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然,這幾天晶晶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董雨涵問我。

    “沒有啊……”我緊張極了,根本不敢看她。

    “不是吧!那她最近情緒很不好,你知道嗎?”

    “沒太留意!”我不經意的往後退著,極力想佯裝的自然。“她這段時間跟那個叫‘語嫣’的公關佳麗,走的挺近的。”

    “哪個語嫣?喔知道啦!是她啊,每迴我一聽到她的名字,再聯想到她的模樣,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董雨涵笑時,有一種清晨的露水滴在百合花瓣的淡雅。

    董雨涵走遠了。望著她遠去的堪稱“華麗”的背影,我鬆了口氣。也不知是何究竟,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真的是第一眼起,我就出現了心慌、語亂的現象。不管是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每一次與她的碰麵,我都會渾身不自然;有時不經意的一個眼神的對視,我的心髒裏就會湧出一股我無法言喻的溫暖,那種感覺棒呆了!

    從尹鬆的事件之後,有不短的時間,除了工作需要之外,我從沒對她說過話。最初是顧及尹鬆,結果尹鬆倒跟她“冰釋前嫌”了,我卻始終羞於與她重新做迴朋友。嗬,我不主動與她說話,隻是自尊在作怪罷了。

    董雨涵很有味道,這是千真萬確的。當她靜下來、不再高聲喧嘩時,她像極了既高貴又知性的兌了紅酒的奶茶,那麽的賞心悅目,別具風情。當然,大多數時,她是喜歡熱鬧的。

    電話震動了,是楊麗麗的迴複。“我想買件羊毛衫呢,天冷了。”

    “去哪兒買?”我一邊揣摩何為‘羊毛衫’,迴複道。

    “去東貿商城。”

    我咬咬牙,想了想尹鬆,摸了摸口袋裏的錢:“我陪你去吧!”

    “你去幹嘛呀!”

    “廢話,”我越來越反感她的這種措詞,“當然是陪你買東西了。”

    “你要想來就來吧。”

    “什麽叫想來?那我不去了!”

    “你愛來不來……”

    我拍了一把尹鬆的肩膀,理直氣壯的錘他一拳:“借我三百塊錢。”

    “幹什麽啊?”他吃驚的問。

    “廢什麽話,趕緊拿錢!”

    “我就三百三了啊!”

    “沒事兒,三十塊錢夠吃到發工資了。”

    “三十塊錢哪兒夠啊。”

    “那就天天吃屎。”

    尹鬆一臉不情願的掏兜:“兩百不行啊?”

    “腦袋瓜子又癢了,是不是?”

    借到錢,我的心便踏實了。話說,我跟楊麗麗見麵的每一次,無論我們吃什麽、喝什麽、玩什麽都是翻的我的兜。這讓我很有些吃不消,畢竟我的收入實在是“微乎其微”。

    我將後背貼在牆壁,提前預支著明天的快樂時光。這時,有兩個人走進了我的視線——一個是清新活力的張晶晶,一個是雍容華貴的雨姐。她們兩個有說有笑,大有相見恨晚之勢。

    “你幾點來的?”待到張晶晶獨自一人看守吧台時,我借著拿塑料袋,停到了她跟前。

    她笑的自然:“我剛剛才來。”

    “怎麽這麽晚才來?不過啦打算!”

    “什麽不過啦?看你說的!我陪雨姐買東西去了。噯,你看雨姐送我的這塊表,你看好不好看!”果然,在她小麥色的胳膊腕上,套著一隻粉紅色的手表。

    “夠牛b的呀你!”我翹出大拇哥,“你跟雨姐天天都說什麽?有話題說嗎你倆?”我盡量問的婉轉一些,上次的漏嘴可能還藏著禍患呢。

    “有什麽不能聊的,”她一麵說,愛不釋手的把玩著胳膊。

    我還想說什麽,搖搖頭又沉默了。

    在我們這家歌廳,公關小姐分為好幾個團體,而且每隻“隊伍”都有一隻“領頭羊”。雨姐所在的團體裏,做主的是一個我們名喚“錢總”的中年女人。雨姐與錢總關係甚好,錢總因手下佳麗甚少,現有的又多是大齡婦女,因而備受歧視。那麽,作為錢總的左膀右臂,雨姐突然與張晶晶親密無間的目的何在,便一目了然了。

    “師傅,吃蠶豆麽?”

    “滾蛋!”

    天氣越來越涼了,在大街上已鮮少能看到炎熱的尾跡。今年的夏天,離開的很晚,大有依依不舍之意;難以預料的是,它前腳走,緊跟其後的卻是深秋。走在人群當中,不時能聽到人們議論這異常時發出的憂慮、或不以為然。

    我緊緊的握著楊麗麗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她會被“密不透風”的人流衝走。她的五指並攏、伸直,給我的感覺是——我攥著的不是一隻有生命的手掌,也許隻是一團塑料罷了!我跟她說了n久的好話,她依舊不讓自己的手指做出我的手指的動作。

    “去哪兒買?”我不住的打量著繁華的街道上屹立的光鮮亮麗的商業大樓,擔心她會停在什麽名牌專場的門廊前。

    “就去東貿商城,我不是告訴你了嘛!”她抬著頭,一麵走著,出神的打量著經過我們身邊的俊男美女。“噯!你看那個男的長的多帥呀!”她興奮的叫道。

    “哪兒呢?”我扭頭看了一眼。“這也叫帥?”

    “多帥呀!”她停頓一下,“但是沒你帥。”

    她的這話我倒愛聽,“我帥嗎?不覺得。”

    她沒能如我所願的繼續討論我的長相,而是更加興奮的用手指著前方:“看到了沒有,那就是東貿商城!”

    我們走了進去。映入我“提心吊膽”的眼睛的,是一個幹淨、時尚、布局十分整潔大方的商城。我不動聲色的偷瞄了一下展覽模特身上披著的展覽衣物,還好,不至於“傾家蕩產”!

    一樓、二樓、三樓,十分鍾、二十分鍾、三十分鍾……

    “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我的耐性實在是消耗幹淨了,且因為穿的鞋子是很便宜的那種板鞋,腳趾頭早已隱隱作痛了。

    “我也不知道該買哪一件,每一件都這麽漂亮……”

    “要不然就買剛才那件黃色的吧。”

    “哪件黃色的?”

    “就二……一樓看見的那件。”

    楊麗麗從更衣間裏走了出來,張開雙臂轉了兩個圈,“怎麽樣,漂亮嗎?”她問我。

    “挺好。”我溫柔的點頭。此刻,仿佛我就是他的男人似的。

    “到底怎麽樣呀?”

    “我不是說了嘛!”我站起來,圍著她走了兩圈。“挺漂亮的,跟你的氣質也挺配的。”

    楊麗麗“白”了我一眼,這是她的一個習慣。“你給我包起來吧……”她轉身朝一直跟在她身後、極力誇讚衣服和人同等漂亮的女店主,乖巧的說了一句。說著她看了我一眼,又走進了更衣室裏麵,閂上了門。

    “你好,這件衣服多少錢?”我問女店主。

    “咱們這裏現在正在搞促銷打折活動,這件毛衫原價是三百,打八折之後是兩百八……”女店主按了一通計算器,麵帶微笑的說。

    我掏出三張一百的遞給她。

    楊麗麗穿著自己的衣服,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多少錢?”她問女店主。

    “你男朋友已經結賬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她小說咕噥。“誰讓你給我買的?”她的臉上漂浮起幸福的紅暈。

    隨著季節的流轉,氣溫在降低的同時,也縮短了太陽大叔的“工作”時間。傍晚五點,天已顯露出薄黑。

    “你別買啦!我騰不開手,沒辦法吃……”我可沒有撒謊,我的雙手至少提著六個手提袋,其中的四個是我付的錢。“我喂你吃,”楊麗麗的聲音小的像是從喉嚨裏自己偷偷溜出來的。盡管如此,又豈能逃得了我的法耳?

    紅薯真甜呀,它的味道活像一股潺潺溪流,沿著青春少女的指尖,涔涔的滑進了我的五髒六腑。

    這一幕,足夠我迴味一晚上啦。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被它打敗,繼而撤退啦。我坐在包房牆角的地板,欣喜的總結出來了目前的形式——“革命尚未成功,但曙光就在前方。”

    “師傅!接客啦!”黑暗中,我看到了孟金柱“板磚”一般的平頭。

    “別他媽亂喊!你當這是老鴇接客呢?”

    來者不知是何方神聖,我們歌廳的老總竟坐在他的旁邊,一臉的客氣。“我操!”我不禁發表了一下感慨,“來個大人物。”

    “什麽大人物?”孟金柱的普通話,最近有了進步。

    “咯吱”一聲,包房門開了。瘦的像根“大蔥”一樣的潘總,從包房裏走了出來。我立馬抬頭挺胸,一副精神抖擻且畢恭畢敬的樣子。

    “這是附近派出所的所長,一定要服務好,他要什麽就給他上什麽。”潘總的音量很輕,聽起來讓人覺得舒服。

    “還用買單嗎?”我小心的問。

    “不用了。記得讓他簽一下單。”

    我十分不情願服侍這些所謂的“大人物”。來我們歌廳消遣的公家人員,甚少有不口出穢語的,並且他們從不付錢,“大筆一揮”,拍屁股就走。自然,我的服務費就泡湯了。

    我調整一下唿吸,輕輕推開了門。我用的力氣太小了,以致“大人物”渾然不覺,仍像隻餓紅了眼的豬拱著一顆大白菜一般,“唔唔”的趴在一個女人的身上,急不可耐的尋找著什麽。

    不用說,“大人物”對喝什麽酒一定興趣不大。我正欲像沒來過一樣,悄悄退出去時,被按在沙發的那名婦女,突然瞥見了我的出現,她慌裏慌張的叫了聲:“有人來了。”用力把“饑不擇食”的“大人物”推開。之所以稱他的行為是“饑不擇食”,完全是因為他正欲享受的“獵物”,跟他的身份地位著實不配。

    “您喝什麽酒啊先生?”我返迴身,站到了“大人物”包房茶幾的旁邊。

    “滾出去!”“大人物”頭都懶得抬,隻顧著在故作矜持的婦女的身上摸來摸去。

    “人家服務生問你喝什麽呢,你喝什麽呀?”婦女一麵推搡“大人物”的調戲,溫柔的說。

    “酒!最好的酒!”“大人物”暫時終止了舉動,從茶幾上摸出一根煙點著,“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哪兒敢不知道啊!這麽著吧先生,我給你上一瓶最好的紅酒,再給你上一個最好的水果拚盤和小吃,你看行不行?”

    “行!趕緊滾出去吧!”“大人物”再次朝婦女發動了進攻。

    我輕手輕腳的將包房門關好,還未喘氣,便告訴等候一旁的孟金柱:“知道125包房嗎?去那兒告訴尹鬆,就說我說了,113包房有‘大片’。”

    類似這樣的事件,在我們歌廳並不常見,但總也見過幾次。像今天這樣“大張旗鼓”的,我倒是頭一次碰到。據我所看,在這之前,共有四雙男女,把性生活過到了這裏。記憶深刻的是這兩次:第一次是剛來不久,時值盛夏、酷熱難當,一個相貌絕不少於五零的暮漢,被蹲在他襠下的年約四零的婦女“吐納”的舒服的險些老淚縱橫;第二次是前不久,天氣轉涼、著裝增厚,脫起來極不方便,因此那個小夥兒隻把牛仔褲褪到了膝蓋。吸引我目光的,是跟他“合作”的女人,那女人的兩條腿十分纖細、白皙、光嫩。

    “怎麽樣!開幹了沒有?”我焦急的問剛“探風”迴來的尹鬆。

    “還沒有那!正摸著哪!”尹鬆一臉的興奮與企盼。“那個男的剛才看到我啦!”

    “你個sb,怎麽什麽事都幹不了!”我瞪他一眼,“別再去看了,剛才那個女的也看到我了,再被發現就麻煩了……”

    “沒事兒,他顧不上理咱們。”尹鬆說著再次返身而去。我往後退幾步,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剛走到113包房的門口,還未來得及把眼睛伸到玻璃窗,門驀地開了。隻見尹鬆“我操!”了一聲,像隻偷食被逮的野狗一樣,踉蹌的紮頭便跑。

    我未動,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此時站在黑暗中的“大人物”,頗有些“大義凜然”的味道。“看他媽b什麽那!”“大人物”大跨幾步。我這才看見,原來尹鬆並沒有跑的遠遠的,隻是躲在拐角處了,此時,他也進入“大人物”的視線了。“沒見過他媽的搞對象的是不是?”“大人物”這才露出了來之前就帶著的醉意。“你!”他伸出結實有力的左手指向尹鬆,“給我站到那邊去,沒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能動!”“你!”他指向我,“給我站到這裏!沒有我的命令,敢動一下我槍斃你!”“你!”他指向了無辜的、正巧給另一間包房送完東西剛拉門而出的孟金柱,“給我站到那個花盆左側!”他大手一揮,“你們幾個要寸步不離的保護這裏,再被我發現有人偷看,我立即槍斃你們!”(注:大人物的實際語言,實在不堪入耳,因我麵薄,隻能消弱它的肮髒程度。)

    “咣當!”門關上了

    十幾分鍾後,我與尹鬆先後撤離。半個小時後,我才得知孟金柱仍在“堅守崗位”,後經我苦口婆心、並連連擔保無事,他才肯懷著恐懼挪開了腳步。

    深夜,我將此事講與楊麗麗聽。她說,她要是看到那副情景,一定會惡心的吐出來。她的話讓我感到一陣自豪,為能跟這樣潔身自愛的女子相愛而感到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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