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視線看人發心,三字尾調中夾雜的冷意便連一旁站著的老鼠都能聽出來。炎振還筆直跪著,臉聽話的仰起。他就像一隻提線娃娃,毫無情感波動的聽從著聞人訣的指令。“你在想什麽?”“……”“噌!”匕首出鞘,當著周圍人的麵,聞人訣突然將腰間匕首拔出,又將鋒利的刀尖對準了地上跪著的男人。老鼠在一旁緊張的屏住了唿吸。麵無表情的將短匕扔到男人身前,聞人訣再往後退了兩步。因為那聲響動,炎振呆愣著看向匕首,似受到觸動,毫無生機的臉上顯露出絲茫然。“拿起它,”蠱惑般,聞人訣站在人三步遠的地方悠揚吐出冰冷之言,“捅進自己的心髒。”“王?!”老鼠終於忍不住出聲了。炎振臉上的茫然很快被震驚和了然取代,並無恐懼,他先露出苦澀笑容,顫著手,從地上抓起匕首。聞人訣眯著眼睛看他,平靜道:“你想死,對嗎?”沒有迴答,但炎振抓著匕首的手正慢慢抬起。看人真準備將匕首插進自己的心髒,老鼠大步上前,還沒來得及伸手阻止便觸碰到聞人訣的陰鷙目光。似被蜂蟄,他很快就收迴手,僵立在當場。聞人訣好整以暇的轉迴視線,盯著炎振漠聲道:“紅雨死了,她手下的軍團長和心腹高層也都在王都中被殘忍屠殺,包括至今還下落不明的書易,太多人因為你的錯誤而付出代價,你覺的,自己活不下去了。”茫然痛苦的目光對視上聞人訣的,炎振握著匕首的手用力到發白。“可你以為……”緩聲說著,聞人訣突然閃身到炎振身前,右手抬起隻聽得一記響亮的耳光,地上直挺挺跪著的男人就被打飛了出去。吞咽著唾沫,老鼠默默後退了兩步。他從未看過王發這樣的火……眼神裏還帶著厭惡。主上大部分時候都表現的淡漠,對待他們這些親近之人時神情偶爾會溫和一些,可像現在這樣的神情……他從未見過。就算是看那些敵人,都不會出現這種厭棄。邁步上前,聞人訣低垂的目光在看到還被炎振抓握在手心的匕首後變得越發狠戾,抬腿踩上男人胸膛,他輕聲繼續道:“自己的命有多值錢?你的這條命夠賠在這次動亂中死去的那些人嗎?”毫無心軟之意,聞人訣抓過炎振頭發將人腦袋向上提起,“你的這條賤命一文不值,死是最便宜你的辦法!”“炎振……”喚人一聲後聞人訣又突然沉默,男人眼中的死氣讓他皺眉。似覺的無趣,他慢慢鬆開了抓著人頭發的手。像是被人抽去全身力氣,炎振一下就癱軟到地,手中匕首也被鬆開,哭聲從他嘴中壓抑傳出,慢慢變成嚎叫。聞人訣直起身,安安靜靜的垂手站立,待到炎振的聲音慢慢微弱下去,他方才張口繼續那句未完之言,“你別太讓我失望了。”……多年獨攬大權下來,刀戈已將炎振手下的心腹撤換幹淨,可這次的動亂之所以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大半還是因為他借了人的名頭。他能清理更換炎振的身邊人甚至插手幹預幾個軍團的高層管理,但有一點,他永遠也無法替換掉犬區底層人民和大家族們對炎振的崇敬。初掌犬屬之時,炎振收服過當地不少勢力,這些人中有很多都得到過他的恩惠,且跟著眷主造反和背叛眷主還要和王域為敵概念全然不同。聞人訣將炎振救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他對外公開此次被囚禁的始末。除了一些重要的細節被隱瞞外,世人已知刀戈等人欺上瞞下掀起的這場巨大混亂背後的真相。因為迴來路上的一番話,心生死意的人重新振作起來,炎振接了聞人訣的王令後匆忙帶著五萬人馬去了金戈城下。刀戈等人正防備著到了新安的聞人訣,不曾想,真正的危機卻發生在後方的“王都”。“我沒想到,聞人訣居然還會信任他……”是啊,除了被潘之矣的幌子欺騙外,真正讓刀戈感到意外的是到了這種地步,聞人訣還信任著炎振,敢,也肯去搭救。這一招釜底抽薪讓局勢瞬間不同。因為得知眷主被控製且現在反過來攻打自己的屬區,犬屬內部發生了巨大的動蕩,這樣的機會潘之矣當然不會放過,戰局推進的快速,犬屬內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力量站起來反抗刀戈等人。不少城市幹脆就打開大門迎合炎振的迴歸。就連作戰的軍團中也時而有臨陣倒戈的事情發生。眼看大局將定又有潘之矣坐鎮,聞人訣幹脆帶著親衛返迴了王都。這次的巨變中值得反思的地方有很多,但就目前而言,要緊的還是十九區中的形勢。隻要兩線戰場再收緊,寒鴉的生存空間必將被近一步壓製。當然還有,“書易受著重傷被異形帶出到現在還沒有迴來,不管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研究所裏的那些東西……”沉吟著,聞人訣一手撐在下巴處隔著車窗玻璃看外麵的街道,大概因為混亂即將結束,一路走過來,城市中的氛圍好了不少,而車隊中招展的王旗讓所到之處的行人們紛紛停下彎腰。“之前老鼠還有後來的炎振都說了,先生在出事前已有所預感,研究所中最重要的那些東西已被轉移,您不必過於擔心,如今寒鴉的計策失敗,怕蹦躂不了幾天了。”維端在心識中暢快大笑,一改之前幾天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