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偌沒有去扶,冷眼看著黃梅華暈倒。


    就黃梅華那樣的體格出不了大事,這裏又是警局,大把為人民服務的專家在這裏,他們還能讓黃梅華死在這裏?果然,那位警官看到葉偌無動於衷,吃驚半晌後還是扶起黃梅華,給她掐人中、查看脈搏和眼珠子、喂開水什麽的,黃梅華很快就蘇醒過來,抓住警官的雙手就想下跪,兩眼還淚汪汪的:“張警官,這件事


    真的是誤會啊,我兒子真的沒幹什麽壞事,都是黑客搞的鬼啊,我女兒也說了她沒出什麽事,是她弄錯了,這案子就不要查了好不好?我求求您了……”張警官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跪下去,眉頭擰得緊緊的:“已經立案的案子,不是任何一個人說撤銷就能撤銷的,我也沒有這個權力。想撤銷案子的話,我們還是要先調查這件案子的具體情況,確定案


    子沒有造成大的危害,相關人員也沒有嚴重的犯罪意圖和犯罪行為,不構成犯罪,或者證據不足的,我們才能報上級審批,上級審批下來後才能撤銷……”


    黃梅華聽得一愣一愣,雖然聽不太懂,但她還是明白她兒子的案子很難撤銷,於是怯怯的問:“那、那要弄多久才能撤銷案子?”


    張警官知道跟她說什麽都是白說,直截了當的道:“這麽說吧,如果這案子不構成犯罪,最快也要一個月,最慢幾個月都有可能。如果這案子構成犯罪,那就不存在撤銷的可能了。”


    黃梅華半晌才道:“可我兒子真的沒有犯罪……”


    張警官不耐煩的揮手:“你兒子有沒有犯罪,不是你說了算,是法院根據警方調查結果做出的判決才有效。”


    “可是我女兒是受害人,她都說這是誤會了……”


    “阿姨啊,受害人不止你女兒一個,男方也是受害人,你女兒的說法不能證明犯罪嫌疑人沒有犯罪。”


    “可是……”


    “阿姨,我們警員是很忙的,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下班時間到了,你們趕緊迴去。”


    然後張警官就走了,其他警員過來“請”黃梅華離開了。


    黃梅華不甘心就這麽離開,轉頭找女兒:“大妹啊,你也說幾句啊……”


    她的身後哪裏還有葉偌的影子。


    葉偌給黃梅華發了條短信說“我已經盡力了,警方不肯撤案,我也沒辦法,你再來找我也沒有用”,就悄悄溜出來,自己打的走了,走時也沒跟許月月打招唿。


    她這輩子都不想跟這些人說話了。


    黃梅華還想哭想鬧,但這裏是警局,她不敢,隻得怏怏的走出來,邊走邊找葉偌。


    許月月快步衝上去,急急的問她:“媽,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黃梅華一臉沉重的道:“感覺不太好辦……”


    她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許月月聽得五雷轟頂,半晌才道:“葉偌呢?葉偌在哪裏?”


    “她先走了……”黃梅華把手機拿出來,把短信亮給許月月看,“月月啊,偌偌她也盡力了,你們別怪她啊……”“怎麽不怪?”許月月想到她低三下四的討好葉偌,葉偌卻這樣對他們,氣不打一處來,“她又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而且她跟宮謀的緋聞傳出去,她的身價就高了,這對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她還要告我們?


    臥槽,她把我們害得這麽慘,如果不幫我們把麻煩消掉的話,我和自立恨她一輩子!”


    “月月啊,”黃梅華手足無措的安慰她,“偌偌剛才也努力向警官求情了,也說是誤會了,但警官不答應,偌偌也沒有辦法啊……”“怎麽沒有辦法?”許月月吼,“她可以向宮謀求助啊!以宮謀的身份和地方,隻要對警方說這是誤會,不用追查和追究,警方一定會撤銷立案的,但她就是不提這一點,隨便說句她盡力了但沒有辦法就走了


    ,這像什麽話?”


    “啊,是、是這樣的嗎?讓她的老板說句話,就真的能沒事了?”


    “那當然。”許月月抓住她一向不願意碰的黃梅華的手,急急的道,“媽,你真的不清楚宮謀的錢勢有多厲害!我可以用我未來的兒子擔保,就這麽點小事,宮謀一句話就能解決,真的,不費吹灰之力!”


    “媽,你再去求葉偌,讓她去跟她的老板說情,讓她的老板出麵跟警方打聲招唿,我和自立就能得救了!”


    “可,可是,”黃梅華想到宮謀那銳利、冷峻的目光,心尖就忍不住打顫,“我看偌偌的老板很可怕、很冷血啊,恐怕說了也沒用……”


    “唉,媽啊,這種事情不試怎麽知道啊?”


    “可我有點怕偌偌的老板,偌偌現在的心情好像也不太好,咱們是不是晚點再跟偌偌說?”


    “……”許月月瞪直眼睛,差點就想罵人了。


    她對黃梅華的無知與懦弱真是深感惱火,但又不能罵人,隻能快速轉動腦子:到底怎麽樣才能讓這個老太婆再去跪求葉偌呢?


    “咕咕”,因為肚子太餓,她的肚子發出了這樣的聲響。


    她摸了摸肚子,情急之下想到一計:“媽,如果你能讓葉偌去求她的老板撤銷案子,我保證明年這個時候一定讓你抱孫!”


    “真的?”黃梅華眼睛大亮,緊緊的抓住兒媳的手,“你不騙媽?你真的會明年給我生孫?”


    葉自立覺得經濟壓力太大,不想那麽早擔負生養孩子的責任,許月月則想多享受兩三年的兩人世界,也不願那麽早生,就隻有她這個老太婆著急。


    現在聽到許月月願意這麽早生,她歡喜得不得了。


    “嗯,我保證,隻要您能辦妥這件事,我現在就努力懷上孩子。”


    “好,我現在就去求偌偌。”黃梅華立刻打電話給葉偌,葉偌沒接。


    黃梅華火了,眯起老花眼,伸出粗糙的、樹皮一樣的手指,花了好幾分鍾的時間給葉偌按發短信:你不接媽的電話,媽現在就去你們公司,跪在你們公司門口不起來了!


    幾分鍾後,葉偌打電話給她媽:“你又想怎麽樣?”


    “偌偌,”為了早日抱孫,黃梅華的口氣都變得強硬和勇敢了,“媽想過了,你的老板那麽厲害,你去求他出麵說情的話,警方那邊一定會撤銷案子的……”


    “不可能!”葉偌一口迴絕,“我警告你們,這是我和葉自立的私人恩怨,不要把我的工作和我的老板給牽扯進來,要不然我跟葉自立的仇就一輩子都解不開了!”


    “還一輩子的仇呢!”黃梅華怒,“你這樣害你哥,又不解決案子的話,媽才會跟你有一輩子的仇!”


    葉偌不說話了。


    她比這深秋更悲涼的心情,沒有人能夠體會。


    “媽累了,不說那麽多了,”黃梅華強硬的道,“媽就一句話,你馬上打電話給你老板,讓你老板趕緊解決這事,要不然、要不然媽明天下午繼續去你的公司跪!跪到膝蓋爛掉,跪到死都要跪!”


    說完後她還補充一句:“不信你就等著看吧。”


    半晌後,葉偌的聲音才傳過來:“是葉自立和許月月教你的吧?你什麽都聽他們的,因為他們什麽都是對的,而我什麽都是錯的?永遠是錯的?”


    “你、你別管這些!”黃梅華心虛的拔高聲音,“反正我明天上午就要得到消息,要不然我就去跪,去哭,然後你就等著收屍吧!就算你不在公司我也去跪,反正我都這把年紀了,死了就死了!”


    而後她用力按斷通話鍵,氣咻咻的坐進車廂裏:“我給她下最後通牒了,諒她不敢不聽我的!”


    頓了頓,她又有些憂愁:“就怕她的老板不聽她的……”


    許月月將黃梅華的通知都聽在耳裏,唇邊露出勝利的微笑,安慰:“放心吧,媽,隻要偌偌肯開口,宮謀一定會答應她的,咱們就等著她的好消息吧。”


    她是過來人,她相信宮謀和葉偌的關係沒有那麽純粹,而且,葉偌一定很怕老太婆再去公司哭鬧跪求,不管願不願意,她最終都隻能妥協且必須要辦成這件事。


    黃梅華這太婆,也不是沒有用的嘛。


    而後許月月給葉自立打電話,讓他趕緊出門,一起帶黃梅華去吃好吃的,席間夫妻倆不斷用“孫子”的話題去哄黃梅華,將黃梅華哄得都快要飛到天上去了。


    黃梅華更是下定決心,不管用什麽法子,也不管多麽丟臉,她都一定要讓女兒屈服。


    黃梅華被兒子、兒媳哄得高興的時候,葉偌獨坐在深秋的晚上的街頭,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車流和人流,任由落葉飄落在自己身上,隻覺得自己再次被這個世界給遺棄了。


    除了拇指無意識的在手機屏幕上劃動,她幾乎連眼珠子轉都不轉一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打嗎?不能打。


    她丟不起這個臉,承受不住這樣的墮落。


    可是,她能不打嗎?


    她承受得起黃梅華再度跑到工地,當著所有人的麵跪在她的麵前,將她的隱私和葉家的家醜全部曝光出來的後果嗎?淚水流下,她的親媽,真是好樣的,好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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