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你說你媽媽去世了?”尹爸爸突然想到什麽,三兩步上前抓住麥遙,問的有些大聲。

    麥遙呆呆的看著他,隻是不停的流眼淚,尹西往趕忙站起來,把她摟進懷裏,“爸爸,你嚇到她了!”

    “你說你媽媽呢?”尹爸爸不放棄,上前一步。

    “媽媽?”麥遙下意識的迴答,“媽媽……死了!”

    “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尹媽媽也跑上前來,她焦急的詢問。

    “……不記得,不記得,好像還有哥哥!”麥遙捂著耳朵驚恐的看著他們,直往後退,“他們出車禍了,他們死了,全是血!”她突然睜大眼睛看著尹西往喊道,“我怎麽記不清了,想不起來了……”

    “不想,我們不想了!”尹西往行將崩潰,他摟緊麥遙,不停的低聲安慰,“爸媽,你們不要再問了!”

    “我怎麽不記得了!”麥遙還是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尹西往。

    “不要記得,全忘掉,全忘掉,兜兜,往往在這!”

    “往往,往往,我不記得了……”她鑽進他的懷裏哭的稀裏嘩啦的啜泣著說。“全是血,都是血……”

    “沒有血,哪裏有血,這裏幹幹淨淨的!”

    “我眼前都是血!”她捂著眼睛,大聲說。

    “沒有,你眼前是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他抱著她一直在哄。

    她依舊捂著臉,他不停的低聲安慰……

    看著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很長時間,所有人都不敢動,他們猶如被電擊一般站著,絲毫不敢弄出半點動靜。

    不知道多久,麥遙不再動,伏在尹西往肩膀上似乎睡著了。

    尹西往輕輕抱起她,送到臥室。

    再出來的時候,家裏人都坐在了沙發上,桌上的菜還擺在那裏,abby滿客廳追著瑞德跑,絲毫不受別人情緒影響。

    尹西往坐到沙發上,老爺子立刻就問道,“她怎麽樣?”

    “睡了!”他撫了撫眉心。

    “遙遙怎麽會這樣?”尹媽媽還處在震驚中。

    “我給澤生打了電話,他馬上就過來,讓他說吧!”老爺子把拐杖靠在沙發上說道。

    很快麥澤生就來了,他一走進來,尹媽媽就驚唿起來,“是你,文遠那孩子的爸爸?”

    麥澤生點點頭。

    “遙遙怎麽樣

    ?”他問。

    “在睡覺!”尹西往迴答。

    “老爺子,我記得當年我們說好,永遠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麥澤生臉緊繃著,額頭有著細密的汗,可見他來的多麽匆忙。

    “是我疏忽了!”尹老爺子說。

    尹爸爸尹媽媽看著眼前的麥澤生,算是弄清了全部事情。

    這件事還要從六七年前說起。

    那時候尹西往在上大學,同寢室有個特別要好的朋友,叫麥文遠,經常跟尹西往玩在一起,文遠長的白白淨淨,又溫溫有禮的樣子,一來二去尹媽媽熟識了他,也知道他的情況,父母離了婚,他跟母親生活在中國,父親在英國又娶了一個,沒想到竟然是尹若納,他們生的女兒也就是麥遙,文遠和麥遙這個妹妹關係非常好,每年假期的時候他爸爸都會帶著全家迴國,文遠會跟他們住一段時間,那年的冬天,圳江冰天雪地,尹西往和文遠在學校準備期末考試,可是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那天麥遙和尹若納從英國迴來,麥遙非要去學校看哥哥,尹西往就陪著文遠去了學校門口等這對母女,可就在麥遙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貨車衝了過來,路麵全是冰雪刹車也不靈了,於是那貨車為了躲閃她,竟然拐向了路邊的尹西往,而文遠,推開了他!麥遙和尹若納當時都愣住,而這時候文遠的媽媽竟然也在場,她見兒子倒在血泊中,竟然拿起地上的碎玻璃,一下下紮進尹若納的脖子中,直說她是狐狸精,搶了她老公又害死她兒子,尹若納和文遠一樣,當場死亡!

    而那個十五歲的小女孩麥遙,一瞬間目睹了自己的兩個至親的慘死,尖叫著暈倒在雪地上。

    那時候,他們接到兒子出車禍的通知,一路忐忑趕到醫院的時候,發現兒子隻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看著病室的方向,跟他說話也不理會,他們從未見過兒子有這樣絕望的表情,而尹老爺子已經和文遠的爸爸也就是麥澤生交涉完,一臉凝重的走了出來,說這事兒人家不追究,隻讓他們把尹西往帶走,並立即辦理了出國手續,不顧尹西往的任何抗議將他送往美國,理由是西子可能會留下陰影,讓他換個環境生活,不能受這件事影響。

    當時還在想,一下子死了妻子和兒子,他們竟然不追究,現在是想明白,這場事故對兩家何嚐不都是損失,麥澤生沒了妻兒,老爺子又何嚐不是沒了女兒!兩家這也算沒有誰對不起誰……

    隻是他們沒想到麥遙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孩,更沒想到的是,麥遙的媽媽竟然是

    若納……,尹媽媽心裏微歎,怪不得看著麥遙就親切,立刻就生出一種喜歡,因為她和當年救自己兒子一命的文遠長的實在是像!

    “當年遙遙受了很大刺激,導致了選擇性失憶,我很欣慰她能忘了這件事,所以我和老爺子商量,不要讓她和你們任何人接觸,以防止她想起什麽再受刺激,那件事後她自閉了三年,終於打開心門接受世界,沒想到上天還真會開玩笑,竟然還是讓他遇見你們!”麥澤生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看向尹西往。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文遠的妹妹!”尹西往沉默了一下,說道。

    “那你還和她在一起!”麥澤生咬咬牙看著他。

    “……對不起!”他靠到沙發椅背上,看著頭頂的吊燈,不知道在想什麽。

    “西子這些年一直讓人在找麥遙,都是我半路給攔了下來,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對文遠的愧疚,沒想到……”老爺子搖了搖頭,“既然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這個外公、你這個舅舅、舅媽該認得都要認,咱們兩家就正常來往吧,還有西子,把感情端正了,麥遙隻能是你妹妹!”老爺子拿出了他的威嚴,他突然想到什麽,“你們……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尹西往沒有說話,起身走向了臥室。

    麥遙還在睡,安靜的眉眼上麵還有水痕,當時一定傷心極了吧!想著剛才她的樣子,他心裏又是一股揪心般的疼。

    他趴在床邊看著她安靜的睡顏,覺得老天真會開玩笑,把她帶來給他,又把她變成了妹妹,想到這,心裏就一陣窒息,隻覺得不能接受!可是不能接受能怎麽樣呢,兩人始終是有血緣的,一陣陣的絕望生出,他痛苦的閉上眼睛。

    後悔將她帶來,如果他晚點帶她迴家,是不是兩人就能多在一起一會,如果這一輩子都不帶她迴家,是不是兩人就能一輩子都在一起……

    伸手撫摸著愛極了的女孩的頭發,臉頰,脖子,手指……

    將來會是哪個男人來擁有她?

    這個想法讓他覺的比死還難受,他無法忍受,隻覺得陣陣窒息!

    親吻著她的手指,聞著熟悉的香味,他閉上眼睛,隻願永遠沉浸其中。

    “往往?”女孩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睜開眼,看到她已經醒了,有些迷蒙的看著他。

    “兜,兜兜!”他也看著她,邊親吻她的手指邊輕喚著。

    “往往,你哭了!”她伸出另一隻手

    ,輕試他下巴上的淚滴。

    他伸手擦了一下,“沒有!”想扯出個笑給她卻沒成功。

    她伸手幫他擦著水痕,然後委委屈屈的看著她,瞥了瞥嘴,竟然又要哭出來,“往往,我們是不是亂倫了?”

    他心口一窒,張張嘴,無法反駁也無力反駁,眼睛裏的痛苦怎麽也偽裝不掉。

    “我不要你當我哥哥!”她的眼淚嘩嘩向下流。

    他慌忙的想去親吻她,可是抬了下頭,硬生生的停了下來,隻猶疑著伸手將淚珠擦去,沒想到引出了更多的淚。

    “我也不想當你哥哥!我想娶兜兜的,我想讓兜兜給我生孩子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往往,我不能嫁給你了,也不能給你生孩子了,這輩子都不能給你生孩子了!”她看著他,嗚嗚的哭起來。

    尹西往痛苦的閉了閉眼睛,竟然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隻是機械的擦拭著她的淚珠,不停的擦,不停的流,不停的擦……

    “麥遙,我愛你!”他說,然後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眼角滑落,他從未這樣哭過!也從未這樣對她說過,沒想到,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是在分手的時候!

    她的眼淚更肆無忌憚,她抱住他的胳膊,嗚嗚的哭出了聲音,可是依舊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一下都不舍得眨。

    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也模糊了他,“往往,我也……”

    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兜兜,你不要說,永遠也別說……”他哽咽,這是句咒語,說了就要一輩子,他不可以耽誤她一輩子,“不要愛我!”。

    “我不行!不行!”她搖頭,淚水繼續無休止的向下滑,突然張嘴咬住了他的胳膊,哭出了聲音。

    尹西往的淚水也在不停的流,他用另一隻手緊緊擁住她,她嘴上用力咬著他的手臂,他能感覺已經有血流出,可是卻覺得那裏的疼痛還不及心裏疼痛的百分之一,他覺得手臂是麻木的,身體是麻木的,隻有心在撕裂……

    即使嘴裏咬著他的手臂,也不能抑製她抽噎的哭聲,她每哭一聲都是對他的淩遲一下。

    她摸索著起身,嘴角還掛著他胳膊上的血跡,她看著他的臉,“讓我最後一次親親你吧,往往!”

    尹西往摟住她,用力的吸吮著她的唇舌,他要將她的氣息刻在腦子中,留在心間,他要記住一輩子,他要用下半生迴憶和悼念。

    他想要將她揉進身體,兩人合二為一永不分離。

    她想要兩人一同死去,生同衾死同眠。

    夾雜著眼淚和鮮血的絕望之吻,是他們對這段愛情做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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