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再大寒,轉眼又一年。


    北方冬天的冷,沒有陸小西內心冷。


    進入一月份,陸小西給秋詩打過至少五個電話,加在一起的時間也不超過十分鍾。


    敏感的陸小西覺得有啥事情要發生,從家裏出來半年多,他一直靠著思念在堅持,本以為升職加薪,又得到老板的重視,迴去可以炫耀一下,在秋詩麵前卻碰了個軟釘子。


    他曾經偷偷問過陸小北,小北的解釋是女人總有那麽幾天不舒服,有些情緒也正常,陸小北還警告哥哥:“金錢這東西總也掙不完,感情得天天培養。”


    當初秋詩被醫院的同事追過,陸小西也天天上下班接送,他還暗自得意,自己的老婆就是出色。雖然離開泰寧縣到省城,秋詩沒有再提起過有人攔著她處朋友的事,但不一定就是沒有,真要是他一腔熱血地拚命掙錢,秋詩在家出了情況,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


    白天的忙碌讓他忘記了思念,加上霧凇市的一個多月出差,每天腦子高度運轉,他知道要想在省城有立錐之地,不拚搏是留不下的。


    最難過的是夜晚;最難過的是休息的時候。


    每當夜深人靜,他會站在窗前,凝望星空,凝望有月亮或沒有月亮的天空。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他慢慢吟誦,慢慢咀嚼。


    陸小西從家鄉到省城,帶了一本《唐宋詩歌大全》,這本書陪著他度過無數個不眠之夜。


    周四廣告日,係統的唿叫很穩定,文嘉文化傳播公司已經在省城的通訊行業站穩了腳,雖然有四家公司競爭,他們還是名列前茅,這也讓陸小西鬆口氣,在霧凇市雖然有些波折,總算有驚無險。


    距離春節的日子越來越近,陸小西期盼迴家的心情也越來越急迫,春節迴去,春節就能見到思念的人,他盼望過年的願望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


    小寒一過,樓裏的暖氣也感覺沒那麽熱,特別是到晚上,暖氣隻是不冰手而已,楊笑文讓陸小西去買個油汀,他一直拖著沒去。蜷在被子裏翻著詞典,有些困意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陸小西看了一下是家裏的電話,把電話掛斷,重新撥迴去。


    接電話的是陸小北,小北的聲音在電話裏很空曠,可能是長途電話的原因,她很小心地跟哥哥說道:“哥,本來我不想給你打這個電話,怕你接受不了,但也不能一直瞞你,是長痛還是短痛你都得接受,好像有句老話,職場得意情場失意,你好像應了這句話。”


    陸小西沒聽出小北的意思,開口笑道:“什麽職場得意情場失意,我也就是得到老板的重視,至於手機和bp機,也就是工作需要,算不了什麽。”


    陸小北幽幽地說道:“有些事你覺得不重要,但在別人的眼裏很重要,你覺得很有把握的事,可能恰恰會出事。”


    陸小西這次聽明白了妹妹說的事,心裏一機靈,強作鎮定地說道:“又長一歲了,你哥的定力還是有的,你隻管說出來。”


    “嫂子已經好幾次沒迴家過夜了,我問過她,她說是在外麵辦事太晚就沒迴來,有時候是迴家裏住的,但是我覺得肯定不對,你心裏有個準備,她可能已經見異思遷,這也是你總不在家的原因,所以我說你可能要情場失意。”


    本來還麵帶笑容的陸小西,麵部表情開始僵硬,陸小北能直接“告狀”說明事情已經嚴重了,最近幾次他打電話時也覺出秋詩有些不正常,但沒想到她會背著他做別的事。


    陸小北不說話,電話裏電流的聲音明顯大了起來,這時電話裏忽然又傳來小北的聲音:“好像有開門的聲音,應該是嫂子迴來了,你要跟她通話嗎?”


    陸小西壓住心中怒火,平靜了一下心情說道:“要是她迴來了,你就把電話交給她吧。”


    “是我,剛吃完飯迴來,我想你妹妹可能已經告訴你了,本來我想等你春節迴來再說,那就現在說出來也好。”秋詩的聲音明顯高一度,這是陸小西第一次聽到,就是當初秋詩哭著說他是她的初戀時也沒有這麽大聲。


    “你說吧我在聽。”陸小西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


    “你現在小有名氣,正好是我退出的時候,要是你名氣大了,再跟我分手會影響你的名聲,從你決定去省城起,我就覺得我們已經走到頭了,不在一起的日子算什麽夫妻?名存實亡的夫妻還不如沒有。”


    秋詩似乎在用一把剃刀在割陸小西的心,遺憾的是陸小西沒有反駁的能力,秋詩說的是實話。


    “你說的都對,我承認忽視了你的感情,要是你還沒走的太遠,我就等你迴來。”陸小西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破鏡重圓是書本裏的東西,打碎的缸鋦上還是有痕跡,我們的緣分也就這些,沒有繼續的必要了,要是你有時間可以迴來把手續辦了,可笑的是我們沒結婚,還要去領離婚證。”


    掛斷電話,秋詩失聲痛哭,她望著小北說道:“我是不是把你哥傷害太深?我說這麽多無情的話就是不想給他留機會,我這樣做會下地獄的,我這樣傷害他會遭到天譴。”


    陸小北替秋詩擦著淚水:“我隻能幫你到這裏,我也說了好多瞎話,為了我哥,你把汙水自己澆在身上,就是聖人也不過如此吧。”


    俯身哭了一陣子,秋詩突然止住哭聲說道;“為了把這件事做實,明天我就不住這裏了,萬一你哥迴來,我會把實話說出來,謝謝你小北,如果沒有你,我直接給你哥打電話,我會說不出口,沒想到,說假話也這麽不容易。”


    一向溫存的秋詩連珠炮一樣的問話,讓陸小西啞口無言,是她出了問題,也是他出了問題,失去愛,就算職場得意又能怎樣?老天給你開了一扇窗,卻給你關上了一道門。


    瞪著眼,他一直到天亮,如果不是自己肩上還有擔子,他會不顧一切迴去,可這麽多工作他沒法離開。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


    他想喊出聲,發現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摸摸自己的頭,好像沒覺得發燒,古人說伍子胥一夜白頭,他倒是沒有白頭,隻是嗓子出了毛病。


    陸小西匆匆寫個紙條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敞開門,他匆匆下樓,單位離省醫院不遠,他得解決嗓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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