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冬天，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來，過了元旦，刮起西北風時能把人的耳朵凍掉，李大樹背著大包下了火車，在檢票口，他問檢票員到惠民師專有多遠，迴答是三四裏路。他沒有坐車，走路對於農村人不算啥事，關鍵是坐車要三塊錢，他沒舍得。
來的時候，他問過父親，隻知道學校叫惠民師專，不知道她學什麽專業，他知道他要找的姑娘叫萬紅。
他沒出過門，第一次坐火車，父親擔心他找不到，他安慰父親，他不怕走路，邊走邊問，總會找到地方的。
學校的宿舍樓如期完成，比原計劃還提前了十幾天，但是，陸小西他們還是一場空歡喜。也不能說是空歡喜，學校也征求了他們這些在外租房子的學生，可以迴來進新樓，也可以繼續在外麵住，因為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寒假，寒假後基本也就沒有課時，他們這屆學生說白了就是要畢業了。
有的同學堅持上樓，上一次大學，怎麽也要住一次大樓，陸小西沒申請上樓，如果住樓裏，他也就沒有現在這樣溫玉軟香抱滿懷了，萬紅也沒上樓，反正住不幾天，也就一起和羅曉星留下來。
李大樹不知道萬紅學什麽專業，也不知道她住哪裏，背著大包在學校門前守著，他覺得堵在門口，就能見到萬紅。
李大樹沒見過世麵，但笨人有笨人的招數，看到稀稀拉拉地有人出來，他開始堵在門前，專門瞄著女學生，這樣可以省一半的勁兒。
他帶著狗皮帽子，長長的狗毛遮住半個臉；穿著黃大衣，背著鼓鼓囊囊的大包，萬紅不可能想到他會來。
陸小西陪著羅曉星萬紅一起出來，羅曉星先出門，李大樹盯著看，羅曉星很反感，躲到一邊，萬紅出來，他一把抓住萬紅，嚇得萬紅大叫一聲，陸小西一拳打過去，但李大樹沒鬆手，嘴裏喊著是我是我，萬紅定睛一看是李大樹，叫陸小西放手。發現萬紅認識，陸小西上前道歉，李大樹說自己也有毛病，先喊萬紅名字就不會出現誤會了。
萬紅給陸小西介紹，他就是支持她上學的那個人，叫李大樹，陸小西知道這個人腦子有問題，點點頭，但一直跟在萬紅身邊，害怕還有意外，他也使眼色叫羅曉星離遠一些。
發現陸小西擠眉弄眼，李大樹笑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有病，怕我犯病啊？我的病治好了，所以才來給萬紅送一些吃的和錢，到年底了，她身上的錢肯定也花沒了。”
萬紅問李大樹吃沒吃飯，李大樹搖搖頭：“怕找不到你，我一直在門口堵著了。”
萬紅要帶李大樹去師專食堂，陸小西不放心，也叫上羅曉星，四個人一起來的師專食堂。
因為他們是在學校吃的，萬紅叫服務員給上兩碗麵，她知道這個時候沒吃飯，李大樹一定餓壞了。
其他人沒點餐，服務員給他們倒上熱水。陸小西這時才仔細看這個摘下帽子的漢子：短頭發，國字臉，身材魁梧，一雙大耳濃眉大眼，一口牙齒白森森地，白的出奇。興許是常年在家的原因，沒有北方人那種黝黑的臉膛。
陸小西捅捅萬紅，叫她詳細問問治療的情況。
李大樹說：“他這種怪病時好時壞，但不打人不罵人，犯病時找不到家，不認識人，所以這些年他都不出門，後來屯子裏來個穿著道袍的老道，老道給他紮針，一共紮了七天，老道走後給他留下一個草藥包，叫他放枕頭底下，後來就在也沒犯病。”
看李大樹說話的神態，一點兒也看不出是病人，陸小西也稍稍放鬆下來，怕這個男人像萬紅說的，忽然發病，這個身材可不是一般人能製服的。
麵條端上來，大樹想起包裹裏有給萬紅帶來的兔子幹和野雞幹，都是他自己抓的，自己煮完晾幹，這些東西他自己都沒舍得吃，專門帶來給萬紅。
萬紅接過來，分給曉星，陸小西沒接，掏出煙遞給李大樹，李大樹說不抽煙，無形中這舉動給陸小西帶來好感，原以為農村漢子，不可能不抽煙，尤其是抽那種很嗆的。
兩碗麵風卷殘雲一樣，李大樹吃完麵條，喝了一大碗熱水，才滿足地拍拍肚子，早晨出來，才吃了一頓飽飯。
陸小西和李大樹在前麵走，大樹比陸小西高，還壯實，羅曉星悄悄問萬紅，看來這個人挺憨厚老實，不像她說的那麽恐怖，將來她怎麽打算？
萬紅低聲說道：“原來想畢業後就當個小人一走了之，家裏將來發生什麽也不管了，她還想活個人樣，但現在看他的病真好了，這麽遠還來找我，又拿不定主意了。”
羅曉星問：“你們不是已經那啥了嗎？”
“是的，當時他是清醒，但是在患病當中。”萬紅迴答。
“你家花人家多少錢？隻是學費這麽一點兒嗎？三年學費加上生活費，也就三四千夠了。”
“不會這麽少，我弟娶媳婦的錢好像也是人家出的，都是我爸弄的，沒告訴我。”
“這主意我不好給你出，太難了，還錢沒有，不還不行，而且是你們姐弟都欠人家，一會兒迴宿舍，看看他怎麽說吧。”
“咋說？我已經是他的媳婦，已經成事實，我這條命就是他的了。”
從師專食堂走到宿舍，陸小西了解到李大樹曾經讀過初中，後來休學在家，家裏條件好，但看病走過好多地方也沒看好，一個不起眼的老道給治好了，老道走時說他將來會幸福，他是大智若愚型，將來能有發展。
萬紅和李大樹都是林區的，說起林區的事能說到一塊，夏天采蘑菇，如果發現蘑菇圈，一個地方就能采一筐，冬天打獵也好玩兒，他們林區人有槍證，可以打獵。兔子、野雞常能見到，打麅子最有意思，你開槍後麅子跑一圈兒，還迴來看你。
長在南方的羅曉星聽得入了神，雖然她小姨家是農場，但生活習慣跟林場不一樣，兔子見過，還有春天時天上飛的老鴰。
見羅曉星開始打哈欠，李大樹拿過大包，掏出裏麵的行李，他說自己可以打地鋪，不跟陸小西擠一個床，萬紅臉一紅，趴著羅曉星的耳朵說：“你今晚睡小西這麵吧，叫他睡地下不好。”
“那你今天是想欠錢肉償了？”
“呸，我才沒想，但是他要是要求我隻有認命，我已經沒有退路，今晚便宜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沒亮人就沒了。”
雞叫頭遍，萬紅早早推門進來，陸小西還躺著沒起來，萬紅悄悄把羅曉星弄醒，告訴她：“昨晚李大樹自己睡在地上，沒有對我要求什麽，我現在覺得這是個好人，你說我這是不是絕路逢生？”
來的時候，他問過父親，隻知道學校叫惠民師專，不知道她學什麽專業，他知道他要找的姑娘叫萬紅。
他沒出過門，第一次坐火車，父親擔心他找不到，他安慰父親，他不怕走路，邊走邊問，總會找到地方的。
學校的宿舍樓如期完成，比原計劃還提前了十幾天，但是，陸小西他們還是一場空歡喜。也不能說是空歡喜，學校也征求了他們這些在外租房子的學生，可以迴來進新樓，也可以繼續在外麵住，因為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寒假，寒假後基本也就沒有課時，他們這屆學生說白了就是要畢業了。
有的同學堅持上樓，上一次大學，怎麽也要住一次大樓，陸小西沒申請上樓，如果住樓裏，他也就沒有現在這樣溫玉軟香抱滿懷了，萬紅也沒上樓，反正住不幾天，也就一起和羅曉星留下來。
李大樹不知道萬紅學什麽專業，也不知道她住哪裏，背著大包在學校門前守著，他覺得堵在門口，就能見到萬紅。
李大樹沒見過世麵，但笨人有笨人的招數，看到稀稀拉拉地有人出來，他開始堵在門前，專門瞄著女學生，這樣可以省一半的勁兒。
他帶著狗皮帽子，長長的狗毛遮住半個臉；穿著黃大衣，背著鼓鼓囊囊的大包，萬紅不可能想到他會來。
陸小西陪著羅曉星萬紅一起出來，羅曉星先出門，李大樹盯著看，羅曉星很反感，躲到一邊，萬紅出來，他一把抓住萬紅，嚇得萬紅大叫一聲，陸小西一拳打過去，但李大樹沒鬆手，嘴裏喊著是我是我，萬紅定睛一看是李大樹，叫陸小西放手。發現萬紅認識，陸小西上前道歉，李大樹說自己也有毛病，先喊萬紅名字就不會出現誤會了。
萬紅給陸小西介紹，他就是支持她上學的那個人，叫李大樹，陸小西知道這個人腦子有問題，點點頭，但一直跟在萬紅身邊，害怕還有意外，他也使眼色叫羅曉星離遠一些。
發現陸小西擠眉弄眼，李大樹笑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有病，怕我犯病啊？我的病治好了，所以才來給萬紅送一些吃的和錢，到年底了，她身上的錢肯定也花沒了。”
萬紅問李大樹吃沒吃飯，李大樹搖搖頭：“怕找不到你，我一直在門口堵著了。”
萬紅要帶李大樹去師專食堂，陸小西不放心，也叫上羅曉星，四個人一起來的師專食堂。
因為他們是在學校吃的，萬紅叫服務員給上兩碗麵，她知道這個時候沒吃飯，李大樹一定餓壞了。
其他人沒點餐，服務員給他們倒上熱水。陸小西這時才仔細看這個摘下帽子的漢子：短頭發，國字臉，身材魁梧，一雙大耳濃眉大眼，一口牙齒白森森地，白的出奇。興許是常年在家的原因，沒有北方人那種黝黑的臉膛。
陸小西捅捅萬紅，叫她詳細問問治療的情況。
李大樹說：“他這種怪病時好時壞，但不打人不罵人，犯病時找不到家，不認識人，所以這些年他都不出門，後來屯子裏來個穿著道袍的老道，老道給他紮針，一共紮了七天，老道走後給他留下一個草藥包，叫他放枕頭底下，後來就在也沒犯病。”
看李大樹說話的神態，一點兒也看不出是病人，陸小西也稍稍放鬆下來，怕這個男人像萬紅說的，忽然發病，這個身材可不是一般人能製服的。
麵條端上來，大樹想起包裹裏有給萬紅帶來的兔子幹和野雞幹，都是他自己抓的，自己煮完晾幹，這些東西他自己都沒舍得吃，專門帶來給萬紅。
萬紅接過來，分給曉星，陸小西沒接，掏出煙遞給李大樹，李大樹說不抽煙，無形中這舉動給陸小西帶來好感，原以為農村漢子，不可能不抽煙，尤其是抽那種很嗆的。
兩碗麵風卷殘雲一樣，李大樹吃完麵條，喝了一大碗熱水，才滿足地拍拍肚子，早晨出來，才吃了一頓飽飯。
陸小西和李大樹在前麵走，大樹比陸小西高，還壯實，羅曉星悄悄問萬紅，看來這個人挺憨厚老實，不像她說的那麽恐怖，將來她怎麽打算？
萬紅低聲說道：“原來想畢業後就當個小人一走了之，家裏將來發生什麽也不管了，她還想活個人樣，但現在看他的病真好了，這麽遠還來找我，又拿不定主意了。”
羅曉星問：“你們不是已經那啥了嗎？”
“是的，當時他是清醒，但是在患病當中。”萬紅迴答。
“你家花人家多少錢？隻是學費這麽一點兒嗎？三年學費加上生活費，也就三四千夠了。”
“不會這麽少，我弟娶媳婦的錢好像也是人家出的，都是我爸弄的，沒告訴我。”
“這主意我不好給你出，太難了，還錢沒有，不還不行，而且是你們姐弟都欠人家，一會兒迴宿舍，看看他怎麽說吧。”
“咋說？我已經是他的媳婦，已經成事實，我這條命就是他的了。”
從師專食堂走到宿舍，陸小西了解到李大樹曾經讀過初中，後來休學在家，家裏條件好，但看病走過好多地方也沒看好，一個不起眼的老道給治好了，老道走時說他將來會幸福，他是大智若愚型，將來能有發展。
萬紅和李大樹都是林區的，說起林區的事能說到一塊，夏天采蘑菇，如果發現蘑菇圈，一個地方就能采一筐，冬天打獵也好玩兒，他們林區人有槍證，可以打獵。兔子、野雞常能見到，打麅子最有意思，你開槍後麅子跑一圈兒，還迴來看你。
長在南方的羅曉星聽得入了神，雖然她小姨家是農場，但生活習慣跟林場不一樣，兔子見過，還有春天時天上飛的老鴰。
見羅曉星開始打哈欠，李大樹拿過大包，掏出裏麵的行李，他說自己可以打地鋪，不跟陸小西擠一個床，萬紅臉一紅，趴著羅曉星的耳朵說：“你今晚睡小西這麵吧，叫他睡地下不好。”
“那你今天是想欠錢肉償了？”
“呸，我才沒想，但是他要是要求我隻有認命，我已經沒有退路，今晚便宜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沒亮人就沒了。”
雞叫頭遍，萬紅早早推門進來，陸小西還躺著沒起來，萬紅悄悄把羅曉星弄醒，告訴她：“昨晚李大樹自己睡在地上，沒有對我要求什麽，我現在覺得這是個好人，你說我這是不是絕路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