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際中時,白檀迫於家族壓力,各種樂器都要學,不隻是學,還必須得樣樣精通,小時候哭過不止一次,可唯獨鋼琴,從第一次觸碰他就沒有討厭過。來地球後,他還未見過鋼琴。剛進大廳他就聽到琴聲了,先前演奏的樂者水平還行,在他眼中頂多還行罷了。久未碰觸,有些技癢。本隻想短彈一首,可從小他就喜歡借著彈鋼琴紓解心中煩悶,雙手在黑白鍵上自由跳躍著,那種暢快,讓他完全沉浸其中。慢慢的,一首完了又接一首。到後來,他幹脆閉上眼睛,想到什麽彈什麽,一時都忘記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嘴角上挑笑容時,恍惚間他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家中。“是他。”書易自言自語著,低吟了句。視線匯聚處,本該穿燕尾服彈奏鋼琴的樂者不見了,坐在上麵的是個俊秀少年,如今正閉眼,無視了大廳中的所有人,獨奏在自己的世界。和書易一樣,觀察注意到演奏者不凡的人有不少。雖然廳中還有很多人在繼續交談,壓根沒注意到樂曲的不同,也有一些人並不是為樂聲吸引,僅僅因白檀出色的容貌而專注目光。今晚能出現在這酒樓大廳中的都是各區權貴,真正的上層人物,關注到白檀的人中有不少是家族的實際掌控者,這些人中有老有少,仔細觀察過白檀的穿著,得知人並不是原定的樂者,應該跟他們一樣,是來參加晚宴的客人後,目光都收斂了不少。還有一部分年輕人目光依舊火辣甚至放肆的流連在白檀身上,這些人中有很多是被家裏大人帶出來見識世麵,增加人際關係的紈絝子弟,這些人日常囂張跋扈慣了,就算今晚來前,家裏長輩千叮嚀萬囑咐的,這時候隻要不上手,他們也顧不得什麽了。“這是誰啊?”“你看他那雙手,美極了。”“哪裏隻是手美啊,你看他那腰和屁股。”這聲音很是猥瑣。“他那張臉也很美,嘖,你看他那神態,真想就這麽把人按壓在鋼琴上……”話音詭異停止,卻越發的讓人想入非非。不少人群聚攏處,傳出這樣輕聲的議論,隻還沒有人敢走上台子去打斷人的彈奏,找人說話。若是換個地方,一幫子天不怕地不怕玩弄權勢於手掌的男人早就把人撕扯碎了。因為那份純粹,那份在人身上還不明顯,可透過指下音符,足以讓所有人類注意到的純粹。“和雲暮的感覺真像,一樣的讓人看不過眼。”二樓一個外探出的平台上,欄杆旁擺放著張圓形的玻璃桌,透過鏤空鐵欄,炎振中指搭在紅酒杯沿,腦袋卻扭著看向大廳鋼琴所在的位置。那少年還閉著目,完全沉陷在他自己的世界。“不一樣。”抑揚頓挫聲響起。詫異的迴頭看對麵坐著的男人,炎振問:“哪裏不一樣?”他對男人說的話並沒感覺,但對男人開口說話這件事很是驚訝。刀戈向來沉默,會接自己這種話茬,少見。目光同樣籠罩在一樓彈鋼琴的少年身上,刀戈平靜道:“雲暮身上更多的是懦弱天真,膽怯的恬靜,他身上……”停頓了下,刀戈起身,俯視著樓下所有人,遲疑道:“幹淨,似乎沒有別的顏色。”多的他也說不清楚,他是殺手,對人的本質很多時候看的透徹,但想的不多,“感覺,不是我們一個世界的人。”“嗤!”有不屑的嘲笑從暗中發出,炎振一瞬冷厲目光看過去,刀戈半轉了身,平台之上偶爾有燈光打過,大多時候顯得昏暗,可這點光亮已經足夠他們看清踏著悠閑步伐從暗中走出的藍岸。斜睨著刀戈,藍岸絲毫沒介意二者對他的戒備,大咧咧走到炎振對麵坐下,一手撐著下顎扭過脖子去看已經站起身,對著全場欠身的少年。輕佻道:“直接說一個是小家碧玉,一個大家閨秀不就好了,不過,垃圾人嘛,說到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種說法也沒問題。”“你來多久了?”炎振沉著臉發問。“咧~這麽認真?”雙手高高抬起做出投降姿態,藍岸聳了聳肩,咳聲歎氣,“是你們之前打量的太認真了,沒注意到我來嘛。”炎振別開頭,懶得去探究他話中真假。伸手拿過炎振手旁酒瓶,藍岸自顧自的倒上一杯,嘴角始終帶著笑意。看藍岸坐下不走,刀戈又站迴炎振身後,尊卑有別,王權中階級向來分明,炎振和藍岸同為部長自然可以隨意坐在一起,他是炎振的副手,這種時候是沒有資格同坐一桌的。“啊!我說。”聲調變得清冷,藍岸含笑示意底下走下台的少年,意義不明道:“好在是個男人,對吧?”“什麽意思?”炎振迴頭,眸色深黑。“若是個女人,生下小少主可就麻煩了,對吧?”帶著笑意的聲音卻讓炎振輕鬆不起來。搭在杯沿的五指突然冒出熾熱火焰,炎振惡狠狠的盯著對麵男人,重聲道:“藍岸,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哎呀,別著急,別著急。”目光落在炎振燒起的右手上,藍岸慌忙間起身避開濺射出的火星,“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啊!”搖頭晃腦的樣子讓炎振眯了眼,但還是先熄滅了自己手上的火焰。目光深沉的,一副準備聽解釋的樣子。藍岸重新坐下,明明沒有冷汗卻誇張的反複擦了擦自己的額頭,看炎振不耐的深唿吸著又一次要焚燒起烈火後,急切的開了口,“對小少主我相信所有人都期待,我也一樣,但是啊,你應該也清楚,讓一個垃圾人誕下我們的小少主,這事情多少不太美妙吧。”炎振沉默半晌,又突的開口:“藍岸,我不管你在想什麽,你身後的人,又或者其他所有人在想什麽,我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是如何想的,別讓我發現你們做出任何違背主上意願的事情,否則不管你們的初衷是什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酒杯捏碎於手心,最後盯了眼歪身斜靠的男人,炎振轉身大步離去。平台上又一次燈光掃過,而後昏暗重新降臨,在炎振和刀戈離去後,這方小空間陷入了死之寂靜。藍岸歪頭俯視樓下,右手卷弄著自己的頭發,半晌後突然出聲問了句:“你都聽見了吧?美麗的姑娘。”“嗬嗬。”提著自己裙擺,紅雨冷淡著臉從暗中走出,到了藍岸對麵卻沒坐,掃視著藍岸自然卷的頭發,遺憾道:“看來炎部長對你說的,完全,完全不感興趣呢。”“哦?那你呢?”上挑著眼,藍岸全不在意。“隻有這點,我們可以合作哦。”媚笑著,紅雨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嘴唇,“雖然同為被拋棄者,但垃圾人畢竟曾是星際人類,這樣低賤的血脈,怎麽能繼承我們的王權呢,我們要早早預防喔。”“呀,這話說的,我們也是人類呢。”明明是不在意的,雖擺出了憤怒表情,但藍岸眼中卻盈滿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