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頭暈,眼前那灘已經變色的血跡看起來也刺眼得很。想象是一迴事,待親眼看見了殺人現場又是另外一迴事。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暈血的毛病,即使眼前是已經幹涸的血跡。

    大概是見我臉色不好,葉朝之關心地問:“怎麽了?”

    “不太舒服。”我轉身往屋外躲。

    葉朝之跟上:“這種場合,你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吧?怎麽還覺得難過?”

    雖然以前的謝紅衣草菅人命,也許對血腥的場麵已經司空見慣,但我卻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啊!

    我跑到屋外大口喘氣,葉朝之輕拍我背,柔聲問道:“要不要坐下歇會兒?”

    “不用了。”我搖搖頭,扭頭對他道,“那……你有什麽頭緒了嗎?”

    皇泰國咄咄逼人,葉朝之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暫時還沒有。”他平靜地開口。

    我憂心地看著他,葉朝之卻淡淡一笑:“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要小心啊,皇泰國很有可能會以你為借口發難。若真是如此,皇上會很難辦。”

    我沒吱聲,想了想,猶豫著開口:“其實犯罪,不是為了金錢就是為了利益。皇泰三皇子之死,誰得益最大呢?”

    葉朝之聞言微微皺起雙眉,沉默了下來。

    說實話,我也隻能到此為止了,畢竟不是福爾摩斯的料嘛!剩下的還是讓葉朝之慢慢去想吧。反正今天來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我直起身子,“我要迴去了。”

    “我送你。”

    “也好。”我點點頭。

    來的時候偷偷摸摸爬牆,走的時候倒是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的。葉朝之送我到門口,低聲叮囑了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才放手讓我離開。

    剛轉過街角,迎麵卻看見招財進寶在路邊的小攤上喝著豆漿啃燒餅。這個沒義氣的王八蛋,居然丟下我跑這裏吃早點來了?

    看見他笑得滿臉諂媚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揪起他,惡狠狠地開口:“你倒悠閑!把本侯……本少爺一個人丟牆上,自己逃掉不管了?有你這樣報答救命恩人的嗎?”

    招財進寶一臉無恥的賴皮相:“哎呀,你不是沒事麽?再說了,那人武功那麽好,我要是不先逃,萬一兩個都被抓住了,誰來救啊?這也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說是不是?”

    “強詞奪理!”被這家夥氣得又好氣又好笑,我把手一鬆。

    他哧溜一下跌迴板凳上,旋即又彈起來,笑嘻嘻地開口:“而且我看那人也沒有惡意,而且正好相反,對你可好得很呐,巴巴地抱住你下去,還舍不得鬆手……”

    賀蘭昭采笑得眉梢眼角都是曖昧的詭異表情,湊近我耳邊神神秘秘地道:“果然,小侯爺也有那個癖好不成?”

    我二話不說,順手就使勁給了他一肘子。聽見身後“哎喲”一聲慘叫,我頭也不迴地揚長而去。

    葉朝之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誰也沒想到,三天期限未過,皇泰國使團又有人死了。這次是隨皇子一同前來的司馬陳大人,一個老頭,還是一刀斃命,與殺死三皇子的手法一模一樣。

    接連死了兩個人,而且都是重量級的,皇泰國大怒,下了戰書。大軍壓境,兩國好不容易才簽訂的和平協議,維持了不足三個月,便徹底撕毀。

    皇泰國兵馬驍勇,邊關眼見便是生靈塗炭。滿朝上下,如臨大敵。

    而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皇泰國以戰爭威脅謝淩雲,把我交與皇泰處置。可戀“弟”情結異常嚴重的謝淩雲那裏肯幹?自然是毫不猶豫就一口迴絕,不顧眾大臣的勸阻,下旨調集兵力,奔赴邊關,更不情願地用了軒轅流光為帥。

    我蜷在太師椅上聽紫菀一碼一碼匯報,越聽越不由自主地縮起脖子。

    妹喜滅夏,妲己亡商,褒姒烽火戲諸侯……想不到我也有成為兩國戰爭導火索的一天!雖然,別人是因為絕色美貌而傾國傾城,我卻是被當成殺人犯要被挫骨揚灰。

    倒黴事兒真是一樁接一樁!

    扭頭看見招財進寶依舊吃得下喝得香的悠閑樣,我心裏忽然轉過一個念頭,瞪著他問:“我說,這事兒該不會是你幹的吧?”

    招財進寶聞言噴了身邊的小鸚鵡一臉。

    “怎麽可能?那兩人死的時候,我可是好好地呆在侯爺府,小鸚鵡作證!”

    他指指正在抹臉的小鳥。

    小鳥使勁點頭:“是的,侯爺,賀蘭大哥一直在教鸚鵡行商之道,不會有時間去殺人的。”

    “再說了,就算我武功再好,也好不過你府裏的趙錢孫李吧?我要是半夜偷偷跑出去,他們會發現不了?”

    這家夥說得也對……那麽,到底是誰幹的呢?也不知葉朝之到底有沒有查到什麽。

    想到此,我長長地歎口氣。

    軒轅流光就快率兵出征了,臨行之前,來見我一次。

    也許是因為第二天就要出發,他並未和往常一樣留下過夜,隻是將我抱在懷裏,一句話也不說。

    之前的他都是滔滔不絕,這樣沉默,還是第一次。我有點奇怪,剛迴頭,軒轅流光忽然毫無預警地吻下來。

    雙唇相觸,舌尖輕柔地舔過唇麵,帶起一點麻癢的感覺。良久,他才放開。

    我雙手抵在他胸前,喘息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你明天就要離京了吧?”

    “明日出發。”他伸指輕撫我的臉頰,笑道,“怎麽?舍不得本將軍?”

    “呸!”我翻個白眼啐一聲,卻換來軒轅流光的朗聲大笑,我慌得連忙捂他嘴巴。

    “別笑了!會被人聽見的!”

    他拉下我手:“那不正好。”

    我一愣,軒轅流光卻忽然嚴肅起來:“那樣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也不會有人敢對你出手了。”

    “胡……胡說!”沒料到他會忽然這樣表白,我驚惶失措,漲紅了臉掙紮起來,“誰……誰是你的女人?”

    軒轅流光輕易製止了我所有動作,將我圈在懷裏動彈不得:“真不想放過你……”

    他低頭吻我後頸,柔聲呢喃:“如果就這樣讓你成為我的人,也不錯啊……”

    我大驚,軒轅流光忽然笑起來:“逗你呢,看你嚇成這樣。”

    我咬住下唇瞪著他,卻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種複雜的神色,竟是有點無奈的表情。

    “可是,假如我真那樣做了,你會恨我吧?”他淡淡笑起來,手指溫柔地拂過我的眉眼。臉頰。脖子,然後停在心髒的位置。

    “紅衣,我想要你的心啊。”軒轅流光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給我,好嗎?”

    我沒有迴答。

    理智與情感如同水和油,永遠不能和諧地融合。不是理智壓製住情感,就是情感控製住理智,一如我現在內心的掙紮。

    答應嗎?我卻說不出那個“好”字。

    拒絕嗎?似乎更加難以搖頭。

    我想相信他,可心裏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提醒著自己,不要陷進去,千萬千萬不要陷進去……

    低下眼簾,我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眼前俊美得近乎邪氣的男人,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開口。

    “你若騙了我,就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

    軒轅流光離京的時候,我並未去送他。

    一來謝淩雲不準我出門,二來……我不想弄出個戚戚慘慘切切的十八相送。他不是梁山伯,我也不是祝英台,用不著上演樓台會那些戲碼。

    據說軒轅流光率領的軍隊要在離京城十五裏外的太平鎮駐營,整頓休憩兩天,第三日再次出發,奔赴邊關抗敵。

    戰爭因紅衣侯而起,外麵的傳言紛紛擾擾,已經不知出了多少個版本,什麽離譜的都出來了。即使我成天縮在侯爺府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逗大鸚哥,閑言碎語還是不可避免地鑽進了耳朵裏。難聽的,中傷的,幸災樂禍的,落井下石的……人呐,似乎古往今來都是一個樣,沒什麽改變。

    而對那些流言,我又能說什麽做什麽呢?唯有苦笑而已。

    無聊地呆在府裏又過了一天,晚飯後,我對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發呆。算起來,軒轅流光已經到太平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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