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話筒側過身,背靠上桌沿,聞人訣目光投注到流了一腦門冷汗和血水的老宋皮身上,語調悠長,“你問她,之前可是為了石碑碎片而來,”不知道電話對端的人說了什麽,聞人訣低笑了聲,不時應上一聲“嗯”,最後掛電話前又吩咐道,“得到任何確切消息都要馬上來報我。”“聞,聞幫主?”老宋皮撐著雙臂起身,腳步跌撞的追上前,眼巴巴瞅著聞人訣,有些猶豫道:“那個……這個消息既然有價值,我把它說出來幫主一定不會放過我,這複興城我肯定呆不下去了。”“嗯?”聞人訣挑眉,看人扭捏樣子,神情和緩了些,“有什麽盡管對我說就是了。”看他神態變化,講話語氣也較為平和,再沒有之前冰冷萬分的殺神模樣,老宋皮心中起了別的心思,雖然說,他說出這個消息是為了救自己的兒子,但現在……看這展翅幫幫主的樣子,自己知道的這個秘密一定很值錢。不管怎樣,他將這件事情說出來,雲海幫事後肯定不會放過他,而若離開了複興城,他帶著兒子又要以什麽謀生?不如趁這個機會……要上一筆錢。“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可憐可憐我們父子,給我們一筆錢,我保證,一定馬上離開複興城,並且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見過您。”聞人訣“哦。”了聲,似明白過來,單臂撐著身後桌子,神情看不出不悅,中指一下下點著紅色桌麵,等到老宋皮心中起了寒意,方才微笑著出聲:“我會信守自己的承諾,送你兒子離開複興城,並且給他一筆足夠安身立命的錢財。”“謝謝,謝謝聞幫主,您真是我的貴人,感激您……”老宋皮又一次跪下,腦袋磕在聞人訣腳尖前,諂媚道:“我以後一定讓兒子前來報答您,他很有天份,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我……”他繼續絮絮叨叨,言語因為激動而混亂,老宋皮沒想到因為一個消息,自己不但能夠擺脫欠款救了兒子,還能因此撈一筆錢財遠走高飛,這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為此他很感激身前的年輕幫主,滿嘴說著感恩報答的話。聞人訣臉上笑意持續,撐著桌沿的手拿下,微微抖動,袖口有槍支滑落,被他握在手中,緩慢將手抬起,他右手握著的黑色小巧手槍,隔空對準了身前兩步處,還在不斷磕頭的男人。一屋子的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除了白檀,其他人不是麵露笑容,就是不屑的發出哼聲。白檀不知道聞人訣跟人莫名其妙的談了些什麽,但看地上男人的模樣,很激動,很感恩,甚至還在不斷的對聞人訣磕頭。可是聞人訣……“但是啊……”聞人訣拉長音調,聲音雖不高,卻讓老宋皮馬上停止了絮叨,“我沒說過你能活,對吧?”“什麽?您是……”老宋皮麵露不解。“砰!”子彈射出,近距離下鮮血迸濺,染紅了持槍人衣擺,將手中握著的槍支扔到桌麵,聞人訣“嘖”了聲,厭惡的擦去手指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液。房中人對這一幕習以為常,安順自然的招手吩咐護衛過來將人屍體拖出去,隻有白檀,身子雖然沒動,可臉龐瞬間就白了。明明得知了神碑可能的下落,但主人的情緒卻不高,甚至還有些暴躁。為什麽?維端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出聲:“主人,您下一步準備如何做?”主人融合神眼的過程本是個漫長的煎熬,但是,這成神的路上不是沒有捷徑,隻要九碑重新合一,那麽主人就能夠少去千次相融時的痛苦,讓自己直接到達另一個層麵。“假設那塊石碑是神碑碎片,那麽就說明了一點,聖鼎和寒鴉已經知道了神碑的存在,又或者,知道它的價值,所以才會私下爭奪。”聞人訣確實在不悅,在惱怒,甚至感到厭棄煩悶。但這些情緒並不是因為他被聖鼎和寒鴉先發製人,也不是因為老宋皮,而是因為……這讓他惡心的“命運感”。多少年前,因為這塊石頭,這顆星球上的種族廝殺爭奪到滅亡,多少年後,自己重新打開封鎖的鏈條,結果……毫無牽扯的新種族,慢慢的,還是被引導上了先前的軌道。如今的地球,新起的權貴,又一次要為這塊神碑而動。雖說戰爭總因為各種條件促成才會發生,但這隱隱籠罩在所有人頭頂的“魔咒”,真的沒有種族可以逃脫嗎?他步步算計到今天,難道是為了成全一個宿命輪迴說?聞人訣心中陰沉,可不妨礙他心識中繼續對維端分析,“聖鼎和寒鴉在爭奪神碑碎片,我可自動理解為他們雙方手中或許已經擁有了其他的碎片。”“您這麽猜測沒有錯,”維端也在思考,“寒鴉如果得到的真是亞人的傳承,那麽他們會知道神碑的秘密就不奇怪,可是對於神眼,他們知道的一定不多,就算在我們那個時代,亞人也是沒有資格知道過多成神的隱秘的。”九塊神碑一直被保管在擁有不同信仰的神裔族群中,亞人就算同屬一個世界,也無法窺探太多。“至於聖鼎,他們到底知道了多少,我們就不好擅自猜測了。”“可是我們當務之急是要趁著這個陰差陽錯的機會,先奪下這塊神碑。”維端給出建議,若是它能夠在聞人訣麵前擁有一定的決定權,這時候必然會強勢下命令,可惜它不能。聞人訣想的比它複雜。瞥過地上血跡,聞人訣抬目一一掃過房中眾人,老宋皮已經被拖出去了,殺這個男人,當然不是因為他心情不好。“剛才……”沒理會白檀的表情,聞人訣目光深沉,踏步過地上鮮血,靠近安順等人,“有人提到了那個變形的女人?”“幫……幫主,我……”之前出聲提醒大家的堂主“咚”的一聲跪下了,雖然不知道錯在哪裏,但看幫主現在森冷的目光,男人明白自己一定說錯了話。聞人訣瞥過下跪的男人,繼續往前走,“那女人真正的背景身份,隻有死去的鷹眼知道,可是今晚你們也聽到了,老宋皮提起了那兩夥人中的其中一夥人也具備變形的能力,那麽,我們不妨猜測,平羽跟他們有關係,我知道你們中不缺聰明人……”“鷹眼死掉的當晚,那場打鬥,我喊出過寒鴉不渡四個字,你們也都看清了女人身上的刺青,懷有猜測的,應該不隻是一兩個人吧。”聞人訣語調幽幽,“我無意隱瞞大家,我的猜測和你們中大部分人相同,那兩夥人中,有一夥應該就是寒鴉不渡,不管你們心中在今晚之前各自打著什麽小算盤,但今晚之後,你們要是想活命,就得封嚴了自己那張嘴,老實聽話。”聞人訣停下來,細長雙眸一點感情都沒有的落在安順等人頭頂,“寒鴉不渡對待忤逆過他們的人是何手段你們心中清楚,我們沒有人可以逃離幹係,包括你們的親人,接下來要怎麽做,我希望你們心中有數。”“日後定遵幫主令!”安順等人,包括房內站著的護衛,全數跪了下去,大聲保證。都不是蠢笨之人,為了保命怎麽做才最妥當,已經不需要聞人訣繼續威脅。別管之前是誰出手傷害的平羽,這筆賬一定會被記在整個幫派頭上,若平羽真是寒鴉不渡的人,那就代表這個風波,遠遠沒有結束。雖然心中惶恐,但走到今天這步,他們無疑被綁死在了聞人訣身邊。再有異心,若秘密泄露,就會一起送葬,到時候不隻是他們,以寒鴉不渡過往的手段和作風,他們的親人,就算跟他們有過關係的朋友,怕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