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媽媽讓許諾下樓去超市買冰淇淋,冰箱裏存的冰淇淋沒了。進入六月,天氣明顯地越來越熱,媽媽說提前準備一些吃起來方便。


    穿著半袖衫,許諾就要往外走,被媽媽叫住:“穿上一件長袖衣服,晚上還是有點涼,剛吃完飯覺得熱,一會兒就涼了。”


    不想聽媽媽的嘮叨,許諾抓起夾克衫,順手搭在肩上,算是給媽媽的提醒一個交代,關上門,屋裏傳來父親的聲音:“孩子不小了,有自己的主意,別還像小時候一樣嘮叨,他那麽大的人還不知道冷熱嗎?”


    許諾搖搖頭,父母從小對他管教嚴厲,一切都是按照他們設計的樣子成長,有一次媽媽把他說煩了,他拉著媽媽的手說道:“媽,咱家就我一個孩子,我也太孤單了,你跟我爸給我生個小弟弟吧,這樣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了。”


    媽媽被他氣樂了,罵道:“你以為我願意管你,我現在過五十歲了,要是早幾年,我真給你生一個小弟弟,不,生個小妹妹,省得你們氣我。”


    許諾的家在四樓,去超市要出小區,走出門口,路燈已經亮起,公交車車廂裏亮起了燈,能看到晚歸的人們。他把衣服穿上,還沒來得及進超市,腰上的傳唿響了,順手按了一下,一排漢字映入眼簾:許諾,我真的喜歡你,我要去樓上看外麵的天空,天邊還有半個月亮,我不知道這風向哪兒吹,隻覺得指尖被風撫摸。落款是秦月。


    許諾心裏一驚,自從秦月答應做他的師傅,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起來,一次無意間,許諾推了一下餐廳旁邊的小門,小門沒鎖,推門進去是一個緩台,有兩根繩子拴著牆上的鋼筋上,是用來晾曬衣服的。緩台有幾個台階,一直能上到樓頂。從此這裏成了他們中午聊天的地方。


    秦月曾經暗示過幾次喜歡他,他覺得小姑娘開玩笑,而且自己的家教也讓他不能這麽隨便,沒想到自己的沉默讓秦月以為自己是暗許,許諾真的成了許諾,其實他啥都沒許諾。


    跑到前麵的電話亭,抄起電話打了過去,傳唿顯示電話號碼是策劃部的號,連續打了三次無人接聽。


    秦月的意思很明白,她在樓頂等他,要是他不去,她會不會出現意外?


    顧不得買冰淇淋,許諾伸手攔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了一聲:“快,開發區。”


    司機比較熟悉周邊的路,看許諾急切的樣子,嘴裏答應一聲,抄小路開始飛奔,從香坊到開發區,正常行走需要二十幾分鍾,他們不到十五分鍾就到了公司門口,許諾丟給司機二十元錢,也不等司機找零錢,推門下車就往樓裏跑。


    迎麵撞上看門大叔,許諾說了一聲急事接著跑,剛好電梯停在一樓,從電梯出來,八樓的走廊沒有燈光,餐廳旁邊的小門玻璃稍稍透出一絲光亮。


    推開門,緩台上黑黑的,台階上坐著一個人,縮成一團,許諾兩步邁到黑影身邊一把抓住,黑影正是秦月。


    許諾急切間抓痛了秦月,秦月哎呦一聲轉過臉,指著夜空對許諾說道:“我剛才看到流星了,老人說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


    秦月的聲音很平靜,像是給小朋友講故事。許諾蹲下來看著秦月,發現她的臉上隱隱地掛著淚珠,輕聲地對她說道:“外麵涼,該迴屋了,要是想看明天我陪你看。”


    “我是不是嚇著你了?給你打傳唿的時候,特別想看到你,放下電話又怕你來,怕你著急擔心,怕你路上出事,許諾,對不起,我錯了。”


    “沒事,不用說對不起,你沒錯,有事告訴我是對的,我們是同事嘛。”


    “我不想當你的同事,我想當你的朋友,我想當你的女朋友,我想當你的女人。”秦月帶著哭音說了一連串我想。


    “好,好,你慢慢說,你別激動,你看前麵的塔吊上亮著燈,工地上還有人在幹活兒,開發區這片樓少,等將來都蓋起樓來這裏就繁華了。”為了轉移秦月的注意力,許諾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最近我天天夜裏失眠,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前一段時間有傳說今年是世界末日,我真的擔心有那一天,我才二十三歲,我從小跟爺爺奶奶長大的,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沒有朋友,我還沒有男朋友,我什麽都沒有,我的一生就這樣完了嗎?”


    秦月雙手抱著肩膀,本來瘦弱的身子顯得更小,許諾脫下衣服裹上秦月安慰她:“不知道你的小時候是這樣的,咱們策劃部不是挺好嗎?有陸哥,有晴姐鄭姐,還有王宇和我,我們都是你的朋友。”


    “我心裏悶,你讓我哭一會兒就好了,我沒指望你能來,沒想到你真來了,你是在乎我的是嗎?你是不是怕我今晚死去?”


    “別說傻話,無論你給我們誰發消息我們都會來,你聰明勤奮好學上進,你身上有好多優點,是個好姑娘。”


    “我知道我這是單相思,從小到大,我沒喜歡過人,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家境不好,我長相一般,我學曆不高,我啥都不好。”秦月又開始嗚嗚地哭出聲來。


    猶豫了一下,許諾伸手抱住抖動不停的秦月,小姑娘的內心很苦,渴望有一絲溫暖,渴望有人疼她,假如自己沒來,也許明天就是個悲劇,人在極度失望的時候,肯定會走極端。


    “小秦,我們迴去吧,這裏有些冷了,許諾低頭對秦月說道。”他的個子比秦月高一頭,要低頭跟她說話。


    “許諾你真好,你沒嫌棄我,我現在倒是想讓那一天來了,那樣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也許你心裏對我不滿意,也許你有一萬個借口,但是現在你抱著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因為沒有明天。”


    許諾摸摸秦月的額頭說道:“又在說胡話,你現在不冷了,我可是冷了,你也可憐可憐我,明天上班發燒就不好了。”許諾裝出可憐狀。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光顧自己,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你把衣服給我了,讓自己受凍,我幫你捂捂。”說完兩隻小手握著許諾的胳膊。


    半個月亮被飄過來的雲彩遮住,四周頓時暗了許多,秦月漸漸地恢複了平靜,抓住許諾的手抱在胸前說道:“假如,我說假如,我要是離開人世,你會不會。。。?”


    不等秦月的話說完,許諾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秦月,沒有假如,你掐一下自己,我就站在你身邊,這是真的,不要去胡思亂想,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真的?我好開心,就算你騙我一次我也開心。”秦月抬起頭,一雙淚眼看著許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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