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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離歌想起今天他來慕府的另一個目的,看著她猶豫退縮的模樣,目光凝了凝,有無聲嘆息悄悄落在心底。


    慕少軒成親時發生的事,想必在她心裏留下了極深的陰影了吧!


    那件事,目前還不急,或許他應該過段日子再告訴她。


    楚離歌沒有在楓林居再逗留,隻喝了一杯茶,靜靜的看著她坐了一會,然後就走了。


    慕曉楓被他臨別那一記古怪複雜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成了他鎖定的獵物一樣。他放任她自由掙紮,那不過因為他確信她隻能在他的天地裏自由來去。


    想到自己無意中將自己比喻成獵物,慕曉楓就不禁氣餒懊惱想拍腦袋。


    她是被楚霸王那古怪的眼神嚇著了吧?


    「小姐?小姐?」


    紅影見她長時間盯著一頁書沒有動過,便知她在發呆,伸手往她眼前晃了晃,又連續叫喚了幾聲。


    慕曉楓迴過神來,不慌不忙的將手裏書本擱到桌上,才看著她道,「什麽事?」


    「外麵有消息傳迴來了。」紅影看著她眉目沉凝似有什麽難決之事,略一停頓才接著道,「殿下讓人將那些辱罵皇族的大膽狂徒送去大理寺打了板子。」


    慕曉楓眉頭一挑,嘴角幾不可察的彎了彎。


    辱罵皇族的大膽狂徒?


    嗯,這個藉口不錯,她喜歡。


    不過打板子?


    疑惑自眸底閃過,隨即那閃亮眸子便似染了層看不透的迷霧一樣,讓人看著隻覺複雜難明。不過這層迷霧背後,卻又氤氳著淡淡欣喜。


    她當時看著老姨娘他們嚎啕大哭,覺得心煩氣燥,確實狠狠想過要讓他們脫層皮來著。


    那傢夥看似目下無塵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又是怎麽看穿她心中所想的?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心有靈犀這迴事?


    紅影見她神色沉吟,默了一會,才接著道,「另外,還有件事。」


    慕曉楓轉著眼睛,撲閃撲閃的眼神明顯流露出興趣盎然之色,「還有什麽事?」


    不管什麽事,總之是讓慕永朝那一家子不愉快的事,對她來說就是好事。


    「慕雲昭的棺木送迴府的時候,發生了一點點讓人愉快的意外。」紅影看了看她,眼神古怪,「據說那副棺木送到家門口的時候,忽然自發燒了起來。」


    慕曉楓怔了怔,神色錯愕,聲音意外拔高,「燒了起來?」


    「對,」紅影肯定的點頭,「奴婢聽說,那火勢還極猛,隻一會功夫就將那副棺木連同屍首一塊燒成了灰燼,下人隻能眼睜睜在旁邊看著,卻連半點辦法都沒有。」


    慕曉楓眯了眯眼,嘴角噙出一抹森然冷笑,「果然自作孽自有天收。」


    慕雲昭那個禍害,這下被一把無名火一燒,徹底灰飛煙滅了。


    連渣都沒剩下,以後老姨娘就算再有膽也沒有任何證據誣告他們殺人。更甭想再來慕府鬧了。


    眼睛轉了轉,慕曉楓疑惑中透出淡淡若有所思,「不過,好好的那棺木怎麽會突然自發起火燒了呢?」


    這種無聲無息解決隱患的手法,她瞧著怎麽都像那隻狐狸品性的風流右相風格?


    紅影皺著眉頭,也是一臉困惑茫然模樣,「這個……奴婢也不清楚。」


    「不清楚就不清楚,」慕曉楓低頭,再度拿起書本看了起來,「總之這事完了,我也就安心了。」以後有機會,她再跟那狐狸右相套套話。


    管他過程如何,隻要結果對她有利的就行。


    慕曉楓認為這事完了,其實不然。因為又是抬棺在朝臣府邸門前鬧事,又是辱罵親王又是突然起火等等一係列轟動的事,這件事第二天就傳到皇宮裏了。


    楚帝日理萬機,對這種與朝政無關的事當然不會在意。但是當他聽到死掉被燒成灰的是慕永朝的兒子慕雲昭時,眉頭一瞬擰了擰,連拿在手裏準備禦批的奏摺都擱到一邊去。


    「傳張廣張僉事進宮見朕。」


    奏摺擱到旁邊,毛筆也被他隨手丟到一旁去。


    皇帝特急傳召,張廣是騎著快馬前去皇宮的。


    禦書房裏,楚帝端坐在禦案後,鋒銳雙目半眯著,他斜眼打量著氣息還未順的張廣。


    半晌,才緩緩開口,「張僉事,朕聽說慕雲昭已經死了。」


    張廣驚了驚,雖然心裏預料到這事遲早會捅到楚帝跟前,可他真料不到才半天功夫,楚帝就迫不及待為這事將他召進宮來。


    楚帝眼神深沉,不必刻意彰顯帝王的威壓,光是這禦書房空曠肅穆的氣氛就壓抑得讓人心驚膽顫。


    張廣在他冷銳目光凝注下,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唿。


    遲疑了一下,他才拱手向前,對楚帝畢恭畢敬道,「陛下,慕雲昭確實已經身死。」


    楚帝似笑非笑掠著他,「嗯?那麽以前你跟朕說的事,想必張僉事不會忘了吧?」


    張廣臉色微微變了變,心裏已然起了驚懼之意,隻麵上仍舊強作鎮定。


    「陛下寬宥,臣時刻不敢或忘。」


    楚帝笑了笑,笑聲低沉而意味隱晦,「那東西可尋迴了?」


    張廣心下咯噔一聲,自知今日他這樣直接問出來,這事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去。


    可是,那重要物件卻似突然不翼而飛一樣。慕雲昭死在他劍下,那東西他卻遍尋不著。


    他想過撒謊的可能,不過此念剛起,便立時被他掐滅了。


    在楚帝麵前撒謊,那就是欺君。這罪,不認真追究還好,仔細追究起來,那可是要命的大罪。


    他寧肯現在說實話受懲罰,也好過撒下一個謊,再絞盡腦汁撒無數個謊來圓。


    諸般念頭電閃而過,楚帝就在跟前,自然沒有時間容他深思熟慮細細思量。


    張廣垂下腦袋,硬著頭皮更加謙恭的姿態,誠惶誠恐道,「稟陛下,臣無能,目前尚無頭緒。」


    「啪!」


    楚帝雙目瞪圓,怒而拍案,上身略略前傾,周身逼人氣勢便不彰自來,「朕記得,之前是你親口說那令牌被慕雲昭順了去。」


    為了追迴令牌,他還破例在全南楚發了暗捕令。


    「如今他人已化灰,你卻告訴朕,令牌沒了蹤跡完全下落不明?」


    那可是能調動城郊大營幾千兵馬的令牌!


    皇城之內,幾千兵馬可不是小數目。


    楚帝如何不怒。


    而張廣正是清楚事情的重要性,才會心驚膽顫。


    可是,那東西,失了就是失了。


    不是他害怕心驚就能找到的。


    張廣白著臉,連忙拱手作保證,「請陛下寬限一些時日,臣一定盡快將令牌找迴來。」


    楚帝哼了哼,「你最好盡快!」


    出了禦書房,再出了宮門,張廣摸了摸被墨硯砸得流血的額頭,這才慢慢籲了口大氣。


    慕雲昭已化成灰,他想要知時期內找迴令牌談何容易。可是不容易,他也要找。


    這東西關係重大,如果在限期內找不迴來,隻怕他項上人頭也保不住了。


    皺著眉頭暗嘆一聲,他用力狠狠一甩鞭子,「駕」一聲清叱出口,隨即漫無目的地策馬離去。


    「慕雲昭逃亡在外一直都沒有迴京,而且我也一直派人暗中在他家附近蹲守,證明他之前確實一直沒有迴來。」張廣策馬在街道上漫無目的亂轉,皺著眉頭茫然的自言自語,「他卻突然在慕少軒大婚那天露麵……。」


    張廣思來想去,又推敲半天,雖然還想不明白慕雲昭為什麽能避過眾多耳目突然迴來還突然現身慕府。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慕雲昭既然迴來了,那塊重要令牌慕雲昭就算沒有隨身攜帶著,也一定藏在不遠的地方。


    如果那天他是剛剛偷偷潛迴來的,那麽那塊令牌就一定在京城附近。


    雖然推測出大致方向,可張廣還是無法鬆口氣。


    這範圍太廣泛,令牌又是那麽小的東西,他根本無從下手去尋找。


    「也有可能,他當時隨身攜帶著,不過在慕府裏不小心遺落在什麽地方。」想到這,張廣就無限懊悔,自己當時為什麽不留他一口氣先問清楚令牌下落再送他上路呢!


    可當時的情形……張廣有些煩燥的又甩了幾鞭,根本容不得他手下留情。


    毫無頭緒的去找一塊連巴掌大都沒有的令牌,這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


    張廣想了半天,決定還是先從慕府查起。


    不過,他在街上亂轉了半天,剛剛準備迴府的時候,卻忽然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拿著一個信封朝他跑來。


    「叔叔,叔叔,你的東西。」


    張廣勒停駿馬,一臉錯愕的看著他,指了指自己,「我的東西?小弟弟你沒弄錯吧?」


    小男孩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盯著他,仰著頭,無比嚴肅的問道,「請問叔叔你是叫張廣嗎?你父親是當朝大將軍張工羽對吧?」


    張廣心裏咯噔一下,他收起愕然之態俯身朝小男孩伸出手去,「你說得對,我就是張廣,看來你手裏的東西確實是給我的。」


    張廣拿到信封,還難得好脾氣的遞了角碎銀給那小孩。


    看著小男孩興高采烈的跑了,他才拆開信封,將裏麵的信箋抽出來。


    信箋才抽出來一半,他臉色立時就變了。


    那是一個拓印,準確來說,是一塊令牌的拓印。


    那令牌正是他之前想破腦袋還茫然無頭緒要找的東西,正是因為這塊令牌,他才會被楚帝狠狠訓斥一頓。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臉色大變之後,張廣盯著這拓印,真想放聲狂笑幾聲。


    手一抖,迅速將那信箋完全取了出來。


    迎著陽光將信箋完全展開,上麵的拓印果然清晰無比。


    他眯眼仔細核實一遍又一遍之後,確認那的確就是他粗心丟失的令牌,終於忍不住興奮笑了起來,「哈哈,就是它就是它!」


    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悅還是讓張廣情不自禁的大笑起來。


    不過,他才笑了幾聲,就迅速沒了聲音。隻是拓印而已,又不是真正的令牌已經找迴來,他現在就高興忘形,實在太早了。


    眼睛一眯,他將信箋反過來一看,臉色立時又變了。


    剛才是激動興奮難以置信,現在則是意外錯愕外加憤怒。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東西竟落在那裏。」


    信箋背麵,隻寫了一句話,「想拿到令牌,就於明日未時禦鮮閣見。」


    很簡單的一句話,沒有落款,也沒有提多餘要求。


    可正因為沒有提任何要求,張廣心裏才更覺憤怒外加不安。


    因為這信箋,已經隱晦向他提示了這封信到底出自何處。


    丟失令牌這樣的事,張廣除了向楚帝坦白之外,可謂誰都沒有告訴,就連他老爹張工羽都不知道。


    明日,他想要拿迴令牌,自然也不能聲張。


    言下之意,這指定了時間地點讓他前去的人,其實也等於變相限定了他單獨一人。


    張廣捏著那張看似平常的信箋,無意識之下手背青筋都露了出來。


    「自己去就自己去,難道我張廣還會怕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成。」


    好吧,雖然表麵上,張廣說得豪氣萬丈。可他心裏終究沒底,不知道那天在慕府新房裏發生的事,有沒有人暗窺到其中詳細。


    想到那天在慕府發生的事,張廣這心裏就似突然被塞了團棉花一般,堵得難受。


    剛剛找到令牌的興奮喜悅,眨眼間,已經蕩然無存了。


    這一夜,張廣輾轉反側,根本無法成眠。


    次日早早頂著兩個黑眼袋便起來了,可距離信上所約定的未時還遠,他起來之後便一直心不在焉的隱約焦燥不安的,頻頻在屋裏走來走去,更頻頻望向擱在角落的沙漏。


    好不容易終於挨到午後,他擦了擦鋒利無比的青鋒,又放迴劍鞘隨身攜帶著,這才忐忑不安的出門前往禦鮮閣去。


    到了禦鮮閣,按照信箋提示,找到了雅間。


    他在門外深吸口氣,這才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的聲音一下下響起,卻似一記記重錘無聲無息落在他心頭一樣。


    「進來!」聲音輕而冷,似乎還隱含著淡淡憤怒,似夾雜著淺淺興奮。


    張廣皺著眉頭,在門外猶豫了一下,然後抬手將門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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