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緩緩睜開眼,手指一摸,身側的暖意不見了。


    他立刻起身,臉色慘白起來,卻看到空蕩蕩塔內,除了他外沒有一個人。


    桌麵上的鏡子隨意擱著,而那個經過坐在那裏看鏡子的妖精,卻不見了。


    空蕩蕩的塔內,黑暗孤寂。


    他眼瞳顫抖,在塔內四處走動,尋找。


    黑暗慢慢侵蝕他的身體,跟隨他的腳步,每一步都是粘稠的黑暗在流動。


    他都將她關得那麽嚴實了。


    怎麽能逃掉?


    寧塵看向那個緊閉的大門,剛要推開出去。


    卻聽到一聲嬌氣又不耐煩的唿喚響起來。


    “和尚?”


    寧塵惶然一迴頭,才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床上,而他的手指,死死抓著的人就是他要找的女孩。


    白薇薇皺著眉,拚命扯迴自己的手,“和尚,睡覺就睡覺,還要卸我胳膊怎麽迴事?”


    寧塵怔怔看她好一會,才放鬆力道,放開她的手。


    少女立刻不滿地揉搓自己的手臂,嘀咕罵他。


    鮮活的模樣。


    依舊在他身側。


    寧塵唇色都嚇到有些發白了,他突然重新伸手,將她抱住。


    抱得緊緊的。


    生怕她不見了。


    他心魔越來越重了,心魔的地獄更是知道他最怕的是什麽。


    是她不見了。


    所以每次將他拉入幻覺的時候。


    他都找不到她。


    找不到依舊繼續找。


    心魔就在一旁,陰森嘲笑他。


    他再也不是那個進入心魔地獄,而能無心無情的人了。


    每次墜入心魔裏,都是一次真正的地獄級別的折磨。


    少女柔軟而脆弱,她沒有反抗,似乎知道被他抱著,反抗也沒有什麽用。


    她隻是抬眼,安靜看他許久。


    才輕聲說:“和尚,你很累嗎?”


    少年臉色異常蒼白,眼下濃重的陰影,給人一種異常憔悴的感覺。


    他將下頜擱在她肩膀上,沒有吭聲。


    白薇薇也沒有說話,而是蜷縮在他懷裏,安靜地呆著。


    寧塵終於要從心魔裏緩迴來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懷裏的少女,輕輕呢喃:“和尚,要不殺了我吧。”


    他眼眸一顫,卻看到少女已經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前。


    她聲音平靜無比,“你的影子,已經開始變大了。”


    先是變成黑暗的顏色。


    然後控製不住的話,會越來越大。


    最終反噬自身,讓他發瘋。


    寧塵蒼白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慌亂的感覺。


    他淡然說:“這事你無需要管。”


    這是他的心魔,他當然知道已經多嚴重。


    白薇薇卻沒有管他的話,而是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你殺了我,就能從這些心魔裏解脫出來,所以在逼瘋自己,變成天下禍害前,將我殺了拯救你自己。”


    寧塵卻沒有迴應,而是伸手,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她的發。


    感受到她的存在,沒有離開。


    他眼裏的疲憊,也慢慢散開了些。


    邊摸她的發絲,邊親她的臉頰,這是從心魔地獄迴來後,想要驅散心裏那些惶恐,而本能地想要尋求的慰藉。


    白薇薇嘀咕了半天的自我犧牲。


    結果和尚不感動不說,動作還越來越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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