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心裏雖然有所準備,但輪到秦昊教她的時候,還是讓她頗為吃驚的,首先這些彎彎曲曲像蚯蚓般的數字,別說是見過,就連聽都沒聽過。


    秦昊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微微笑道:“這些都是阿拉伯數字,是昊兒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覺得好玩便拿來研究了,用這種方式來記數,比咱們平常用的要方便快捷很多。”


    對秦昊的言語,三嬸沒有絲毫的懷疑,畢竟,學霸的世界不是她這種人能懂的,對她來說,是不是阿拉伯數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簡單易學就成。


    古人是有智慧的,秦昊教三嬸的算數並沒花多少時間,前後不到一個時辰,三嬸不但掌握這套數字的記數方法,還能熟練運用,舉一反三的效果頗不錯。


    秦昊見時間差不多了,站起來道:“三嬸,這套阿拉伯數字雖然是昊兒從其它書中看來的,但要將它轉換為實用,卻讓昊兒花費不少心血,因此請三嬸別將這套數字外傳。”


    “那是當然!”三嬸想也未想便迴道,“這套數字既然是昊兒的心血,沒有你的允許,就算是狗兒要學,三嬸也會守口如瓶。”


    阿拉伯數字的引用,雖然有利於數學的發展,於家於國都是好事,但現在的秦昊羽翼未豐,他還不想那快就暴露出自己逆天的思維跟能力,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從三嬸家出來,已是傍晚時分,迴到自己的家裏,秦王氏正在做晚餐,而秦棣仍在打著他的陀螺,見秦昊迴來,趕緊打著陀螺跑到一邊去了。


    秦昊輕輕地歎口氣,沒有理會小氣的秦棣,而是來到廚房,短短幾天,秦王氏的頭上又多幾縷白發,心頭酸楚,歉聲道:“娘,退學之事,是孩兒擅作主張,讓娘操心了!”


    秦王氏的麵上帶著一絲苦澀的笑意,好半晌才歎口氣道:“養兒一百歲,操心九十九,為兒女操心,是做母親的本份,隻是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後別怪娘親就好!”


    秦昊搖搖頭,非常誠實地道:“非是孩兒忤逆,隻是孩兒臥床三月,曆經生死劫難,深感生命無常,隻想在有生之年,能夠為家族,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也不枉此生。”


    “為天下百姓做事,能有這種誌向固然是好,隻是棄學從商……棄學從商……”秦王氏說到這兒,嘴角不自覺地抽縮起來,在她的心裏,秦昊棄學從商,無疑丟掉西瓜撿芝麻。


    秦昊知道她的心思,沉吟著道:“無農不穩,無商不富,其實從商也沒什麽不好,隻是孩兒也沒想過要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其實要入朝為官,並非讀書入仕這一條路。”


    “並非讀書入仕這一條路?莫非你的心裏早有打算?”聽秦昊這樣說,秦王氏忽地一掃剛才的晦澀之氣,迫不及待地道,“昊兒,如果你真有想法,請告訴娘知。”


    秦昊點點頭,接道:“孩兒這次生病,承蒙本家的照顧,雖說一家人,相互照顧是應當的,但這個恩情,終歸是要報的,所以,我才找到田老爺,將咱們家族的命運跟田橫山綁在一起,這樣,在他們吃肉的時候,咱們至少有湯喝,從長遠來說,有個保障。”


    人都是感情動物,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秦王氏的想法很純樸,因此,對秦昊的報恩說心裏也是萬分認同的,點點頭道:“你能有這種報恩的想法,不枉這幾年讀的聖賢書!”


    什麽樣的母親教出什麽樣的人,能得到秦王氏的認可,秦昊的心裏多少感覺好受些,接著說道:“孩兒知道,母親對孩兒一直寄予重望,孩兒擅自退學,著實傷母親的心。”


    秦王氏歎口氣,“你傷的豈止是母親的心,你傷的是整個秦氏家族的心,其實娘親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不管是曬鹽還是製作香皂,都用不著你親力親為,為何還要退學?”


    “孩兒退學也是迫不得已,試想咱們登州府,數十年都難出一個進士,遠的不說,就說蓬萊閣那個說書的老先生,想當年也是登州府數一數二的人物,現如今又如何?”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當秦昊說到那老先生的時候,秦王氏的身軀不自覺地一震,神色也顯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秦昊的話明顯刺到她內心深處的擔擾,盡管她不願意承認這種擔擾,但這種擔憂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秦昊見秦王氏有明顯被自己說動的痕跡,又接著說道:“說來也是登州府太小,孩兒的學業雖然不錯,卻也不是說中就能中的,孩兒可不想,十數年之後,跟那位老先生一樣,淪落到給老婆洗腳的地步!”


    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秦王氏對秦昊的愛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甚至連廚房都不讓他進,如果真有一天,秦昊淪落到給老婆洗腳的地步,那她秦王氏還真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隻是你既不讀書,又不親自打理家族裏的事,天天跑到蓬萊閣去說書,對著一個地皮無賴都那樣低聲下氣,你的心裏倒底是咋想的?”


    見秦王氏終於被自己說動,秦昊也是輕輕地唿口氣,接著道:“孩兒在蓬萊閣說書,不過是無聊之時做的無聊之事,當不得真,孩兒現在最想做的,是把爹跟三叔接迴來。”


    “你說什麽?你知道你爹跟三叔在哪兒?”秦王氏聽到這話,語氣間顯得有些激動,身軀也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秦昊點點頭,很肯定地道:“兩年前,爹跟三叔一道隨馬將軍出海,而後,馬將軍迴來,而爹跟三叔沒有迴來,如果孩兒猜得沒錯,爹跟三叔應該被金國扣為人質了。”


    “被金國扣為人質?那他們得受多大的罪呀?昊兒,這些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你可別嚇娘親呀!”秦王氏顯得很激動,問起話來就像連珠炮似的。


    “娘,你別激動,大宋跟金國交往,那都是國家間的大事,爹跟三叔雖然被扣為人質,但也不至於受到虐待,最多隻是讓他們在小範圍內活動,不允許離開而已。”


    “那還好,那還好……”秦王氏用手不停地撫摸著起伏不定的胸口,長長地舒口氣道,“當年你爹臨行前,隻叫我們守口如瓶,卻未告知去向,聽你這樣一說,想來是真的了?”


    秦昊點點頭,很肯定地道:“朝廷要跟金國聯盟,共同攻打遼國,趁機收複幽州,這個決議在朝廷中爭議很大,早就不是什麽秘密,所以,孩兒才鬥膽猜想爹被金國扣為人質。”


    “聽你的意思,隻要咱們大宋跟金國的聯盟達成,就可以放迴你爹?”秦王氏聽秦昊說得肯定,在好那原本有些絕望的心底又升起了希望。


    有沒有放迴來,秦昊其實並不知道,因為在他前世的記憶中,隻記得金國扣了幾個小校做人質,至於這些人質後來的命運如何,沒有絲毫的印象。


    親手熄滅自己點燃的希望,那是一件極度殘忍的事,這樣的事秦昊是不會去做的。


    所以麵對秦王氏的希望,他的迴答是這樣的,“娘,實不相瞞,孩兒這次退學,並不是什麽心血來潮,而是接到朝廷的任命,不日便將去北邊,將爹接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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