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還重要嗎?有意義嗎?僵硬上扯嘴角,蔣雄目光顫動,似是下了什麽決定。……對馮舟和臨水來說,推測出戰敗的細節再猜測出那麽個人的存在,接下來要找出對方並不困難。隻要仔細調查那日在場的人最近幾個月的動向,再一個個的單獨聊過去。彼此都是相熟了十多年甚至二十年的兄弟,很多從穿開襠褲起就一塊玩,互相扶持著走到今天,能建立這樣龐大的王域,他們中誰沒從鬼門關裏闖過幾次?“可是為什麽……”直到確切的答案出來前,馮舟和臨水都瞞著其他人,郝強知道消息後愣了大半天,後衝動的提著把刀就要來找馮舟算賬,他壓根不相信蔣雄會出賣王域,可是怎樣呢?找到兩位先生無非是看到那些確鑿的證據。且今晚重兵包圍,若蔣雄是冤枉的,前頭早就鬧出動靜來了。“究竟是為什麽……”喃喃著,昏暗中他無數次問自己。就因為一個男人?所謂的愛情?就能將自己的兄弟,自己下邊的兵將推到屠刀下枉死,蔣雄於心何忍呢?他們曾經發過的誓言,流著血淚也不放棄的那些堅守,現在看來又算什麽?如此脆弱不堪的嗎?那大家坐在這裏,又有什麽意思?郝強性子本就衝動,比起其他人他心中的難過要更多的表現在臉上,若不是有古知秋死死按著他的手背,怕他早就衝過去讓人給個交代。“我們是兄弟……比親兄弟還親的那種……”諾大的會議室沒有開一盞燈,僅有外邊走廊上的光芒從門口透進來一點,郝強側頭去看古知秋的輪廓,悲痛道:“我相信他能為了我去死,我相信他可以為了我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去赴死!可是為什麽,他要出賣王域?真的……有那樣重要嗎?”張了張嘴,古知秋想安慰兩句,可是太過徒勞了,手心下碰觸著的那隻手掌在抖,死寂般的會議室中其實坐了不少人,可如今這幫男人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他能勸什麽呢?畢竟比起他這個後來者,郝強和蔣雄這幫人是從幼年時期就一塊過來的,他們從鎮子裏沒人管的野小孩走到今天,從撿拾垃圾互相抱著取暖到今天,他們共同經曆了太多。就算隻少一天的參與,他也沒這個資格開口。“咚咚”門雖開著,但帶人過來的親衛還是敲了敲。房內無聲沒人應答,但角落處的燈卻亮起了一盞。蔣雄一直在昏暗中摸索著走動,因為這點近距離的光亮他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後,會議室內的燈就完全打開了,而身後的門也被人無聲關上。“王……”抬眼掃去,五十多平的會議室中除了仲猛,王域的核心人物全都聚齊。蔣雄拍了拍自己衣擺,抬手還想理領口,隻可惜手銬限製了他的行動,還因為他的走動發出了難聽的摩擦聲。“不是下午剛散會嗎?”若無其事的,他溫和打起招唿。倒不是要裝無辜,而是心中做了決定,他希望記住這些人正常的注視,而不是厭惡的滿是仇恨的,那樣就算死,他也得不到解脫。又或者,他早就已經失去了解脫的資格。“你愛他嗎?”薑孝死死盯著人,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蔣雄緩慢轉過腦袋,認真看薑孝的樣子,“愛。”“那你愛我們嗎?”毫無遲疑,蔣雄沉重:“愛。”“是嗎。”沒有懷疑蔣雄的第二個答案,薑孝注視著人很是平靜,“隻是要你取舍,你選了前者,對嗎?”“我本以為有機會可以彌補過錯。”蔣雄隻盯著薑孝,他要在這個人還願意對自己開口的時候,記下他。“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去方家偷肉嗎?”劉傑嗓音嘶啞,放在桌麵下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記得。”“你說過,不希望有人再餓肚子。”“是啊……”蔣雄轉了點方向,開始認真記劉傑的眉眼,“我們努力了這樣久,應該……讓許多人擺脫饑餓了吧。”“許多。”雲淡風輕的四個字,劉傑的目光縹緲起來,“記得那時候我跑的最慢了,被他們院子裏的狗給咬住,是你,將我從狗嘴裏扯出來,你說什麽呢……這些年了,你一直還說我是你從狗嘴裏撿來的。”“你別生氣。”蔣雄停頓了片刻,努力出聲,“我再也不這樣說了。”“我沒生氣……”側過頭去,劉傑撐起一隻手擋住半邊臉,“我隻是突然懷念。”淚水滾燙流進手心,劉傑搖了搖頭,不再出聲。像是一個神聖的儀式,蔣雄知道人想說的已經結束,閉上眼睛等待另一個人的開口。“雄哥……”薑承明咬著牙,怒目相視,“我們在你眼中這樣不堪嗎?”“是我忘了初心。”蔣雄垂下手,徒勞的想遮掩手上冰涼的銬子,“和你們無關。”“我們可以換命,卻不能讓你吐露心聲,這難道不是我們的失敗嗎?”“是我犯了王規,”蔣雄雙膝跪下,對準仲猛的方向,“成了你們最討厭的樣子,我不是無法麵對你們,說到底,我無法麵對的是自己。”“我他媽隻想問你一句!”揮開古知秋的手,郝強三兩步跑到人跟前發狠的將人從地上拎起,“若是今天沒有查出你,你是不是還要把我們幾個送到聞人訣槍口下!那個男人對你而言真就這樣重要嗎?重要到我們去死都沒有關係?重要到你忘記自己從垃圾堆裏掙紮著活下來想要做的!重要到你……”深吸一口氣,郝強壓下淚水,“這樣讓我們痛心,讓我們一遍遍懷疑自己,懷疑我們走到今天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你他媽的究竟明不明白,”語帶哭腔,郝強嘶吼,“一場戰爭的結果遠不如你的背叛讓我們絕望!你究竟怎麽想的啊?怎麽想的你要這樣做?你他媽的!”用力將人甩出,郝強追上去狠踹一腳,目眥盡裂,“把我們的兄弟還迴來,聽到沒有?!我郝強能換命的兄弟怎麽會是你這樣的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