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笑靜靜看著地上的孩子。


    說是看著,但是如果你認真看著她。


    就會發現她似乎在透過地上的孩子在看著另外的人。那神情是那樣的懷念,那樣的悲傷。


    對麵觀景樓頂的民司徒風絕看著她那痛苦的表情,雙眉緊緊的蹙在一起。


    她在想誰?為何如此痛苦?


    還有,奕辰這是怎麽迴事兒?真如容妃所說的:這孩子三歲就不服管教,竟一個人跑到禦花園來玩,還鬧了她的安寧。


    “噗”


    突然,淺笑一口鮮血噴出,(由於原來見到孩子就坐立了起來,微傾向孩子方向)人兒就向右側地上倒去。


    司徒風絕差點就飛身而起。


    看到無雙急速的跪坐地上,抱住了倒下的淺笑。


    他停下的身子,隻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那隻緊抓的窗框的手,五指以深深的陷入木內。


    “主子”


    及時接住淺笑的無雙,忙從袖中淘出一支玉瓶,倒出一粒玉黃色的藥塞入淺笑口中。然後將其抱坐到貴妃椅上,一掌印在其後背。


    幾息之後,無雙收掌。


    淺笑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斜靠在貴妃椅背上。


    看著哭跪在腳邊的環兒和周圍跪著一地的宮人,以及似是已被嚇得不忘了低泣的孩子,她擺了擺手。


    環兒聽話的起身站在一側,但是淚水都怎麽都停不下來。她不敢哭出聲,隻能不停的用衣袖擦著。


    宮人也起身各站各位,但是個個臉上都是止不住的擔憂。能不擔憂嗎?主子的命連著的可就是他(她)們的命。


    “來。”


    淺笑朝那孩子招招手,那溫和的聲音讓司徒奕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對他如此溫柔的說話——好暖。


    不受控的上前,直到自己的小髒手被一抹暖入心肺的柔軟握住。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天仙般的她麵前。


    然後,她在輕輕用粘水的絲拍輕柔的擦著他的臉。


    奇怪的是:剛才他自己都不敢碰,一碰就痛的傷口,她擦著卻一點都不痛。然後她拿著很香的東西擦到他臉上——好舒服!


    “痛嗎?”


    她的聲音真好聽!她是母妃嗎?好像母親的溫暖。雖然他從來不知道什麽樣才是母親的溫暖。


    但是再暖也比不過這了吧?


    小奕辰全身韁住的一動不敢動下,他怕——怕一動這溫暖像氣泡一樣的就消失了,然後他又迴到了過去的生活中去,沒有一天能吃飽,除了四肢和臉,全身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怎麽了?”


    淺笑點點他的小鼻尖,笑道:“別怕,痛嗎?”


    “你是母妃嗎?”


    小奕辰喃喃的問道,聲音輕得似隻有自己能聽見,就怕大聲了,母妃就不見了。


    “嗯~”


    淺笑聽見了,就連一側邊的無雙也彎起了雙眸。


    “你是奕辰的母妃嗎?”


    這迴小奕辰把聲音放大了些,但也隻是環兒能聽到。


    “小殿下。”


    環兒蹲下下身,半跪在他身邊,“這是君貴妃娘娘,殿下是該叫母妃的。”


    她看出來了:娘娘喜歡這位小殿下。她不是傻子,最近娘娘的表現她看出來了。娘娘是自己本身就不想活了!


    是那天無雙用命·求著娘娘答應了什麽‘身體的死亡,靈魂再隨著消失’。


    她雖聽不懂什麽意思,但是看出來娘娘就是在等著身體死的時刻。如果小殿下能讓娘娘重新燃起生的火,她就是跪死中德殿(皇上的寢殿),她也要求皇上把小殿下讓娘娘輔養。


    環兒的話,奕辰聽懂了。


    ——這是君貴妃娘娘!他父皇現在位份最高的一位妃子。卻不是他的親生母妃!他有好多母妃的,但是親生的,在生他的時候就不要他了。他怎麽忘了?


    豆大的眼淚一滴滴的砸落地麵,這淚水灼了誰的心?又痛了誰了肺?


    總之——是讓淺笑心髒幾乎疼得無法唿吸了。


    她一把將他抱入懷中,讓他坐在自己無知覺的雙腿上,語帶急切的哄著:“不哭,不哭!”


    這時,對麵觀景樓上的司徒風絕才能看到孩子的小臉。


    雙目不可思議的一縮,冰冷壓抑著風暴的聲音傳出:“查”


    “是”


    一個黑影一閃就消失在了樓頂。


    小奕辰總算停止了眼淚,他定定的看著淺笑一臉心疼的看著他。好想留住這份溫暖!


    “我真的可以叫你母妃嗎?你真是我的母妃嗎?”孩子說話小心翼翼的,讓人聽得心都揪了。


    “是,永遠是你的母妃。”淺笑摸摸孩子淩亂的頭頂發絲。


    手一伸,無雙遞過來一把玉梳。


    一下一下,輕柔的為其將頭發梳成了個小包包頭。


    小奕辰不自覺的抬起小手摸了摸頭上的小包包,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了。


    “嗯~”


    那小手一抬,手臂上的傷就印入大家的眼中。那小手臂上青青紫紫,大的,小的,還有針尖大小的小紫點,幾乎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淺笑一把抓住那小手,將衣袖往上一拉——竟全是青紫印,真真的是沒一塊的好肉。


    將孩子拉到自己麵前,急忙的去退他的衣服。但可能是太急切了,結果連個小腰帶半天都解不開。


    “主子,我來。”


    無雙忙上前幫解開腰帶。正要拉開外袍,小奕辰卻雙手紫抓住了衣服,死活不讓無雙脫,小臉都漲成了紫紅色了的。無雙不敢用力,隻好為難的看著淺笑。


    “來,不怕。”


    淺笑握住那顫抖的小手,“給母妃看看。”


    小奕辰看著淺笑,糾結的半天,總算是鬆開了手。


    開雙一拉開外袍,大家總算明白小家夥為什麽不讓脫了:真絲的白裏衣此時卻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來,都以發黃了。上麵還有些許血跡。


    看著這,無雙的手也抖了,一把拉開裏衣。


    “天!”


    環兒先驚唿出聲。隻看到那哪是個孩童的身體啊!


    上身無一塊好肉,全是青紫印。有條形的,有圓的,不規則的!看不到一處肉色的地兒。


    “褲子,脫下,脫下。”


    淺笑唿吸都急了。


    無雙忙先又拿出個丹藥給妃子喂下。然後輕輕的的退下小奕辰的小褲子。


    淺笑盯著那一條的傷口,有以結咖的,還有看上去是這幾天造成的。新傷,舊傷,那一條條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手似如有千斤重的想去撫上那大腿外側最大的一條新傷,這看上去是用細條的東西給抽的。


    還未靠近,一滴淚落在她的手背——那幾乎能灼傷它的外皮,穿透進它的血管。抬眸看向小家夥,那一臉的淚水揪痛著所有人的心。


    看了無雙一眼,無雙點頭,閃身離開。


    淺笑不敢去觸碰他的身體,命環兒拿來她的銀狐披風。環住那小小的人兒,將他輕柔的擁進懷中。一下一下的輕撫著他的背。


    也許是真正感覺安全了,也許是這份溫暖入了人心。不出幾息,小奕辰竟在淺笑懷中站著就睡了。


    用眼神視意環兒將他抱上了軟塌,頭枕在淺笑的腿上。做了個靜聲的動作。


    四周立刻一片安靜,連環兒與宮人小應子打扇都不敢發出聲響。


    黑影一閃,無雙端著清洗傷口的靜水和傷藥立在淺笑麵前。


    周圍宮人立時以淺笑會中心圍成了一圈人牆。


    雖說無雙已放輕了動作,但對於一個三歲的孩童來說,絕對不可能會不痛了。可是小奕辰除了偶而揪下小臉,人依舊睡著。無雙將他重新用披風包起來,讓他重新靠在淺笑的腿上。


    “小殿下怕是好久沒有好好睡了吧!”


    環兒紅著雙眸,心痛的看著小奕辰,提出自己的疑問:“娘娘,小殿下是皇上的長子,皇上現如今唯一的孩子,誰敢這樣對他。”


    看了眼無雙,淺笑就又低眸看著孩子的睡顏,那臉上的紅腫以消了,隻是一側的抓衡還是那樣的刺眼。


    “是。”


    無雙點頭,然後將手中的東西交給環兒,一閃身就消失了。


    環兒將東西放在一邊幾桌上,示意大家散開後,又拿起扇子輕扇起來。她知道娘娘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周圍的空氣都快凝住了,後麵的宮人更是沒個人敢發出絲絲聲響。


    不隻她們知道淺笑生氣了,連在對麵觀景樓上的兩人也能看出她生氣了。


    “皇上,君貴妃看來很生氣。”衛郞有點不解的看著禦花園。


    其實他是真有些不明白?如果是看到別人的孩子受傷一般人的確會心疼不解,心疼!但是明顯的那君貴妃是壓抑中等待爆發的怒火。


    似乎、似乎那受傷的孩子就是她親生的一樣。誰傷害了誰就得負出代價!


    “嗯”


    司徒風絕明顯的也是心情不佳,他看了眼無雙消失的方向,“看來她命那叫無雙的去查這事兒了。”


    “皇上、”衛郞看了眼司徒風絕。


    司徒風絕示意他說下去。


    “看娘娘的樣子好像是在等無雙查的結果。”


    司徒風絕看著禦花園。


    的確!


    那椅上靜靠著,一下下撫著孩子的人兒的樣子,是在那等結果。


    “可是她怎麽能確定無雙能這麽快的查出結果來?”衛郞覺得有點看不懂下麵的人了。


    “等”


    司徒風絕隻給了他一個字。——等,等她給他一結果,也等看著她到底還是不是君淺笑。


    這時,禦花園有動靜了。


    “環兒。”


    帶著滄桑卻明顯透著疲憊的聲音響起,明顯此時的她以精神不佳了。


    “娘娘。”


    環兒放下手中的扇子立到淺笑麵前,等著她的指示。


    “你拿我的貴妃令,去領一百禦林軍到臨福殿配合無雙拿人。”


    淺笑知道自己有調動一百禦林軍的權利,這是當時皇帝封她為貴妃時給的特權。


    “是”


    環兒領命離開,娘娘的令牌一直在她的身上放著。


    環兒一走,立刻後麵就上來一宮女接著拿起扇子靜靜的扇著。淺笑再次閉上了雙眼。。。。。。。她現在的確感到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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