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不是還不耐煩要進屋嗎? “我小時候也很喜歡蕩秋千,不過不是這種,是單人的,可以飛很高那種。”他雙臂張開架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天上的晚霞,“駱青禾在後麵推,我媽媽就在前麵護著防止我摔倒。” 他口中的“媽媽”,應該就是宋霄。這樣看來,他曾經的童年可以說非常幸福美滿了。 我想問他後來有沒有找過宋霄,還怪不怪他,可又怕觸他逆鱗。 有些事他自己說可以,我問,他未必就樂意講。 “我小時候……沒蕩過秋千。”他看過來,我接著道,“我媽從來不帶我玩這些。” 寧詩整日忙著應付各色alpha,哪裏有空陪我共度什麽親自時光。 宋柏勞聞言淡淡一笑:“那你也很慘了。” 蕩了十分鍾,他接了個電話進去了,我抱著宋墨又蕩了會兒,手機也響了起來。 我一看是寧詩的,怕是優優那邊有什麽事,迅速接了起來。 “喂……” “去個沒人的地方接電話。” 我一愣,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懷裏的宋墨,道:“你說吧,我周圍沒人。” “你是不是為了孩子可以什麽都做?”寧詩的聲音平靜又含著一股莫名的狠勁兒。 我緊了緊手機:“你什麽意思?” “你幫我做件事,事成後我再給你一千萬。有了這些錢,你可以和優優生活的很好。” 當初她給我兩千萬讓我嫁給宋柏勞,現在用一千萬讓我幫她做件事,這件事想必也不是什麽好事。 “你要做什麽?” “雲生想要一些資料。你隻要打開宋柏勞的電腦,將我給你的閃存盤插上去,之後你就能得到一千萬。如何,很簡單吧?” 她說得輕巧,我差點就信了。 “這是商業間諜啊。”我壓低聲音質問她,“朱家不是已經準備與夏盛簽署戰略協議了嗎?為什麽要這麽做?” 寧詩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語氣瞬間冷了下來:“靠人不如靠己,你真覺得他們會分享自己的核心技術?給朱家的不過一些他們用剩下來的廢渣罷了,根本毫無價值。你反正對宋柏勞也沒有留戀,這樣做是完全雙贏的事,為什麽不做?別忘了朱家才是你的後盾,沒有我們你什麽都不是。” “靠人不如靠己”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她竟然也不覺得臉疼。 他們千方百計要和宋柏勞聯姻,不過是為了雙方建立同盟,共同強大,如今又讓我做商業間諜,難道他們一開始就是打的這個主意?那寧詩為何現在才說? 我腦子一下子很亂,想不明白,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麽細節。 “如果,如果我不做呢?” 這次她沉默的時間更久了:“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你不用這麽快迴複我。你不做我自然也不會拿你怎麽樣,你畢竟是我兒子,我難道還能吃了你嗎?” 聽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我止不住地打了個哆嗦,竟然覺得脊背發涼。第三十三章 【今天來買蛋糕的小女孩真可愛,可愛到我免費多給了她一塊蛋糕。】 讓我做商業間諜,偷別人的東西,這樣和常星澤、向平之流又有什麽區別?寧詩提出這種要求,也不知該說是太看輕我,還是根本不了解我。 可這件事又的確很棘手。 寧詩嘴上說得好聽,讓我考慮兩天,就算不同意她也不會怎樣。可她手裏有我的孩子,就相當捏住了我的命脈。若我惹怒了她,遷怒我事小,她要是為此傷害優優,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而宋柏勞喜怒無常,對我偏見頗深,我向他求助,既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在乎我和他的孩子。他的反應宛如“薛定諤的貓”,有千萬種可能,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種,便是他完全信任我,欣然接受與我有個七歲的孩子這件事,並且從寧詩手裏將優優接迴身邊照顧。可這樣的想法太過理想化,無限接近於白日做夢。 最糟糕的,也是我最擔心的一種結局。就是他既不相信我,也不在意優優,那我們父子倆大概會死的很難看。 寧詩說朱家才是我的靠山,但其實無論朱家還是宋柏勞,我都靠不住。 過了兩天,手機始終安靜,寧詩沒有再找我,這件事仿佛從頭到尾都是我的臆想。 或許寧詩已經從我這兩天的沉默裏得知了我的態度,自覺放棄了這個餿主意,又或許……她另有打算。 而鑒於我自己的經驗,總覺得很有可能是後者。 “您能同意采訪太好了。”燙著波浪卷的beta女性笑起來兩頰各有一個梨渦,十分可愛有親和力,“我一直都非常喜歡您的作品,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關注您了。” 我接過她遞過來的名片看了眼,網絡自媒體,韓音。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不過因為不太熟悉自媒體這一塊,也隻停留在“聽說”階段。 在與我溝通過采訪主線後,韓音拿出錄音筆,非常快速專業地進入了狀態。 “那就開始第一個問題。‘龍宮’是在什麽情況下設計出來的?” “兩年前,我那時候……”我將“龍宮”的創作思路和盤托出,包括兩年前那場大賽上發生的一切,那些憤怒,心冷,以及之後的無奈認命。 韓音靜靜聽著,臉上不時露出震驚憤慨:“向平竟然連葬禮都不讓你參加?還是人嗎?” “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他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如今我們鬧成這樣,師父想必也很傷心吧。”我突然嘴裏苦澀起來,“我真是不肖弟子。” 我受師父恩惠頗多,可現在無論是他的兒子,還是他一生心血,我都無能為力。實在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感覺了。 韓音連忙手忙腳亂安慰我:“才不是,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會心疼死你的!你是受害者,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個都要怪你,這世界還有天理嗎?”她猶豫片刻,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其實我關注你的直播已經兩年了,不是客套,真的就是從你到琥珀開始就關注你看好你。beta怎麽了?我並不覺得beta就一定要比omega差。用這個來作為有沒有抄襲的評判標準很可笑,為此吊銷你的資格證更可笑。我一直相信你總有一天會重新振作起來,開啟更耀眼的人生。” 我有些發愣,看著她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一個人。 “你是‘鄉音無改’嗎?” 這個id曾經在我被扒出抄襲醜聞後,因捍衛我與黑粉及常星澤的粉絲在琥珀空間大戰三百迴合而英勇犧牲,被管理員封號。 當時相信我的畢竟是少數,更不要說戰鬥力這麽爆棚的,實在令人印象深刻,想忘也難。 “你記得我!”韓音激動地一把握住我的手,“那時候我真的要氣死了,那群小人吵不過我就舉報我,害我的號被封禁,連ip都被封了三個月。好不容易解封後我就又申請了現在這個小號繼續關注你,本來之前就想采訪你做你的專題的,結果你又結婚了……” 說到這裏她歎了口氣,微微撅了撅嘴,使得本就圓潤的娃娃臉顯得越發生嫩。 她讓我想到小竹,以前師父在時,小竹也經常這樣撒嬌裝可愛,每次都惹得師父哈哈大笑,對她嚴格不起來。 我們還曾抗議過師父差別對待男女弟子,要他給個說法。師父倒是沒有迴避,拿著擀麵杖站到高處,當時就高舉著宣布:“我就是重女輕男!” 想到這裏,我不自覺露出微笑:“謝謝你。” 她整個人頓了頓,隨後一把捂住胸口,睜大眼睛盯著我:“你笑起來好好看!”說完她快速拿出自己帶來的相機,“拍張肖像吧,我做采訪配圖。” 我一下緊張起來,嘴角都要抽筋:“這樣……這樣行嗎?” 她在鏡頭後比了個“ok”:“完美!你要早露臉的話,說不定會有更多人成為你的死忠粉哦?” “死忠粉?”我對這個詞有點陌生。 韓音快門不停,連成一片:“就是特別特別喜歡你特別忠心的粉絲,我最近組建了一個專門屬於你的粉絲群哦,裏麵都是你的死忠粉……”她小聲補了句,“還有顏粉。” 她放下相機,看了看屏幕,十分滿意地不住點頭自言自語:“啊,這張不錯……哇這張也好好看……” 說著嘻嘻笑起來,那模樣,哪還有剛開始的矜持克製。 她一抬頭,見我看著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一下紅了臉。 “我其實是你的迷妹……”她撓撓頭,靠過來,給我看她拍的照片,“你看看行不行?” 相機成像清晰,將我僵硬的表情完全捕捉到位。 我看了一眼就收迴視線:“咳,挺好。” 她高興地收起相機,之後又問了幾個問題,覺得內容差不多了,這才收起錄音筆。 “接下來,是我個人的問題。” 我見她滿臉嚴肅,臉上笑都淡了,不禁也坐直身體。 “你問。” 她猛地再次握住我的手,舉到胸口位置:“你會離婚嗎?” 我看著她半天沒反應過來,總覺得剛剛是不是幻聽了,把別的詞聽成了“離婚”。 “呃,你再……”我想讓她再說一遍,會客室外頭,門廳方向這時卻傳來響動。 我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去,隻見宋柏勞懷裏抱著宋墨,從外頭緩緩走進來,視線落在了我和韓音中間。 我也看過去,看到緊緊被握住的一隻手。 “……”我意識到不對,猛地鬆開手,明明沒做什麽,卻心虛地簡直不敢直視宋柏勞。 “你客人還挺多。”他的目光猶如凝著一層霜,不太冷,但很涼。 在強勢的alpha麵前,就是跳脫如韓音這會兒也乖乖放好了手腳,拘謹地站起來微微對宋柏勞鞠了一躬。 “您好,我是韓音,是……是來采訪寧鬱的網絡自媒體。” 宋柏勞漫不經心地掃她一眼,並不關心她到底是誰。 “你還有事嗎?” 韓音一怔,好歹也是半個記者,這點眼色總是有的。她馬上拿好自己東西,忙不迭道:“沒了沒了,我這就走!” 走到宋柏勞背後,衝我偷偷比了個“電話聯係”的手勢。 我還沒做表示,宋柏勞感覺到什麽似的,陰沉著臉迴頭看去。韓音在他完全轉過來的前一秒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闖禍的走了,我碾了碾腳尖,也有些想跑路。 “帶小少爺去玩。”宋柏勞將宋墨交給一旁傭人,眼刀一個射向我,“你跟我上來。” 我咽了口唾沫,抖抖索索跟他上了樓,進了房間。 他聽到關門聲,冷著臉轉過身。 “她,她是我的……”我向他解釋,用上新學的詞匯,“死忠粉。” 他眉頭皺的更緊:“以後沒有我同意,不許隨便把人叫到家裏來。” 再失去交友的權利後,我又失去了會客的權利。不過,這是他的房子他的家,他說了算。 我盯著腳尖,低低“哦”了聲:“好,我會改到外麵會客。” 耳邊響起重重踏在地毯上的腳步聲,很快,我的視野裏出現一雙蹭亮的皮鞋。 “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宋柏勞倏地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扯向他,看起來表情不妙,“男人,女人,你都不放過,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茫然看著他,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我們靠得很近,胸膛幾乎相貼在一起。手腕有些疼,我掙了掙道:“你先放開我,我都聽你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