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銅鑼掛在書台的邊角,拿起說書人專用的醒木,一塊破舊的木頭,輕輕地望那書台一拍,隨著啪的輕響,說書場更加寂靜,落針有聞。


    今天是第一次說書,說的自然是三國演義的第一迴:宴桃園豪傑三結義,斬黃巾英雄立首功,但秦昊畢竟不是專職的評書演員,連半路出家都算不上。


    所以,說出來的故事跟原著相比也隻能算是個濃縮的精品,與其說是在說評書,還不如說是在講故事,因為他能記住的也隻是故事。


    好在這個年代的人沒有讀過多少書,信息也是絕對的閉塞,隻要是他們沒有聽過的故事,都能引起無限的轟動。


    就在大家聚精會神、全神貫注聽書的時候,就在秦昊說到猛張飛要“提刀入帳、來殺董卓”時,忽地拿起桌上的那塊破木頭,猛地一拍,嘎然而止。


    寂靜,死一般地寂靜!


    在足足有半柱香後,人群中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掌聲過後,便是聽眾的不滿足,不停地有人叫道:“喂,我說秦昊,咋不說啦?說得好好的咋不說啦?”


    “秦昊兄弟,你別在這兒吊大夥兒的胃口呀?這麽好聽的故事你倒是說下去呀?”人群中還有不少的人認識秦昊,為聽這個好故事,不停地在那兒套著近乎。


    秦昊複將那破木頭再度一拍,待到場中稍靜,這才拱手對大家嘻嘻一笑,“各位父老鄉親請了,正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秦昊的情況想必你們也清楚,如果大家還想聽下去,就請各位父老鄉親,有錢的幫個錢場,沒錢的幫個人場!”


    “秦昊…不是我們不想幫你,隻是……唉……”秦昊的話音剛落,人群裏便有人在那兒唉聲歎氣,一副想幫又不想幫的樣子。


    “我說秦老三,你在那兒唉聲歎氣個毛呀,秦昊兄弟跟家裏打的賭是三天掙迴十五貫,你看咱們這些人,就算每人給他三文錢,三天也掙不迴十五貫,這聽書的錢,老子給了!”


    說到這兒,毫不猶豫地從袖中掏出三文錢,快步上前,來到書台,啪地一聲便將銅錢放在書台上,然後昂著頭挺著胸,以一種勝利者的姿式迴到自己的位置。


    正所謂,一人帶頭,百人相跟,就在那人迴到座位後不久,人群中頓時鼎沸起來,銅錢猶如雪花般地飄向書台,發出一串串咕嚕嚕的聲音,此起彼伏。


    直到最後一個銅板在說書台上停止滾動,秦昊這才笑吟吟地接道:“人情勢利古猶今,誰識英雄是白身。畢竟董卓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下迴分解哈!”


    “切!”


    當聽眾聽到秦昊的這句話的時候,頓時覺得有種被坑的感覺,紛紛鼓躁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那副架式好像秦昊不說下去,就要天翻地覆一般。


    秦昊則沒理會那麽多,他來蓬萊閣說書無非是拋磚引玉,真正的目的則是那位老先生。


    收好銅錢,來到老先生的麵前,嘻嘻笑道:“老先生,您老人家剛才也看到,我秦昊說書的本事真不咋地,這所以留住人,靠的全靠故事,如果這故事換作老先生來說……”


    秦昊說到這兒,故意賣個關子,那老先生倒也是個實誠人,手捋山羊須,故作高深狀,“如果換作老夫來說,隻須將你的故事稍作潤色,怕是有一貫的收入。”


    “那是當然,我秦昊年輕識淺,豈敢與老先生相比?還是剛才那句話,如果老先生覺得這故事還行,在下願意作價十五貫轉賣於您。”


    十五貫,換作人民幣也就五、六千塊,就可以買走三國演義的版權,秦昊想想心裏就在滴血,不停地叫著,羅老先生呀羅老先生,您老人家可千萬別怪我,我這也是沒辦法呀。


    原以為老先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卻見他搖搖頭,非常無奈地道:“秦哥兒真是說笑了,你看老夫別說是拿出十五貫,就是十五文也是拿不出來的,依老夫看不如這樣……”


    “等等!”秦昊打斷他的話道,“你是說你不買?我沒聽錯吧?一天就可以掙一貫錢,這等好事你竟然不願意?要知道這可是三國演義的版權呢?”


    秦昊真的有點發急,連三國演義的版權都喊出來了。


    老先生雙手微攤,苦笑道:“不是老夫不願意,而是老夫真的沒那個家底,這樣吧,秦哥兒,這說書場老夫可以長期租給你,咱們也不談固定的租金,你每天說書的收入咱們二一添作五如何?”


    秦昊看著老先生真是欲哭無淚,誰說古人不聰明?如果有人敢在他麵前說這話,他一定一板磚拍死他,毫不留情的拍死他。


    沉默好半晌,這才說道:“老先生,你常在蓬萊閣,對秦昊的事想必早有耳聞,我現在需要的不是跟你二一添作五,而是十五貫,隻要十五貫,就能還我的自由,還我的夢想。”


    看著一意孤行的秦昊,老先生忽地輕輕地歎口氣,“秦哥兒,聽老夫的一句勸,還是迴學府去讀書吧,你今天說的三國演義雖然精彩,卻也撐不起一個家,你看老夫當初說唐的時候,還不是萬人空巷,現如今……你看……啊……啊……”


    一連兩個“啊”,道不盡人生的酸甜苦辣,後麵落魄的話,老先生實在說不出口,隻好用伊伊啊啊來代替,希望秦昊能明白,說書並不是長久計。


    更何況說書人的地位在過去是相當低的,充其量算個能認字的匠人,仕農工商中排名第三,跟讀書人的身份相比,一個是天上的月亮,一個是河溝的爛泥。


    望著滿麵滄桑、苦口婆心的老先生,秦昊的心裏也有少許的感慨,沉默半晌道:“如果老先生覺得這三國演義的故事不錯,等昊某天不說的時候,就奉送給你!”


    見秦昊的心意已決,老先生既沒說要,也沒說不要,隻是在那兒不停地搖著頭,深為秦昊的決定感到惋息。


    秦昊沒再說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沒法跟這個時代人的說,他現在要做的事,隻想早點掙足十五貫,完成對家族的承諾,然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將銅錢盡數收好,將銅鑼還給耍猴的,正要離開蓬萊閣,卻見田小倩手執軟鞭,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望著自己,“秦昊,你的腦袋不會是被驢踢了吧?好好的學不上,跑這破地兒來說書,你還真以為靠說書就能發家致富?”


    “我的事跟你有關係嗎?”秦昊偏頭看著田小倩,見她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你的事當然跟我有關係,自打你退學以來,我的耳根子這兩天清淨多了!”田小倩沒有理會微怒中的秦昊,仍在那兒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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