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在其他人看來,他嘴角攤平,很是嚴肅,但是維端,這個跟他最親近的智能體,還是能感覺出他潛藏的好興致。大廳中,若說之前還有些輕微的響動,現下可謂真正的鴉雀無聲。所有人或驚恐,或詫異,或震驚,目光全數落在王座旁氣勢逼人的少年身上。頗為精致的五官,如今漲紅著,瞪大的雙眼中全是控訴,抿著的唇卻透出和身上凜然氣勢不同的委屈,一副馬上就要泫然欲泣的心酸樣。伸出去的手因為身後動靜而停頓,聞人訣迴頭後,腳步跟著側移,半轉身,仰頭盯著王座旁,自己的“男隨”。維端在半晌的震驚後,張口結舌道:“這……這是玩的哪出?”“誰知道呢。”心識中迴了聲,聞人訣的語氣帶著笑意,分明是覺的歡愉的,所有人開始躲躲藏藏觀察他的臉色,卻沒人知曉他看到白檀的動作後,心中生起的期待。他急於想看白檀接下來要怎麽表演。台階上的幾位部長不愧是曆經了大場麵的,比廳中所有人都迴神的快,彼此隱晦對望一眼,又紛紛把視線落到書易身上。書易是個聰明人,其他事情他也許會插手,但對王者後院的事情,他向來信奉無視原則,尤其,他剛剛有低頭去看廳中站著的王。本柔情萬分伸出的手因為白檀鬧出的動靜收迴了,雖然不太引人關注,但書易很清楚的看到,聞人訣剛剛那一瞬間停頓後,身周的氣息雖然淡漠,但,沒有憤怒和不耐,這足以說明很多。更重要的是,聞人訣到現在還沒開口,安靜的注視著白檀。這份安靜在其他人看來或許是山雨欲來前的平靜,可在書易看來,卻是一種縱容。這份縱容不是出於寵溺,還能是什麽?太多的人在驚懼中等著看白檀倒黴,而書易深思著,心中已在揣測這位冷情的王對心愛之人能夠忍耐到何種程度。和炎振、向陽這些部長不同,他們希望自己的王者永遠冷靜,不為感情所動,書易卻希望能夠看到自己所追隨的人,身上多些人情味。藍岸這樣的人本身就不正常,他的感情和情緒,本身就由破碎的傷口在腐爛,這樣的人在聞人訣身邊,他的感情觀和價值觀,都太過肆意。炎振,這個男人能力或許還行,但在主見上,永遠唯聞人訣是從,這樣的人,同樣無法影響到王。向陽,這個男人在沒有權勢時就現實的過頭,如今大權在握,書易同樣沒有從他身上看到自己所期待的。紅雨,這個女人更不用說,在她掌握十五區後,做了太多偏激的事情,那些事情或許不傷大雅,不會觸及大的利益和根本,卻不被書易所容。若在那個男人身邊,在他一早要去追隨的王者身邊,這種女人,根本不會被接受容納。至於黑虎,多年為王,本身性子就較為沉穩,思慮周全,可因為幾次的反叛又收服,對聞人訣的事情太過小心,尤其涉及到一些抉擇時,哪怕他心中有想法也不會坦誠說出來。王權中唯有的幾位或許能夠影響聞人訣的部長都起不了作用,書易僅憑借自己之力,或許他一開始認為自己能夠多少影響到聞人訣,但在宴會前和紅雨的對話後,他的信心所剩無幾。他忘記了,在這個融合的大組織中,存在無數的小組織,自己太過獨樹一幟,太過要按照自己的價值標準和信仰去推行事情,遲早會成為那個獨立體,而後哪天無聲消失也說不準。權利的碾壓向來殘酷,隻要你沾手,你就別想要簡單。聞人訣的放縱,絕不僅僅隻針對自己,對幾位部長,他同樣大權下放,書易從未聽聞在哪個王權組織中,一位部長能夠這樣沒有製衡的擁有幾乎等同於王者的權利。設身處地的想想,換做十九區的王,又或者十三區的王,手下有這麽一幫人,定將夜不能寐。就算是十區的江柏峯,他的放權和信任也隻有古知秋一人,他絕不會也不敢養出這樣大的一批軍閥來。就從古知秋和他敵對後江柏峯的出招來看,這男人之前對古知秋是信任,但不意味著他沒有底牌,可聞人訣呢?他手底下的幾個戰部,哪一個歸他直管?王居的護衛隊也是由藍岸和炎振兩邊抽精銳組成,他自己手中唯一擁有的力量,就那麽一小支親衛隊。可那一百一十人,就算強大的讓所有異變者拜服又怎樣?在越來越普及的晶核武器出現後,在大批異變者的包圍下,蠶食並不困難。怎樣架構一個平衡能夠運轉的王權組織,聞人訣不知道嗎?換成其他白手起家的王,書易或許還能認同這個說法,但聞人訣,這個男人分明對權術了如指掌。所以,他到底在想什麽。書易近來一直在憂慮困惑這個事情。現在還隻是三個王區的合並體,所有隱藏的弱點都潛伏著,等到這個組織再擴大,那些暗處積累的毛病,慢慢的就會脫離所有人掌控。王權的骨架出問題了,再長大,肉將慢慢從細節處開始腐爛,聞人訣感覺不到嗎?為何,還無動於衷呢?笑桑語的手因為身前男人的停頓而顫抖,他側頭看了眼帶自己過來的十九區使者,可是,那個沉穩的男人如今也跟廳中所有人一樣,把目光放到了上首驕橫的少年身上。盯著自己還伸在空中的手,笑桑語有些困惑的看著朝向自己的背,這位剛剛還用那樣癡迷的目光望著自己……不過,無所謂了,棕色瞳眸跟著望了眼上首還氣唿唿的少年,他無聲搖了下頭,安然收迴自己的手,重新站直。白檀不傻,迎著數百雙看傻子,或還有點崇拜的眼神,他心中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在古怪的安靜中,他深唿吸一口氣,壯起膽子,原地狠狠跺腳,愣是疼的眼中掉出淚來,左手慢慢抬起,他腦中迴放著看過的那些電影,慢慢抖動手腕顫起來,悲哀入骨的泣道:“我不許你碰他,嗚嗚,你說過會隻愛我的。”為難白檀了,說出這話後嘴角立馬就抽搐了下。維端有些懵,“主人,你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難道是在自己封閉的時候嗎?主人真的跟人許下承諾,私定終生了?維端瞬間陷入各種糾結和腦補。聞人訣卻忍不住,嘴角挑起,可他還維持著靜默,等著看人繼續發揮。白檀沒有讓他失望,在扭曲著嗓音哭泣後,立馬就原地跳起了大戲,亂蹦亂跳的大喊著,“我不管,我不管,你隻能有我一個!”手腳揮舞著,在幾百雙眼睛的瞪視下,完全旁若無人的扭跳出了他自己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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