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窗簾,金靜驚歎地叫了起來,陸小西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趕忙起身坐起來,窗外大雪紛飛,路邊高大的楊樹被晶瑩的樹掛裝扮得晶瑩剔透。


    金銘和武鳳蓮兩人早就起來了,聽到這邊有聲音,知道女兒女婿也醒了,出來把客廳的窗簾拉開,金銘對老伴說道:“這個季節忽然下起大雪,有些反常,南方這個時候都開始植樹節了。”


    陸小西對樹掛不陌生,他去過霧凇市,知道是下雪後天氣變暖產生的水汽上升,把冰凍在樹枝上造成的,霧凇市的名字也就是常常有樹掛產生才得了這個名字。


    看著路上的行人,陸小西迅速地穿上衣服,今天公交車肯定不好坐,車也開不起來,從屋裏就能看出來路麵上的雪在融化,道路開始發黑,如果不早一些出去,上班一定會遲到。


    吃飯時金銘對女兒說道:“今天下雪,路不好走,就別讓瑤瑤去幼兒園了,你去跟老師請個假,我們還算住得近,遠道的孩子肯定都不會去的。”


    陸小西匆忙喝了一碗稀飯,金靜剝了兩個煮雞蛋給他放進碗裏,又從衣櫃裏找出短的棉服叫陸小西穿上,下雪天不會太冷,穿長衣服會弄一身泥點子。


    從公交車下來,路麵更加難走,雪下麵是雪水和冰,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倒,路上滑倒的人接連不斷,看著別人滑倒,還沒笑出聲來的時候自己也滑倒,馬路成了摔跤場。


    陸小西也是摔了兩次才走進公司大樓,金靜讓他穿短棉服輕便了好多,要是穿長羽絨服,今天會多摔好幾跤。


    公司大樓門前,劉叔用鐵鍬把門前清出一條路來,雪下麵都是融化的冰水,被清理出來的路麵被風一吹,露出灰白的顏色。


    推開辦公室門,身後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陸小一看是號稱“小不點兒|的秦月,笑道:“走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人嚇人嚇死人。”


    “我看晴姐還沒到,我過來幫你收拾一下桌子,我走路的聲音挺大了,是你有些走神了吧?”


    陸小西笑了一下沒迴答,剛才他確實在想事情,以至於身後有人走過來沒聽見。


    秦月個子不高,小巧玲瓏,幹活挺麻利,嘴上也不閑著:“經理,你說每年這個時候樹上的毛毛狗都快出來了,今年還下這麽大的雪,我們農村人喜歡冬天多下雪,這個時候再下大雪,地裏就不容易幹,影響種地的。”


    “今年的氣候有些特殊,像這種整棵大樹都掛滿樹掛的時候不多,我猜今年夏天的雨水也會大,冬天和夏天有時候是相對應的。”


    秦月還沒收拾完,蕭晴走進來幫忙,秦月衝著蕭晴笑道:“每天都是你過來收拾衛生,我今天比你早一會兒,就過來了。”


    “早晨起來才發現下大雪,把孩子送到奶奶家,路上又摔了幾個跟頭,不然每天我都是先到公司的。”蕭晴解釋道。


    “今天會有好多人來晚的,像這種天氣考勤不會記遲到,屬於天災。夏天要是下大暴雨也不會算遲到。”


    秦月忽然停住,問蕭晴:“晴姐,我聽說外麵流傳著一個叫諾查丹馬斯的預言,還有人發那種印刷的小冊子,說今年是本世紀最後一年,傳說中的世紀末日。”


    蕭晴看看陸小西說道:“小道消息不一定真實,預言也隻是推論,經理聽說了嗎?”


    陸小西正翻看著前一天的報紙,抬起頭說道:“無論傳說中的是不是真的,我們也不能左右它的出現,聽到傳言就恐慌不安,不是杞人憂天嗎?”


    “假如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你們最想幹什麽?我說的是假如。”秦月一臉期待地問陸小西和蕭晴。


    陸小西笑道:


    “蕭晴說說最想做什麽?”


    蕭晴認真地想了一下說道:“因為是最後一天,身邊任何人任何東西都要消失,再去想什麽都晚了,我會找一個地方,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安靜地等著明天到來。”


    “經理呢?”秦月追問。


    陸小西點上一支煙,以前真沒想過這樣的事,他忽然思緒萬千,跟蕭晴比起來,他真的沒有她那種灑脫。


    “你這個遊戲不好玩兒,在眾多的選擇裏選出一種,真的很殘忍。”


    “經理是不想說,那就不說吧,我要是遇到這一天,我會買一堆好吃的,找一個喜歡的男人待在一起,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我要在戀愛中等待最後的時刻。”


    蕭晴拍了一下秦月笑道:“傻孩子,這話不能出去說,你是個女孩子,說話要矜持,就算是最後一天,也要給自己留一些體麵。”


    “嗬嗬,我是實話實說,世界都沒了,我還矜持那一會兒幹啥?”


    秦月迴辦公室,屋裏剩下陸小西和蕭晴,蕭晴問陸小西:“剛才你不說,其實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吧?”


    “人生一世,有太多的欲望,想放下很難,父母、愛人、孩子、朋友、知己、哪一個都割舍不下,假如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可能選擇先走一步,我不想看到他們最後一刻。”


    蕭晴走過來麵對著陸小西說道:“這話題太沉重,那些都是假如,不會發生的,你看窗外,玉樹瓊枝,等太陽上來了也就冰雪消融了,它的美麗也就在這麽短暫的一天。”


    停頓了一下,蕭晴繼續說道:“我父親是南方人,在老家有一種知了,一生都活在地下,能見到陽光也就那麽一個夏天,我知道最著名的周期蟬有十七年蟬和十三年蟬,就是十七年或十三年在地下,在地上就是兩個月左右。”


    陸小西笑道:“你說剛才的話題沉重,現在卻說起蟬來,你剛才說的挺好,找一個地方安靜地等待明天的到來,都說人定勝天,其實跟天比起來,人真的很渺小。”


    陸小西還想說下去,桌上的電話響了,陸小西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楊總打來的,拿起話筒說道:“你好楊總,找我有事嗎?”


    “我也剛到公司,路上的雪很大,路還滑不好走,我看下麵清理出一條路,你帶幾個人下去,把雪都推到邊上,陽光上來就都化沒了,不然停車也麻煩。”


    “好的楊總,我帶幾個男生下樓,一會兒就清理出來。”


    放下電話,陸小西說道:“在那個預言到來之前,先下樓把雪清了,我記得印度詩人泰戈爾說過一句話: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他說的是花和秋葉,你說的是蟬,一樣的道理。”


    兩個人離開辦公室,陸小西讓蕭晴通知策劃部的兩個男生,自己去六樓技術部找王冠他們下蕭晴笑道:“外麵晴天了,我們幾個女生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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