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豆其實也能明白其中道理,隻是還覺的有些氣不過,但先生說的很在理,這幾年的權貴生活讓他少了些忍耐心,可這次的出遠門同樣讓他明白這個世界的廣大和自己的渺小,他還很弱,他們都還很弱。主上尚且能夠忍耐,自己為何不行?閉了下眼,他認真道:“先生,我明白了。”“嗯,你們忙著,我去打聽打聽。”拿上吳豆遞來的錢,書易又返身走迴賓館前台。……狹小房內,隻擺放著張木床和一個簡單的床頭櫃,白色枕頭之上,青年正閉著眼,長睫微顫,唿吸均勻。半張臉壓在枕頭上,半張刀疤縱橫的臉暴露於空氣中,距離青年腦袋半米距離處,一顆人類拳頭大小,黑色的球體正靜靜懸浮。房內有個很小的窗戶,遮擋著層薄薄的藍色窗簾,隨著外麵日頭升起,有光線逐漸打進房間,細小灰塵們在光中飛舞。那顆停留在空中的圓形球體,慢慢的從中間部分開始褪去黑色,一隻人類眼珠般的紅色瞳孔毫無感情的注視向窗外日光。等再過了兩個小時,房內唿吸聲還很綿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響動。維端等不住了,輕聲在空氣中唿喚:“主人?主人?醒醒。”聞人訣迷糊著嘟囔出二字,“閉嘴!”維端:“……”“主人?您今天可是要出去辦事的啊!您還不醒嗎?”它這主人什麽都好,可就是貪睡。這都從晚上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了,人還躺著呢。維端突然生出點引導者的自覺,剛準備張嘴來第二句。床上人突然筆直坐了起來。直挺挺的一下彈起,嚇了維端一大跳,遲疑著它喊了聲:“主人?”緩慢睜開眼,那雙細長眼眸中半點迷糊都沒有,全是冷冽,口氣很不好,“下午了?”小心翼翼的,維端“嗯”了聲。這種嗜睡,聞人訣自己也能察覺到不對,大概是從吞噬神眼後吧,許是對人類肉體的不適應。他起身去洗漱,懸在空中的天眼無聲息消失隱匿,等打開房門,他發現吳豆早已托著吃食等在門口。側了下身,他把人讓了進來。吳豆身後還跟著個束手的書易,人洗去一路風塵,俊秀而儒雅。先把吃的放到床頭櫃上,吳豆又去門外把桌子搬了進來,順便重新關上門。書易已經在床頭坐下。聞人訣自顧自坐下吃,吳豆站在他一旁,靜默不發聲。“早兩年前我來十區時,隻在秋城呆了幾天,之後又是直接去的王城,並沒在黑渡地帶久留,但大致聽說過這邊幫派眾多,拚殺激烈,尋釁鬥毆更是日日都有,勢力更換頻繁,往往一條街上就能有兩三家勢力,每天都有幫派消失又有新的幫派建立,相當混亂。”聞人訣嚼著東西,抬頭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床頭的青年,對方打扮雅致,就算在這簡陋房中坐著,照樣風度翩翩。言語溫順,侃侃而談:“我們現在不過是在黑渡的外沿地帶,若您想要打探消息,還是得去中心位置,我剛問過賓館前台,黑渡消息最為靈通混雜之地,大概要數黑渡的各家夜店,這當中最有名氣,背後勢力最大的就數魅點。”喝了口多肉煮成的清湯,聞人訣平聲道:“你不是討厭這樣的手段嗎?”“我是討厭,”書易坦然道:“可我能夠攔得住您嗎?還是能勸的住您?”扔下湯匙,雙手抱胸,聞人訣饒有興致的盯著坐在他床上的青年看了會。對方明眸皓齒,正目不轉睛的和自己對視。滿身坦蕩。倒是自己……內心無聲輕笑,他突然起身,兩步逼近床頭坐著的青年,一手伸出,撫過人額前碎發,聲音蠱惑道:“所以,你這是要助紂為虐了?”吳豆悄然扭過頭去,小心吞咽了口唾沫。書先生和主上接觸不多,隻希望他能夠聽出主上此時言語中的危險。站的離自己太近了,書易皺了下眉,但還是倔強的不肯先低頭,對著那雙毫無感情的細長眼眸,認真道:“我說過您很危險,我不覺的自己能夠影響或者改變你,但我相信,隻要我對你還有用,我說的話,您多少要聽。”“哈!”似笑非笑的聞人訣又退步站了開去,原地活動了下自己筋骨,對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吳豆吩咐了聲:“準備一下,馬上出發去魅點。”要找到魅點並不難,先找到夜裏人流最多的那條街,再找到門口裝飾最豪華,停放車輛最多的店就行。聞人訣下車時,身旁停車的位置,不少車輛上陸續有人下來,大多是男人,身旁跟著隨從全都提著大小箱子。吳豆附耳上來,“剛阿甲在周圍轉過,聽說這邊有很多外區的人專門過來尋熱鬧,不少特意來黑渡見識魅點的。”很多來玩的外區權貴,甚至還有外區的王。在原地立的這一會兒,幾個戴著麵具的男人從他身旁過,跨上魅點夜總會的台階。這讓戴著銀色麵具的聞人訣倒不怎麽另類了。另外兩個親衛也從後邊的車上下來,各自提著兩箱錢,站位小心的護著書易到他身旁。抬頭,聞人訣眯著眼睛注視夜中閃爍五顏六色光芒的“魅點”二字招牌,和招牌下台階上林立的服務生。當頭第一個邁上了台階。看他們一行六人衣冠楚楚出現,立刻就有服務生笑著迎上來,領著他們走進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