離我太遠,我隨時會到。”


    “隨時……那,你陪著陛下的時候呢?”


    “……也會到。”


    羽陽的臉上更加泛著潮紅了,心跳加快,隻得木訥地點點頭。泠天又轉頭看了一眼,看她的臉已經紅的不行,這才發覺自己剛說了好些親近之人才會說的話,急忙說:“我隻是奉命行事,沒別的意思。”


    羽陽聽到自己的心思被猜中,羞得更重了,氣嘟嘟地解釋到:“我才沒有和你想的一樣!你……你別誤會!”


    說話間,車已經開進了矢雨城內,剛進城門,羽陽突然聽見一聲巨大的轟鳴,接著眼睜睜看著一張黑幕朝她包來,被悶在黑暗中不得動彈,渾身力氣突然全部喪失,漸漸沒了意識。


    泠天見羽陽才剛說完那句話,突然顫抖了一下,瞬間低下頭去,忙刹車一看,羽陽已經毫無知覺。


    “羽陽!”他慌忙晃了她幾下,竟然感覺到她身上湧動著一股極其強大的靈力,瞬間又收成一團,消失在她的身體裏,泠天愣了一陣,見那力量消失,又晃了晃她,她才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羽陽?”


    她坐直身子,胸口猶如被重錘捶打過一般悶痛,緩了好一會兒才能說得了話:“我沒事,最近身體總是這樣,休息休息就能好。”


    見她這般神情痛苦,泠天心裏竟被惹出了不忍的心思,此時守門的侍衛見泠天突然停車,甚是奇怪,過來詢問,為了避免麻煩,隻得繼續開著車,往矢雨城東北處製衣局開去。


    送她到達目的地,矢雨城製衣局的幾個官員已經走到車子附近,準備接走羽陽。羽陽正要打開車門離開,卻被泠天拉住了手。


    “誒?!”


    泠天隻是拉住她,也沒準備好說什麽,隻顧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全然不顧那個可憐的少女已經麵紅耳赤。


    “四少爺?”


    “叫我泠天。”


    “……泠……泠天少爺?”


    “……”泠天說不過她,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此時才準備好自己要說的話,“晚些時候我來接你。遇到什麽事,記得絲帶。”


    羽陽愣愣的紅著一張臉,呆滯地點點頭,慌忙離開了車裏。


    幾個官員見羽陽從泠天的車上下來,並沒有外人陪著,互相對視了幾眼,心下暗暗把原先定好的態度抬高了幾檔,為首的女官笑嘻嘻的迎了上來,向羽陽行了個禮,介紹到:“想必您就是棠華夫人的首席衣飾官伊大人吧?歡迎到我們矢雨城製衣局來,有什麽不懂的、需要的,盡管找我就是了。”


    羽陽點頭微微一笑,迴頭才發現泠天早已沒了蹤跡,於是跟著這幾個官員一起從一條還算寬闊的路走進去,來到製衣局的廳內。


    那個帶頭的女官繼續說到:“新來的一些學徒,還有我們幾個,聽說伊大人是夫人主辦的比賽頭名,都特別期待能被您指點一番,若是大人不嫌棄我們愚笨,請務必教教我們大家。”


    羽陽擺擺手說:“不不不,我之前一直是個沒名氣的小設計師,這次純粹是運氣好,平日裏的設計還是拙劣,我自己還要找人學習呢。”


    “上次見夫人穿的一套淡青白色煌銀紗的,可是你的作品?”


    “淡青白色……煌銀紗……是,那就是我參加比賽的作品。”


    “您聽聽,那您還在自謙呢,當天羅大人看到那套衣服,足足愣了半天,後來派人去問,說是青墨送來的,再後來您到了瑞安城,我們就知道是您做的了。”


    羽陽聽了這話,隻單單聽到了“羅大人”三個字,急忙問她:“羅大人?是羅藍先生嗎?”


    那女官剛要說話,從旁邊半掩著的門裏走出一個穿著藍色瑤裝的女人,麵上也沒有什麽表情,隻是走出門外看著羽陽和那個女官罷了。女官見她,忙行了個禮,喚道:“羅藍先生。”


    “羅藍先生?”


    羽陽看著眼前那個看上去已經年過半百的女人,不苟言笑的站著,對那女官微微頷首示意,接著看向羽陽。


    羽陽卻是愣住了,她隻在書上看過羅藍先生的設計,一直以為是個男人……


    羅藍細細打量她一番,向她微微前傾身子,問候道:“原來是棠華夫人的首席衣飾官到了,夫人那邊的指令我們已經接到,接下來的半年,還要勞煩伊大人和我們一同工作。羅藍虛長幾歲,倒還是有些東西可以教授與伊大人,若伊大人不嫌棄,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


    羽陽反反複複琢磨著羅藍的這番話,才聽出是她要教自己製衣的意思,心裏頓時樂開了花,也不顧自己是不是和她平級,像個孩童一般,眼裏冒著光,興奮地連連點頭。


    就在羽陽剛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發現羅藍背後的大門外,有個白發女人坐在一團白色毛絨絨的東西上,羽陽隻覺得心裏一驚,再眨眼一看,卻又什麽都沒有,不禁心裏冒出不安的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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