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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患不能出手必除,豈不成了打草驚蛇,這對她反而更加不好。


    素卿見他堅持,也不好再勉強,隻得吹熄燈火,摸索著爬到床榻上睡好。


    突然多個人,還是個尚算陌生的男人;雖然以前她房裏從來不乏陌生男人,可眼前這個不一樣,素卿閉著眼睛,翻來覆去的卻怎麽也睡不著。


    隱在旁邊的慕雲起聽著她輾轉反側的聲音,心情也漸漸變得浮躁起來。


    女子閨房,大多色調溫馨,且多有脂粉香。


    在這樣的環境中,在黑暗裏,他單手抱著劍閉上眼睛,腦海不知不覺就想像起床上那女子被褥下曼妙起伏的身姿……。


    待驚覺到不對時,他皺著眉頭,連忙暗中默念清心功訣。


    夜漸漸深下去,女子唿吸也從最初的侷促緊張慢慢變得平和綿長。


    慕雲起這才默默鬆了口氣,睜眼一抬頭,窗外天色已經隱隱透著淺淺魚肚白。他伸了伸懶腰,靜靜望了眼床上閉目沉睡的女子,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如此這般,一連幾晚,慕雲起都默默堅持著到素卿閨房裏隱身暗中守護她。


    可一連幾晚下來,他的付出根本一無所獲,那晚趁夜擄走素卿的人壓根沒再出現過。


    反而他夜裏藏身素卿閨房的消息,不知怎麽暗中走漏了出去,並且落到了那位包了素卿的大爺耳中。


    「居然有人敢在爺口中奪食?」那人身形高瘦,浮白麵容隱在暗處看不清表情,不過他的嗓音有些尖銳戛利,讓人聽得心裏發毛,「簡直找死。」


    楓林居裏,紫衣少女站在迴廊下,抬頭看著八角亭子飛簷翹入的漫天如火紅楓中,慢慢勾起唇角笑了笑,「冷玥,告訴她,魚兒已上鉤,可以逐漸收網了。」


    她身後,身姿纖長冷硬的持劍少女麵無表情應道,「是,小姐。」


    慕曉楓目光往下,在亭子裏同樣用麻灰石打磨製成的石凳凝了凝,腦海忽然跳出一張冷漠沒有情緒起伏的瀲灩容顏。


    她愣了愣,莫名的輕聲自言自語起來,「好久……不見。」


    慕雲起又一晚默默蹲守無果,這晚他一現身,就盯著素卿問道,「這隱患不除,你始終過得不安生,不如花錢為自己贖身。」


    素卿默默看他一眼,隻搖頭苦笑,「公子不懂。」


    「公子明晚不要再來了,這地方對公子不好,」她低頭,垂落長發掩住麵上幽苦,「往後日子是好是歹,都是素卿的命。」


    這些日子,無論做什麽事都隻見付出,不見收穫。慕雲起心中本就煩躁,聽得她這麽自怨自艾一說,頓時怒道,「既然知道這地方不好,自己也不喜歡,為何不肯贖身離開?」


    「是不是銀子不夠?」他啪一聲將劍鞘按在了素卿眼前的圓桌上,拖了圓墩繡凳坐下來,冰冷目光灼灼逼視著她,「沒銀子不夠我可以先替你出,明天你就去問問媽媽,究竟要多少錢才肯讓你贖迴自由身。」


    素卿苦笑著,倒也無懼他目光逼迫,隻慢慢搖著頭,幽幽嘆著氣無奈道,「公子以後就不要再為素卿的事操心了。」


    慕雲起耐心盡失,冷冷瞪著她,怒不可遏咆哮,「原因,給我原因。」


    「我,公子別問了。」她垂首,聲帶哭腔,可想到慕雲起的固執,又知道自己越是不說他就越要問個究竟。


    又不禁含了淚,咬著唇輕聲道,「不是銀子問題,是媽媽她絕對不會肯同意讓我贖身的,因為那個人不肯;那個人不肯,媽媽不敢得罪他,又如何會敢放我離開。」


    她吸了吸鼻子,幽幽道,「況且,就算真讓我贖迴自由身又如何,像我這種女人,離開倚香樓,還能有什麽活法。」


    慕雲起窒了窒,一個淪落風塵的賣笑女子,除了皮肉姿色,大概也一無所長。離開這風月場所,還真不知怎麽謀生。


    他擰著眉沉吟了一下,卻還是堅持追問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你不離開倚香樓,眼前你都活不了,還說什麽以後。」


    「你說那個人是怎麽迴事?」看著素卿柔美臉龐滿是無奈幽怨,他眉頭越發擰得緊,「他為何不肯讓你贖身離開倚香樓?」


    他頓了頓,語氣略重,「他到底什麽來頭?連倚香樓的媽媽也怕他?」


    別看慕雲起離京多年,可作為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有些見不光的手段他還是知道的。


    就說青樓,尤其是像倚香樓這樣有些名氣生意還不賴的青樓,幕後沒有一定背景的人作依靠,根本無法在京城立足,更別說在同行業中脫穎而出。


    有背景有依靠的青樓,還會懼怕區區一個嫖客,可見這嫖客的身份來頭絕不容小覷。


    素卿驚懼地深深垂下頭去,淚珠如不要錢的雨水一樣直往下掉,為了掩去狼狽,她不得不趕緊抬起袖子去擦,可抬袖的時候不知扯到哪裏牽動到什麽,竟然忍不住發出「嘶」一聲唿痛聲,雖然這聲音輕微且極快被她抽泣聲掩了過去。


    可慕雲起距她極近,耳力又極好,自然對她細微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怎麽了?」他眉頭皺緊,瞄了瞄素卿衣袖,忽然伸手扯著羅衫袖子往上一捊。


    就見素卿原本藕白的手臂上,布滿了斑駁傷痕。這些交錯參差的醜陋疤痕,有些已經結枷,有些還隱隱往外滲著血跡,看得出來新舊完全不一。


    能夠連續造成交錯疤痕的,除非不間斷的經常虐待毒打。


    慕雲起眸子縮了縮,眼中冷酷光芒乍然大現。


    「誰?這些傷痕都是誰下的手?」


    素卿被他扣住手臂一氣嗬成拉袖子的動作驚呆了,直到這會被他冷酷地厲聲苛問才迴過神來。


    她慌亂的急急翻下袖子掩住手臂密密麻麻疤痕,低低道,「公子別問了,這事不該公子管,」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清晰懼怕,「況且,公子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這些事隻怕公子你想管也管不了。」


    「素卿無謂再為公子徒添煩惱。」


    這段日子,他們夜夜在這間不大的閨房中兩兩相對,雖然沒有涉及男女情事,可在慕雲起心裏,終歸對素卿這位看似柔弱實則鐵骨錚錚的女子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這會驟然看見她手臂傷痕猙獰,哪裏真能當什麽事都沒有直接對她不聞不問。


    若能真放任不管,這些天,他就不會每一晚都準時來倚香樓報到了。


    對素卿,他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態與感受。仿佛從她身上,可以模糊遙想追憶亡母慈愛,又或者,想從她身上,感受本該屬於親人的溫暖嗬護。


    他記得,素卿有晚曾小心翼翼間接問過他斷臂之事。


    他還記得,她小心翼翼的眼睛裏,當時溢滿了心疼與溫柔。在這個世上,除了已經逝去的張姨娘,就再沒有人用那樣的眼神與語氣憐惜心疼過他。


    所以這會,親眼目睹了她手臂新舊不斷的傷痕,他能按捺住脾氣不暴怒提劍出去殺人,就已經是莫大進步了。


    素卿還想著讓他若無其事獨善其身去?這怎麽可能。


    他深深盯著她衣袖,冷酷又憤怒的眼神仿佛能透過薄薄衣衫看清底下斑駁傷痕一樣,「是不是那個花錢將你圈為禁臠的人幹的?」


    麵對他冰冷惱怒的逼問,素卿隻是低著頭,死死抵住牙關無聲在哭。


    慕雲起瞧見她肩頭哆嗦,心裏怒火頓時大盛。


    「王八蛋,」他霍地站起,兩眼迸發出濃烈憤恨,「你告訴我,他是誰,我這就找他算帳去。」


    有銀子了不起?有銀子就能將青樓姑娘不當人?有銀子就能將人當畜牲一樣圈養隨意殘虐?


    讓他知道是哪個王八蛋,他非拿劍剁了那狗東西不可。


    素卿被他渾身冰冷暴戾氣勢所驚,連哭泣都忘了,她怔怔站起來,眼角還在綿綿流著不息的淚。


    見他單手拿劍,目露兇光,頓時又驚又急,連忙伸手去拽他,「別,公子,你千萬別衝動。」


    慕雲起被她拽住袍角,腳步順勢停下了,可他黑著臉,仍舊堅持道,「那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他頓了頓,壓著心中別扭,試圖放緩語氣,「你放心,我跟你保證不管他是誰都絕不輕舉妄動。」


    素卿抬頭,眼淚汪汪看著他,「真的?」


    慕雲起眯了眯眼,點頭,「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素卿淚眼婆娑低頭,咬了咬唇,驚恐道,「他,我隻知道他是宮裏頭的人,而且位置還不低。」


    慕雲起怔了怔,皺眉吐字,「太監?」


    他目光深了深,如果是太監,因為身體缺陷導致心理扭曲變態,從而特別想從其他方麵得到滿足與他人畏懼。


    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新傷舊痕就是這麽來的?


    素卿抬頭,飛快看他一眼,臉上又羞又尷尬,「嗯,就是太監。」


    慕雲起深吸口氣,「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的,我先調查清楚,到時盡量讓他同意你贖身離開倚香樓。」


    想了想,遂向素卿仔細打聽起那太監的形容相貌來,待了解清楚,便告辭離去。


    素卿怔怔看著他轉身掠去的身影,柔美臉龐漸漸浮上一層奇特的光影。


    能定期出入皇宮的太監,本就不多,而且位置不低還手頭闊綽的,打聽起來範圍就小了。


    慕雲起根本沒花什麽力氣,就打聽到究竟是誰闊綽包了素卿並霸道圈禁不許贖身。


    這天,一個天氣晴好的午後。慕雲起閃爍著冷光的眼睛,似獵豹一樣牢牢盯著對麵街的典當鋪。


    一會之後,一個身形高瘦麵容浮白留著兩撇短胡的男人踱著八字步,氣勢趾高昂揚的走了出來。


    慕雲起目光一閃,立時悄悄尾隨跟了上去。待走到拐彎時,忽然一個閃身出來堵在了那形容奇怪的男人跟前,「方公公,請留步。」


    那男人驟然驚了驚,腳步一縮,雙目立時警剔的打量過去。


    烏衣如鐵,斷臂,背劍,背景孤峭如山。


    他心底一聲冷笑,眼裏飛閃過冷酷寒光,他知道迎麵攔住他的是誰了。


    麵上卻浮了茫然之色,「年輕人,你找錯人了吧?我雖然年紀比你大,不過也還沒到當爺爺的時候。」


    慕雲起孤立如山站在他前麵巋然不動,目光譏冷,「你當不當爺爺我不感興趣,不過我想有句話閣下一定聽說過。」


    方同不願承認自己太監身份,慕雲起也不強行揭穿他。反正他要做的又不是讓這個太監在這丟人現眼。


    方同掀著眼皮似笑非笑掠他一眼,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抱歉,這位小哥,我還有事要忙。」


    慕雲起身形一動,眨眼就將他去路堵死,「幾句話功夫,我想你再忙也耽擱不了。「


    「俗話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又有句話叫知足常樂,」慕雲起冷冷看著他,身形似摯天柱一樣攔在前麵,「閣下肯定也聽過一句話叫夜路走得多了,終會遇著鬼。」


    方同皺了皺眉,神色漸漸冷沉下來,「什麽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慕雲起忽地側身,對他揚了揚手掌,迎著陽光亮出掌心裏碧翠流煙的東西,就見方同臉色果然明顯變了變。


    「我記得南楚有條律例,違禁變賣或偷運宮禁禦用物品——」他頓了頓,目光在方同浮白麵孔上轉了轉,半眯杏眼,譏諷的笑了笑,「一經發現,一律杖斃。」


    方同眼神陰了陰,嘴角隨即扯出一抹討好的苦笑,「這位小哥,萬事好商量。」


    這話,等於間接嚮慕雲起承認了他的太監身份。


    慕雲起低哼一聲,掌心反扣,那碧翠流煙的東西立時服服帖帖合在了手心裏。


    他挑眉掠方同一眼,「好說。」


    這姿態狂傲高高在上,語氣冷淡如冰,讓方同恨不得能告爺爺求奶奶的跪下來求他。


    不過顧忌著眼下他們站在大街上,雖說這角落沒有人來人往,可經過的路人隻要稍稍好奇的隨隨便便往這邊瞄兩眼,都能將他們的情形瞄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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