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期而遇,讓王靜本來平靜的內心升起微瀾,從小就內心成熟的她第一次失眠,第一次夜不能寐。


    八歲的時候,媽媽武鳳蓮找到當初的老師,省城歌劇團副團長金銘,正趕上省歌劇團招人,她們一家順利地離開泰寧縣來到省城,爸爸媽媽是藝校同學,爸爸主攻老生,媽媽學習花旦,後來改成鋼琴手。


    姥姥去世的時候,王靜已經上三年級,她央求媽媽迴去一次泰寧縣,在那個風雪天,真的見到了那個虎頭虎腦的陸小西,那一次見麵被王靜寫在日記裏,她的日記本是帶鎖的。


    人生就是這樣,有順利的時候就有不順的時候,一同進入歌劇團的爸媽後來和平分手,爸爸娶了一個小他六歲的歌手,兩個人辭職去了山東,媽媽也在一年後嫁給了當上團長的金銘。


    繼父對王靜嗬護有加,對她比那個帶來的女孩兒金鑫還好,兩個孩子同歲。後來媽媽跟她商量,她的名字改成金靜。


    昨天遇到陸小西的時候,對那個王靜的稱唿她還有些不習慣,反應過來才知道是叫自己,因為從小學到初中高中,一直到師大音樂係畢業,她的名字都叫金靜。


    金靜是幸運的,繼父把她和妹妹金鑫一樣培養,這樣兩個人也順利地在畢業後進了省歌劇團,金靜當上大提琴手,妹妹金鑫進了行政辦公室。


    高中的時候,有男孩子追她,本來清高的她對追求的男孩子不屑一顧,一是媽媽常常提醒她女孩子要自重,二是她心裏的陰影讓她對家庭有了恐懼,還有就是。。。心裏不知什麽時候有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從小學讀到初中高中,她一直是個老師眼裏的好孩子,隨著個子長高,漂亮的金靜也引起了男同學的注意,因為妹妹金鑫霸道,總是及時地擋在她麵前,她還算平安地度過了學習生活,至於讀師大,她基本上不迴家。


    白紙一樣的金靜也有過一次戀愛,男朋友是團裏的一個男演員黃韜。黃韜家庭優越,父母都是政府官員,從小養成的養尊處優加上顯赫家世,團裏的姑娘們都希望他能看上自己,被黃韜追求也讓金靜心裏沾沾自喜。


    唯一對黃韜的評價一般的人是繼父金銘,金銘和黃韜的父親黃淮認識,說黃淮是個投機取巧的人,他的兒子血液裏淌著的是他父親的血脈,武鳳蓮不讚同金銘的評論,說金銘又犯了左傾的錯誤。


    金靜上班的第二年,剛好是金靜的生日,她的生日好記,是國慶節。黃韜請金靜浪漫了一次:吃西餐、看晚會,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很容易感動,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當兩人去了黃韜家的別墅,燈火輝煌的別墅裏隻有兩人,黃韜提出想留一份紀念的時候,金靜猛然驚醒,堅決拒絕了黃韜的要求,氣急敗壞的黃韜說出了一句不該說出的話:你的媽媽不也是抱團長的大腿了嗎?金靜甩了黃韜一個耳光,她的第一次戀愛結束。


    後來金靜對繼父的遭遇很後悔,如果不是自己惹怒了黃韜,繼父也不會被黃淮逼迫病退,早早地結束了團長生涯,好在黃韜也離開了歌劇團,自己出去開了一家貿易公司。


    臥室的門輕輕敲了兩下,媽媽武鳳蓮推門進來,金靜急忙把手裏的日記本藏在身後。


    武鳳蓮假裝沒有看到,問金靜:“靜靜,我看到門縫透出燈光,以為你是睡著了沒關燈,都後半夜了,你怎麽還不睡覺?”


    金靜猶豫了一下把手裏的日記本拿出來,是個紅色的緞麵日記本,武鳳蓮打開,封麵上寫著有些幼稚的筆跡:


    第一行:贈給王靜同學


    第二行:友誼長青


    第三行:你的同學陸小西1972年9月


    武鳳蓮合上日記問道:“這個日記本不是我給你的嗎?字體也是你自己的呀?”


    金靜羞澀地一低頭說道:“當年你給了我兩個日記本,本來想送給我們班的女同學了,後來我模仿陸小西的語氣,送給自己了。”


    “你呀,都快三十的人了,你說的就是今天遇到的那個小夥子?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成家娶妻了,自從於黃韜分手,你就一直拒絕男人,卻是自己在單相思。”武鳳蓮拉著金靜坐在床邊說道。


    “我剛才想了想,陸小西說身邊的姑娘是同事,不是他的女友,另外買首飾是給妹妹結婚的禮物,如果他結婚了買禮物應該是夫妻兩個人一起來,不會找別人幫忙,這樣的話他應該是單身。”金靜說完把臉藏在媽媽懷裏。


    “喜歡一個人不容易,我當年就是喜歡你繼父,但不敢說出來,後來金銘娶了學校的講師候薇,我也就和你爸確定了關係。分分合合,今天總算走到一起了,我還是比較幸運的。”


    “原來你當初就追求過繼父?”金靜輕聲問媽媽。


    “不是追求,隻能算是一種暗戀。”是那種心裏有嘴上不說的那種。”


    “有情人終成眷屬,繼父還為了我被小人報複,從心裏我還是有些內疚的,繼父沒有兒子,我會一隻照顧你們。”


    “別說傻話了,你不是現在就有人了,要是哪天嫁人飛走了,我們也不能跟著你們。”


    “媽,我就是想起了過去一些事,我分析他是單身,還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有家,要是我也有你那樣的運氣就好了。”


    “你的運氣肯定比我好,我和你繼父都退休了,金鑫也有了孩子,你還不滿三十歲,又遇到小時候的玩伴,不是挺幸運的嗎?我看你給他留了傳唿機號,他要是想找你明天就會傳你的。”武鳳蓮拍著金靜的後背說道。


    “媽媽,你去睡吧,一會兒繼父也起來了,我也馬上睡覺,讓你半夜裏還為我操心。”金靜貼著媽媽的臉說道。


    “母子連心,你從秋林迴來我就覺得你是動心了,本來是給我看手鐲,人家走了你就拉著我迴來,早就把手鐲的事忘了。”


    “媽,這迴你不用自己買了,萬一有人給你買,你不是省下一筆錢?壞事有時候能變成好事的。”


    我省下錢也沒用,手裏的錢也是準備給你買嫁妝的,那個孩子還不錯,看上去一副誠實的樣子,不像社會上的一些人。


    “黃韜長得比陸小西好看,可惜一副暴發戶的嘴臉,不能從長相看人,但是繼父看人倒是挺準。”


    兩人正打算睡覺,金靜的傳唿機響了,震動聲很大,在床頭櫃上動著。


    武鳳蓮停住腳步,等著聽傳唿機的內容,金靜長出一口氣後摁了一下傳唿機:我等不及天亮了,要是你能看到這行字,告訴我你家的位置。知名不具。


    金靜驚喜地把傳唿機遞給媽媽說道:“是一個手機號,沒有說名字,但我猜就是陸小西。”


    武鳳蓮笑道:“也沒寫名字,萬一不是呢?半夜給人打傳唿,也是個急性子人。”


    金靜按住話筒就想給對方打迴去,武鳳蓮製止了她:“再等等,要是還唿你在說。”


    果然第二條信息來了:對不起,你可能不方便迴話,我的傳唿機號碼給你,你也可以唿我。


    金靜把傳唿機遞給媽媽說道:“對方也給我留的傳唿號。”


    武鳳蓮問女兒:“你剛才沒有要那個男孩子的電話號碼?”


    金靜羞澀地笑笑說道:“忘了。”


    “你試試迴一條信息,要是對方真的是找你在說。”武鳳蓮給女兒出主意。


    金靜按照號碼撥通傳唿台,讓尋唿小姐打上一句話:請問先生是找誰?


    放下電話,第三條信息又到了:要是你還在糾結中,可以往外麵看看,馬路上站著的人就是我。


    武鳳蓮掀開窗簾的一角,果然見到路邊站著一個人,隻是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她扭頭問金靜:“靜靜,剛才在商場你說了我家住的位置了?”


    “好像說了住省歌劇院家屬樓,臨街五樓。”


    “我知道了,他是看到我們屋裏的燈光打來的傳唿,這個小子還算聰明,也是你們還有緣份,我迴去睡覺,你自己處理吧。”武鳳蓮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放下傳唿機,金靜跑到窗前拉開一條縫,看到下麵的人正在走來走去,借著路燈的亮光,她認出是側影是陸小西,從他走路的動作她就能認出來。


    閉上眼,平靜地唿吸了一會兒,翻開傳唿機上的手機號,她撥通那個已經記熟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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