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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離歌從小到大,因為身中「無情」的關係,性子一直十分冷淡,在遇見慕曉楓之前,他幾乎連最基本的七情六慾都不懂。對於說話這事,他一向都貫徹能省則省,能不開口則不開口的原則。


    他看著桌上其中一碟菜,神情冷清,眼神卻偏偏泛露出矛盾的淡淡灼熱。


    而且,離王殿下心性堅韌,認定的事情絕不容易更改。


    他冷清又灼灼的目光就那麽一直用力的盯著其中一個碟子,其中暗示,哦是明示意味如此明顯,他覺得慕曉楓肯定能看明白他的意思。


    慕曉楓原本還一頭霧水的,可架不住他這冷淡又奇異矛盾的灼熱目光如此「專一」的盯著菜碟,尤其那堅持不懈的毅力真讓慕曉楓嘆為觀止。


    眨了眨眼,迷糊目光自他風華瀲灩的臉龐轉到菜碟,怔了一下,終於遲鈍的會過意來。


    少女低頭,恍然大悟悶笑一聲,卻將眼底不懷好意飛快掩下,筷子往清蒸鬆魚的碟子伸去。


    她記得,離王殿下不愛吃蔥花。


    狡黠目光轉過,一塊帶著密密麻麻翠綠蔥花的鮮美魚肉便放到了楚離歌碗裏,「這鬆魚味道不錯,你嚐嚐。」


    她聲音輕柔甜糯悅耳,淡淡裏透出明顯的「我很體貼很識做你滿意吧」之類的意思。


    楚離歌瞥她一眼,目光與她討賞般的眼神對望,心中一動。


    垂眸,看著碗裏那塊鮮美的魚肉,目光掠過不可置信的詫異凝住不動。


    魚肉,他可以吃。


    可視線凝在魚肉上麵那細碎嫩綠的蔥花上,他卻遲遲無法落筷將魚肉挾入口中。


    「怎麽了?」少女一臉疑惑的眨著眼睛,長長睫毛一扇一扇的,襯得她神情茫然又無辜。


    可她偷偷翹起的唇角,那愉快的情緒是如此明顯。


    楚離歌瞥她一眼,又垂下眼眸去。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隻不過垂下的時候,濃濃長睫將其中無奈與寵溺都藏進了深邃幽光裏。


    筷子終於伸向碗裏那塊鮮美的魚肉,不過卻不是挾起來往嘴裏送,而是一粒粒的極仔細認真地將上麵沾著的細碎蔥花撥掉挑出來。


    慕曉楓看得嘴角直扯,看了一會,便默不作聲低下頭去,努力的扒飯。


    心裏默念:她看不見她看不見。


    可惜,故意做了壞事想要捉弄楚離歌的某人,眼角盯著那筷子將蔥花一粒粒挑出來,終究心虛得將腦袋越垂越低。


    終於將那塊密集了無數蔥花的魚肉送入嘴裏,楚離歌慢條斯理咀嚼半晌,方才吞了下去。


    他瞟她一眼,淡淡道,「好吃。」


    這是暗示她繼續再接再厲。


    少女抬頭,看著他萬年冰山般沒有絲毫煙火氣的臉,呆了半晌,又重新耷拉了腦袋。


    她錯了!


    想捉弄楚霸王惹他發怒?結果,越想越氣惱的人卻是她自己。


    「好吃就多吃點。」暗下牙根一咬,慕曉楓決定不生氣了。嬌俏麵容漾著讓人軟和的笑意,她十分殷勤的將一塊又一塊灑滿蔥花的魚肉不停往離王殿下碗裏送。


    楚離歌看著眼前眨眼堆成一座小山的蔥花魚肉,冰冷的眸子終於微微有了龜裂痕跡。


    清蒸鬆魚明明是她愛吃的菜,為什麽現在全部到了他碗裏?


    他不動聲色瞥了瞥對麵笑意晏晏的少女,心裏直犯嘀咕。她看著在笑,心裏卻快氣炸了吧。


    可是,她到底在氣惱什麽?


    惱他強留她在這用膳?


    惱這些菜不合她口味?


    念頭一個個冒出,卻一個個被他否定掉。


    她麵上笑得越溫和,證明此刻她心裏惱得越厲害。如果是因為這些原因,她即使心裏不悅,也不可能一副苦大仇深咬牙切齒的模樣。


    到底,他什麽地方惹到她了?


    「你生氣!」


    聲音冷冷淡淡,他看著她,眼神詢問,然語氣卻十分肯定。


    慕曉楓眸子縮了縮,心裏乍然一驚,麵上笑意越發明媚燦爛,「沒有的事,離王府的飯菜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生氣。」


    她越這樣說,楚離歌越發肯定她確實不高興,而且這氣惱似乎因為他這一問越發積得深重了些。


    眸光微閃,閃出一絲困惑。


    楚離歌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喜歡,可以天天吃。」


    少女一噎,心裏越發氣得厲害。


    偏偏她甜甜一笑,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哦,我覺得你這句話還是對張家千金說最好,我想她聽了一定會十分高興,說不定以後就真留下來不走了。」


    這是暗指君莫問朝思暮想著做離王府的女主人呢,而且按照君莫問的說法,人家本就有口頭「未婚妻」的身份,這話自然是對君莫問說最合適。


    這酸溜溜的語氣,偏偏笑容甜美溫軟可親,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楚離歌眯了眯眼,看著她,眼神微怔。沉默了一會,似乎終於想通什麽。


    「她永遠沒有機會。」


    冷淡的說完這句,他默了默,又似擔憂仍舊無法點醒眼前滿肚氣惱的少女,又道,「那不成立,再說,你知道我等的,一直是你!」


    這大膽直接的告白,若不是因為他性子冷漠語氣冷淡,慕曉楓一定會以為他故意說這些話煽情哄她。


    可是,她知道眼前這個人說一不二。


    不過饒是她自詡自己臉皮夠厚,也架不住他看似冷清實則深沉的眼神這麽直勾勾的卻偏偏平淡不覺地盯著。


    幾乎立即轟的一聲,從耳根燒紅到額頭。


    「誰跟你說這個。」她羞紅了臉,垂下頭,神情仍似惱怒。可眼角眉梢那淡淡歡喜,卻毫無疑問的出賣了她此刻最真實的情緒。


    楚離歌盯著她嬌紅欲滴的小巧耳垂,腹內也似忽然轟的一聲被火點著了般。


    然而,那股讓人煩躁的火熱還未來不及蔓延,胸口處立即便有附骨之俎的隱痛襲來……。


    暗下吸了口氣,他垂眸定了定神,隻盯著眼前菜碟,目光再不敢往少女身上偏移一分。


    慕曉楓瞧著他似乎驟然蒼白幾分的臉龐,有些擔心道,「你沒事吧?」


    楚離歌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隻輕輕搖了搖頭,伸出筷子又挾了一塊她喜歡的鬆魚。


    少女低頭,凝著沒有半粒蔥花的魚肉,半晌,有些哭笑不得的將魚肉放入嘴裏。


    用完晚膳,她明確道,「時辰不早,我該迴府了。」


    再晚歸,估計全府的人都該為她擔心了。


    楚離歌沒有看她,扭頭高聲道,「張化。」


    聲落,張化那張笑嘻嘻的討喜圓臉立時便撞入慕曉楓眼簾。


    「你送她迴去。」


    慕曉楓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明澈晶晶的眸子透著淡淡疑惑不解。


    好吧,就算他有事要忙不能親自送她,她理解。


    可是,他為什麽一直都不敢正眼看她?她長得有那麽恐怖嚇人嗎?


    「張化,我臉上有嚇人的東西嗎?」


    張化憋著氣,抬頭看了看楚離歌,又飛快瞟了眼慕曉楓,然後迅速用力搖頭,訕訕笑道,「慕姑娘說笑了。」


    那就是沒有。


    不過這會就算再困惑,慕曉楓也不會開口詢問楚離歌了。她知道這人的嘴巴有多緊,他不想說的事就算她拿鐵錘鐵桿來撬都沒用。


    這一天,張廣心情激動的坐在馬車上,正從熱鬧大街往張府走。


    他併攏的雙膝上放著一隻盒子,兩手扶著這隻看起來並不大的盒子,卻十分用力,連手背上的青筋都在這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為了平復心中激動,他除了緊抓著盒子不放之外,自坐上馬車開始,便一直閉著眼睛,一下又一下不厭其煩的重複著綿長深唿吸。


    心想著有了手中這東西,他總算看到了康復的那麽一點曙光。


    便是隻有那麽一點曙光一點希望,他也激動得夜不能寐。


    不曾失去過,別人壓根不能理解重新做迴一個正常男人是多麽寶貴的事。


    想到這裏,他陰沉的麵容終於緩了緩。


    如果這東西真有用,付出再多銀子他也願意。


    就在這時,這熱鬧大街忽然一陣雞飛狗跳的驚慌起來,張廣皺眉,就聽聞有婦人驚恐絕望的聲音傳了進來,「啊,我的孩子。」


    正在行駛的馬車忽地隨著這聲驚唿戛然而止。


    張廣會武,而且身手還不錯。但是這會他正沉浸在那種患得患失的驚喜裏,除了耳朵聽到那麽一點聲響外,他壓根沒將心思放在外頭。


    這馬車突然急煞停止,他在猝不及防之下,由於慣性關係竟狠狠的往前傾去。


    偏偏這馬車急煞停下,卻因為坡度關係,這一停隻是瞬間,又慣性的往前衝去。


    「呯」的一聲,馬車撞到了旁邊的大樹,張廣慣性前傾的身體倒是堪堪停住了。


    然而原本擱在他膝上兩手用力扶住的盒子,卻偏偏因為他之前一直太過用力,而在這突如其來意外一撞之下,給撞得脫了手還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急驟的飛了出去。


    由於衝力大,盒子被撞飛出去之後飛得很遠。


    張廣隻聽聞「劈啪」一聲,心猛然揪緊。他顧不得被撞得發青的膝蓋,大手用力一扯,將礙事的簾子扯掉,然後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往盒子撞飛的地方掠去。


    可他還未跑過去,隻眼睛急急的一掠,頓時就透心涼了。


    盒子被撞開了盒蓋,裏麵的東西已然撞得四散。


    那隻是三粒指頭大小的藥丸,這會撞出盒子外,他即使凝足目力四下急急搜尋,也完全尋不見蹤影。


    這街道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大概那幾粒藥丸被撞飛出去之後,又不知滾去何方了。


    更甚至,這會早已經不知被經過的車輛或行人,給輾壓在車輪或鞋底下了。


    張廣怔怔站在原地,黑著臉渾身哆嗦不停。


    「三少爺三少爺,你沒事吧?」


    車夫將馬車弄好,這才捏著心肝戰戰兢兢追過來。看著張廣黑如鍋底的臉,心裏怕得要命,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道,「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隻是不忍心撞上那個突然衝出來的小姑娘。」


    張廣霍地轉身,黑著臉目光駭然的盯著他,車夫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才聽得他冷冷道,「那個小姑娘在哪?」


    車夫聽聞他陰沉冷冽的語氣,雙腿不停的哆嗦著,卻害怕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在哪?」張廣失去耐性,陰沉著臉似乎從齒縫裏再擠了兩字出來。


    車夫聽聞他恨意昭昭的問話,心裏越發怕得厲害,依舊發不出聲音,不過這會倒是機靈的伸出手往大樹不遠方向顫顫一指。


    張廣抬頭望去,見正有個婦人摟著一個受驚的大概四五歲的小姑娘喜極而泣的安慰著。


    他大步流星般踏過去,直接走到那婦人跟前,也不說話。隻眯了眯眼,目內兇光一閃,他驀地伸出手拽住那嚇得臉色發白的小姑娘,五指張開便牢牢掐住那小姑娘細嫩的脖子。


    冷哼一聲,聲音恐怖如地獄閻羅,「你該死!」


    一掐一擰,就聽得那小姑娘細嫩的脖子傳來「哢咯」一聲,然後那小姑娘連一聲痛苦慘叫都叫不出,那張慘白的小臉就已經變成了恐懼的青紫。


    看著那小姑娘咽了氣,他狠狠冷笑一聲,將那小姑娘摔在地上,然後轉身正欲揚長而去。


    那個被突然驚嚇得傻住的婦人,這會終於迴過神來,一聲瘋了似的撕心裂肺慘叫便驚天動地的嘣了出來,「殺人啦。」


    光是慘叫就足以穿透這街道眾路人耳膜了,看見自己女兒突然橫死街頭,她哪能眼睜睜放走殺人兇手。


    幾乎在她發出慘叫的同一時間,就發了瘋似的衝到張廣身後,不管不顧的拖住他手臂,「大家快來幫忙,就是他當街殺了我女兒。」


    「我要他給我女兒償命!」


    當街殺人,還是當著人家母親的麵殺死一個小孩,這是何等兇殘冷酷之徒。


    路人一聽,立時紛紛跑了過來,他們除了要看清這令人髮指的殺人兇手麵目外,還要為無辜橫死的孩子討迴公道。


    偏偏,這些路人裏麵就恰恰有才恢復不久的慕府大少爺慕少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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