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舒靜今天沒有工作,她通過劉俊傑的幫助,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期。她想帶著歐陽可怡去旅遊,放鬆一下自己和歐陽可怡的心情。歐陽可怡當然高興了,一隻鳥關在籠子裏時間長了,自然渴望外麵的世界。

    “咱們去哪裏?”蕭舒靜問。

    “嗯?你說吧?”。

    “不,我聽你的,你說去哪就去哪”

    “真的嗎?”歐陽可怡激動的說。

    “當然是真的,靜姐還會騙你呀。”蕭舒靜笑著說。

    歐陽可怡的表情變得暗淡了,她緩緩的說:“我想先去看看我爸爸。”

    歐陽華的埋葬費是蕭舒靜償還的,他就埋在歐陽可怡母親的身邊。那座墳墓顯然鮮有人光顧,墓碑前幾乎沒有一花一草,冷清的讓人有些憤慨。但,歐陽可怡已經不是那麽在乎了。經過那個重大的打擊,她成熟了許多。盡管這樣,她想起過去時,仍然抑製不住淚水。

    “別哭了,小可,我一定找到殺害你父親的兇手。”蕭舒靜走過去抱住歐陽可怡的肩膀。

    歐陽可怡哭的更厲害了,她緊緊的抱住了蕭舒靜,抱住了這個現在唯一能給她帶來希望的女人。

    她們像兩塊緊緊擁抱的磁鐵一樣,難舍難分。她們心裏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從此以後她們的命運將會緊緊相連。

    當她們又迴到熱鬧的人海裏,明媚的陽光頃刻就把傷感的氣息驅散了。歐陽可怡立刻變成了那個快樂的小女孩,她像隻蝴蝶一樣飛在擁擠而溫暖的人群裏。蕭舒靜也放下了以往的高姿態,她化作成一隻百靈,比蝴蝶飛的都要自在,都要充滿色彩。

    她們兩個穿過人群,穿過高樓大廈,穿過擁擠,穿過世俗,落到飛機場。她們要坐飛機去別的城市,到一個她們兩個不認識的城市裏盡情的飛來飛去。

    飛機啟動了。

    g市又起風了,斷斷續續且毫無秩序。東南西北哪個方向都吹。像一個剛剛被愛情背叛的醉酒的女子在情緒失控的哭泣。

    浮城還沒有離開這座城市,他還是去了那個俱樂部。墨鏡和小秋不敢跟蹤,隻能躲在很遠的地方偷看。

    等浮城進去之後,墨鏡躲在遠處注意著俱樂部的大門,小秋則去浮城來時的那條路上搜查。他們要尋找一個最合適的下手點,那個地點一定不能是條死路,路上的行人越多越好,最好有點隱蔽物,比如說大樹,垃圾桶等等。

    小秋謹慎的在這段路上走了幾個來迴。他認真的做著對比,想找到一個安全性最高的地段。這關係到他們的生命。小秋表麵上冷靜,其實他的內心依然熱烈的澎湃。他還有點憤怒。

    這是一條多年未曾修複的水泥馬路,所處的地點較為偏僻,馬路的兩邊都種著梧桐樹,路麵相對狹窄,最多10米寬。小秋走到一個垃圾桶旁邊時,他停住了腳步,饒有興趣的前後觀察了一番。垃圾桶很大,足以遮擋住一個人的身體,離垃圾桶不遠的地方停著一輛接近報廢的汽車,垃圾桶跟報廢汽車的距離不會超過20米。

    小秋坐了下來,雙手交叉,撐著額頭,兩根大拇指伸到嘴唇邊。

    他斟酌良久,確定再也沒有比這裏更合適的地方了。

    小秋站了起來,抬頭又看了看天空。從他的眼睛裏,又射出憂鬱的光芒。

    小秋找到了墨鏡,跟他把計劃詳細解說了一邊。“明晚7點行動。”墨鏡說。

    小秋點點頭。

    墨鏡又沉默了,像被人打昏了般。小秋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留在人間的最後一段話。

    墨鏡足足沉默了將近兩個小時。最後,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小秋,臉上的神情始終抑鬱。“你怕死嗎?”他用渾厚、僵硬的口氣問。

    小秋愣了愣神,“怕。”

    “如果明天咱倆其中的一個還能活下去,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又沉默了片刻,墨鏡突然說。或許是由於激動,他有些顫抖。“你有什麽遺願嗎?交換一下。”

    小秋注視他良久,最後,他暗地裏咬咬牙“可以。”

    沉默又繼續發生了。小秋思慮良久,但他始終縷不清頭緒,他認為自己沒什麽值得囑咐的。匆匆忙忙的來這個世界走了一遭,卻幾乎沒有享受到什麽真正的快樂,總是被無休止的煩惱和憂愁困擾,總是被難耐的紛擾所包圍,從來沒有一次能夠真正的靜下心靈,去享受哪怕一天的寧靜。當那些經曆過的紛紛擾擾與所有的感情猙獰再一次圍剿他時,他突然想起了一個願望,他不禁暗生安慰。他帶著歡樂的心情,寫下了幾個字:“把我埋葬在一個有山有水,空靈寧靜的地方。”

    與此同時,墨鏡也寫好了。他們像兩個即將英勇就義的愛國將領一樣悲痛而又樂觀的交換了遺書。

    “有酒嗎”墨鏡問。

    “樓下有。”

    “想喝點好酒。”墨鏡的笑容極不自然。

    十分鍾之後,小秋拎著一大包啤酒迴來了。他還帶了些下酒的小菜。墨鏡用手指快速撬開了幾瓶,咕咚咕咚先灌了幾口。

    他們兩個人坐到了陽台上,風吹在墨鏡的臉頰,讓他眯上了眼睛。小秋無意中從側麵看到了墨鏡略帶滄桑的臉,恍惚,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隻幾分鍾,墨鏡就喝下了4瓶啤酒。看起來,他放鬆了不少,臉上也浮現出了片片紅暈。他看了小秋一眼,從低沉的聲音說:“我叫林晨旭,幾年以前我是一個研究生。”

    小秋突然打斷了他:“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目的?”

    墨鏡有些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再不說,就沒機會了。”“快畢業時,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墨鏡好像找到了感覺,他抬著頭看著遠方,眼睛裏流露出對那些難忘迴憶的向往。“以前我不愛說話,不愛跟人交流,像聾啞人一樣。畢業之後我有機會去一家外國貿易公司,但我沒有,為了那個女人我留在學校做了一個教師。我等了兩年,她終於畢業了。然後,她去了我之前想去的那家貿易公司、後來,我帶她去了我家,讓她認識了我的家人。他們都很喜歡她,她也喜歡她們。沒多久,我發現她老是有意無意的接近我弟弟。我弟弟以前是一個歌手,能彈會唱,長的高大俊朗。口才也好,很討小女孩喜歡。我不知道她們是怎樣產生的感情。總之,她愛上了我的弟弟。嗬”墨鏡突然冷笑一聲。“最開始,我當然不知道。直到某天我又帶她去我家做客。那天我爸媽都不在家,我們兩人在吃飯時,我接到一個電話便離開了,我走的時候她也跟著我一起出了家門。我辦完了事情迴到了家,從我弟弟的房間裏傳來了她的呻吟聲。”墨鏡的臉變得蒼白,很顯然這段迴憶仍然能折磨他。“於是,我拿著刀把她給殺了,我要殺我弟弟時,我爸媽正好迴來,他們要攔我,於是,他們也死了。我弟弟趁亂逃跑,從此沒了音訊。”墨鏡漸漸平靜了。

    “我沒有逃跑,我在屋子裏一個人坐了三天,卻沒有人發現我所做的一切。第四天,我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我甚至不記得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頭疼的厲害,像有數萬隻蟲子在裏麵爬行一樣。我忍受不了那種痛苦,所以我趕緊去看醫生,醫生詢問我時,我才想起我殺人了,我把我最親的人都殺掉了。”墨鏡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我跟醫生坦白了一切,讓他替我報警。結果那個醫生就把我給收攏了,所以直到現在警方都沒有抓到我。”墨鏡苦笑一聲。結束了他的談話。從他的眼睛裏還滑出兩滴眼淚。

    小秋雙手托著後腦勺,閉著眼睛。聽著墨鏡講他的從前,讓小秋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跟墨鏡比起來可能自己還算是幸運的,小秋的心突然揪到了一起,他想起,“那個家,怎麽樣了。”

    墨鏡流下來的眼淚已經被風吹幹了,沒留下一絲痕跡。他點燃一支香煙,“我一直活在痛苦裏,不能從那個黑洞裏掙脫出來,他們的影子總是若有所意的出現在我腦海裏。他們說他們不怪我,他們能諒解我。但是,但是。。他們所說的話,隻會讓我更加悔恨,更加難受。於是,我殺人,殺所有我能殺掉的人。我想多找些人去和他們作伴,讓他們不再那麽孤單。但是他們還是不停的出現。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想讓我去陪伴他們。是的,一定是這樣的。他們需要的是我的陪伴,我不能再猶豫,我什麽都不再害怕。嗬。”墨鏡的臉頰湧出隻有孩童才具有的神情。

    小秋突然間有些厭惡,他不喜歡看到別人這樣,他覺得這世上最痛苦的,最值得流淚的人是他。

    不光是小秋,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這樣,總認為自己曆經滄桑,都認為自己應該看破紅塵,都把自己當做天妒英才。

    墨鏡突然站了起來,緊張的翻索自己的衣服。片刻,他忽然冷靜了下來,喃喃的說“想起來了,我給你了。”

    他們兩個一直坐到很晚,一直坐到整個城市安靜了下來。

    黎明前,墨鏡沒了聲響,或許是睡著了,或許是昏倒了。小秋仍在喝著啤酒,他有些失落。他知道,明天將會是生命的一個轉折點,可惜的是,冷丹此刻不能陪伴他。

    直到小秋疲倦的睡著,冷丹都沒有消息。

    歐陽可怡跟著蕭舒靜來到了一座奢華,俊美的城市,比國內任何一座城市都要繁華。在大街上看到的外國人比本國人還要多。這是座典型的崇洋媚外的城市,一色的標準的仿外國建築,連建築物上寫著的用來吸引人目光的標語都是仿外國的,“像日本人一樣無賴的活著,”“跟美國人比不要臉”“吃牛頓研究過的蘋果”等等。但無論是哪條街,無論是哪一個角落,都能讓人目不轉睛,恨不能變成天上領著犬的那個男人。

    邁出機艙的第一步,歐陽可怡立刻變得精神抖擻。

    她像個剛從大山跑出來的土妞一樣,用驚異的目光盯著映入她眼睛的景物。那感覺,就好像她是到了一個未知的空間,對什麽都充滿了向往。蕭舒靜感到驚奇,歐陽可怡是富家千金,為什麽會對一座破城市這麽感興趣。

    她們在熱鬧非凡的街道漫無目的的掃蕩片刻。“咱們具體要去哪呀?”歐陽可怡問。

    蕭舒靜的眼珠轉的像隻貓頭鷹,她並不知道該去哪裏,甚至可以說,她都不知道什麽樣的場所適合她們。認識歐陽可怡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玩。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抓人,跟人鬥。哪有時間去所謂的玩?。

    “這樣吧,咱倆就閉上心靈亂走,想坐車就坐車,想散步就徒步,行不行,沒有目的沒有方向。”蕭舒靜很認真的說。

    歐陽可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她大笑一聲,像被狼攆了一樣奔跑起來。蕭舒靜也大叫一聲,摘掉發卡輕盈的跑動起來。然後,她們奔跑的方式越來越肆無忌憚,她們的笑聲越發的無拘無束。路上的行人,誰都沒有駐足觀看的意思,似乎是大巫見小巫了。

    在雙層公交汽車上坐著,歐陽可怡深情的望著窗外,她感到有些落寞。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她正處在花一樣的年齡,正經過著女性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留戀的光景。但,她卻不能感覺到美好,所有的美好似乎已經離她而去,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轉過了頭,看到蕭舒靜也正出神的望著窗外,她緊緊的抓住了蕭舒靜的手,稍稍感到了一點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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