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主題曲,一定就是《你真的完蛋了》,並且還是由唐宛如親自演唱的動人版本。

    列車行進在一片迷蒙的風雪裏。窗外的景色已經不再是無數的高樓大廈。光禿禿的褐色田野,籠罩在一片唿嘯的白色碎屑之中。寒冷讓世界顯得蕭條。

    還好車廂裏是暖烘烘的空調的熱風。悶熱有時候也讓人覺得安全。

    我的頭還隱隱地持續著剛剛撕裂一般的痛。好在南湘的臉已經從陰影裏出來了,現在她的臉籠罩在一片溫暖的黃色燈光下。準確地說,在我的身邊,而我們,共同用刀子一樣的目光,仇恨著坐在我們對麵的席城。他依然是一副無所謂邪邪的樣子。看的讓人恨不得扯著他的頭發打他兩耳光——當然,前提是他不還手。但是我和南湘都知道他衝動起來不管是男人女人還是女博士,他誰都打,所以,我們沒敢造次。當年她把學校裏一個欺負南湘的高年級女生扯著頭發在地上拖了一百米,那個女生的臉被擦得皮破血流一直在地上驚聲尖叫求饒的駭然場麵,我們都清楚地記得,當時我們都覺得那個女的會死。

    一分鍾以前,當我看見席城出現在南湘身後的時候,我萬念俱灰,我以為我掉進了一個夢魔

    裏,我搞不懂這兩人在上演什麽戲碼。

    而一分鍾之後,當南湘順著我驚恐的目光迴過頭去。看見站在她身後的席城後,她冷冷地站起來對他說:“你在這裏幹什麽?”說完停頓了一下,補了一句,”你他媽給我滾。”

    很顯然南湘並不是和席城一起的,我從心裏結實地鬆了一口氣。但同時我也升起了一種龐大的內疚,我發現我對南湘這麽多年來的信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一點一點地土崩瓦解了,我很快又難受起來。要知道,當年我和南湘的感情,那真的是比環球金融中心的地基都紮實,一百萬個天兵天將或者三十四個手持羽毛球拍的唐宛如,都很難把我們兩個打散。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很心酸。我從座位下麵伸過手去,用力地握著南湘的手。

    南湘對我解釋了她剛剛那句足夠把慈溪嚇得從墳墓裏坐起來拍胸口的“席城上了顧裏,是我叫他去的”驚人之言之後,我恨不得拿紙杯裏的水潑她。但我膽小,怕她扯我頭發,於是我隻能猛喝了一口,然後對她說:“你他媽能不能別這麽玩啊?你以為你在寫小說連載的ending麽?我操,沒人像你這麽說話的啊。”

    南湘白了我一眼,說:“是你自己聽了半句就開始瞎聯想好不好,你好歹聽人把話

    說完呀。”

    我想了想,確實我有點太過戲劇化了。其實整件事情遠沒有我想象得複雜。

    當初席城同社會上一些殘渣賭博,輸了沒錢被人討債,被別人追著打的時候,他問南湘要錢,南湘不想搭理他。席城就一直死纏爛打的,並且反複說著類似“你姐妹不是每天都穿金戴銀的麽,你問她要啊!"的話。在這樣的事情反複發生了很多次之後,南湘被惹怒了,劈頭蓋臉尖酸刻薄地說:“你以為誰都像我這麽傻啊?這麽多年要什麽給什麽。顧裏和你非親非故,人家又不是你女朋友,憑什麽幫你啊?施舍一條狗都比幫你好,狗還會搖尾巴吐舌頭,你除了毀別人還會幹什麽啊你?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問顧裏要啊,你也像糟蹋我一樣去糟蹋顧裏試試看啊,你有本事也把顧裏的肚子搞大然後再踹她一腳看看啊!你他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你敢碰她以下,她能把你挫骨揚灰!你以為全天下女人都像我這麽賤啊?都會為了你什麽齷齪事情都做啊?我搞死你席城,你他媽自己去照照鏡子,你就是一條長滿虱子的狗!”

    當然,說完這些話之後,南湘當場就被甩了一個重重的耳光。席城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把南湘嘴角流出來的血擦掉,然後惡狠狠地笑著說:”老子就偏偏要試試看!“當然,這之後南湘根本沒把這番話放在心上,因為南湘心裏,顧裏就是曼哈頓島上高舉火炬的自由女神,她就是黃金聖鬥士,她是揮舞皮鞭的女皇,別說去訛詐她了,就是問她借錢都得小心翼翼。所以她也完全不會預料到,之後的席城真的對顧裏下了藥。

    所以,當她聽說顧裏和席城一起睡過的時候,她壓根兒沒有聯想起當初發生過的這樣一出戲碼。她在電話裏聽見”顧裏和席城上床了“的時候,覺得五雷轟頂,而打電話給她的人,是唐宛如。

    ”你怎麽連唐宛如的話都信啊!她還一直都堅持說她自己和蔡依林差不多瘦呢,你也信麽?“

    所以,當時盛怒下的南湘,才在顧裏的生日會上,把一杯紅酒從顧裏的頭上淋了下去。

    ”你知道顧裏當天穿的那件禮服多少錢麽?“我突然想起了當天壯觀的場景。

    ”別告訴我!“南湘嚇得兩眼一團,一張小臉白煞白的。

    ”等到你們都走了,席城才和我說了,他和顧裏為什麽會上床。我本來要追顧裏去道歉的,但那個時候她爸爸......“南湘看著我,欲言又止。我點點頭,我懂。不過要真說起來,這件事情,確實也不關南湘什麽

    事,南湘的那些話,對任何一個有正常心智的人來說,都不會理解為”你去弓雖.女幹顧裏試試看啊“。

    ”你說......我要對顧裏道歉麽?“南湘滿臉憂愁地地迴我。

    ”當然不!“我死命地搖頭,我不用閉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到顧裏如果被告知當初還有這樣一檔子戲碼的話,她會如何地興風作浪。她就是白素貞,她製藥玩高興了或者喝大了,那是會水漫金山寺的。所以,我反複警告南湘,讓她沒事兒別自掘墳墓,這件事情就永埋地底吧。

    ”從生日會之後我就沒怎麽見過你,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幹嗎?“我伸過手去,握著南湘纖細冰涼的手指。

    ”忙著qiang錢。“南湘滿臉蒼白地看著我。

    ”少滿嘴跑火車,我沒跟你開玩笑......“我說道一半的時候突然說不下去了。看著南湘拚命壓抑緊張的臉,我突然想起她包裏沉甸甸的幾捆粉紅色的鈔票,我的心突然像是被海怪吞噬一般地墜進了深深的海底峽穀。

    ”你到底拿這麽多錢來幹什麽?“我小聲地問南湘。

    她低著頭,不說話。我又問了好幾次,她才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我家裏其實早就沒錢了,我念書的學費一直都沒,一直都在借,我沒辦法畢業了......“

    我和南湘的頭挨在一起,彼此都沒有說話。

    我們對麵坐著席城,他像是看笑話一樣冷冷地看著我們,滿臉下jian的表情......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我每次看見他那張臉,雖然有種落拓的迷人感,但是一聯想到他這個人,我就心裏惡心,南湘形容得極其準確,他就是一隻渾身長滿虱子的狗。

    我站起來,對席城說:”把你手機給我,我要給顧裏打電話。“

    席城冷笑了下,掏出手機給我,”我可不保證她看見我的電話號碼還會接哦。“

    我站起來,走到火車的廁所裏,撥電話給顧裏。

    我覺得如果有人能解決當下這個一團亂麻的餐具的話,那一定就是黃金聖鬥士——顧裏。

    而我並不知道,當我站起來走向廁所之後,席城冷冷地看著南湘,他諷刺地笑著,說:“南湘,真會演啊,不過你這套把戲,什麽沒錢交學費什麽的,他就騙騙林蕭這種沒心沒肺的黃毛丫頭吧。”

    南湘看著席城,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起來。她那張美若天仙的臉,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車窗外凜冽的風雪一樣,透

    著一股逼人的狠勁兒。她麵無表情,慢慢地對席城說:“你如果敢對林蕭和顧裏說任何一個字,我做鬼也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不信你就試試。”

    “我試的事兒還少嗎,不是把你口中的好姐妹也試了麽。”席城翹著腿,笑著說:“我還真告訴你,挺爽。”

    南湘沒說話,輕輕拿起桌子上滾燙的熱水,朝席城潑過去,動作優雅溫柔,就像在澆窗台上嬌嫩的玫瑰花一樣。不過席城像是猜到了她會這樣做,輕輕把頭一歪,一杯水潑在椅子的靠背上。

    席城看著對麵冷漠的南湘,笑著說:“南湘,你知道麽,小學我們學過一個詞兒叫做“蛇蠍美人”,我現在隻要一看到這個詞兒,腦子裏就會立刻浮現出你的臉,真的,你就是‘蛇蠍美人’的同義詞。”

    南湘把頭發別到耳朵後麵,暖黃色燈光下她的臉有一種完美的近乎虛假的美,她露出潔白的牙齒,粉紅而嬌嫩的嘴輕輕地抿著笑了笑,對著我說:“你知道麽,在我的心裏,每次想到一個詞,也會立刻想起你的臉,你也有一個同義詞,那就是,“gouniang養的”。

    這遙遠的宇宙裏,從某一個寂靜無聲的地方望向我們的地球。它始終這樣寂寞而無聲地旋轉著,小小一顆冰藍色的眼淚,圓潤地凝固這無邊無際的浩瀚裏。動畫片裏說,來自外星的,毀滅地球的那些人,都被稱作使徒,使徒都被編了號。而人類是最後一號,第十八號使徒。毀滅地球的最後的使徒,從幾百萬年以前,早早地,就密密麻麻地擠滿了這個世界。

    他們像是無數蠕動著的蟲,毫無知覺本能地噴吐著黑色的毒液。把這個地球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等待著有一天,一起爆炸成宇宙裏四散開來的星辰碎屑。

    無數的秘密,就像是不安分的太陽黑子,卷動起一陣一陣劇烈太陽風暴,掃過冰藍色的小小星球。

    世貿佘山莊園這冬天的夜晚裏,顯露出一種嚴肅的悲涼。

    這種悲涼來自高處的孤獨,或者形容的簡單一些,來自高不可攀的價格過濾掉人群之後的淒涼--如果能買得起世貿佘山的人和住在翠莊的人一樣多的話,那上海早就爆炸了。

    而現在,幾個穿著prada和dior的麵容精致的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麵一言不發。從我離開之後到現在,他們沒有人聯係上我,當然,這個時侯的我遠在往南京的火車上,我正在被席城那張英俊而有下jian的麵孔嚇得不輕。我離開的時候自然沒想過會丟下崇光的生日會

    就這麽一走了之,所以,自然,這個party算是被我毀了。

    崇光坐在落地窗前麵,身上披著一條駝絨的毯子,他一直拿著手機發短信。但是一條一條地發出去,卻沒有任何一條成功送達的信息報告,每一條都是“發送暫緩”。差不多隔一兩分鍾,他就會拿起手機撥打電話,但得到的永遠是那個電子味道極重的冰冷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宮銘把kitty叫過去,對她說:“你查一下剛剛我們叫的車是什麽出租公司的,車牌多少,問一下把林蕭送到的是什麽地方。”

    kitty點點頭,開始打電話讓物業的人調一下監控的錄像。

    顧源從顧裏的背後輕輕的抱著她,他把臉靠在顧裏的鬢角邊上。

    整個屋子的氣氛一片壓抑。

    而這個時候,顧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所有的人都迴過頭去看她,她把手機翻開來,看見來電人的姓名:席城。

    當我第四次被顧裏掛斷電話的時候,我憤怒了。我躲在火車上狹小而臭氣熏天的衛生間裏,熱烈地期待著我的好朋友能夠拯救自己,而這種水深火熱的關頭,那台計算機竟然反複掛我的電話——當然,我覺得她已經算客氣了,如果我是她,我看見席城的來電會直接關機。

    當我忍不住打了第五遍之後,電話終於通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裏就傳來顧源低低的聲音:“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趁顧源還沒有掛斷之前,用盡平生的所有力氣衝電話喊:“顧源我是林蕭阿別掛阿別掛阿你可千萬別掛呀!!!!!!”(後來顧源形容給我聽我當時的聲音,他說他以為我正在生孩子????)

    我在電話裏簡單地告訴了顧裏現在我和南湘麵對的問題。

    南湘因為沒錢交學費,於是在夜店裏兼職陪人喝酒(顧裏:“我操,她以為自己是三流電視劇的女主角阿?”),結果正好有一個頭發差不多快要掉光了的滿臉油光的男的,拉開自己的公文包,炫耀裏麵一捆一捆的錢。但實際上,這些錢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他工作的公司用來支付保險的流動款項,第二天必須送到保險公司的。而按照瞎貓永遠都會遇見死耗子的定律,這個男人看上了南湘,非要帶她出去吃宵夜。於是,當南湘和他走出夜店,走上人行天橋準備過馬路的時候,這個男的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然後醉倒在地上。當時南湘麵前時一個最得人事不省的男人,和一捆一捆粉色的鈔票,說實話,沒有人可以經受這

    種誘惑。就像是被父親訓練的精疲力盡的唐宛如突然看見了別人柔軟的kingsize床墊一樣,你能對轟然躺倒別人床上的唐宛如指責些什麽呢?

    “所以她就把那個男的從天橋上推了下去殺人滅口然後卷款潛逃了?”顧裏在電話裏壓低著聲音,鬼祟的問我。

    “我謝謝你姐姐,我們是在說南湘的事情,你覺得這樣嬌弱的一個女人能幹出這種事情麽?我們又不是在聊唐宛如!”我氣憤地迴答她。

    “我當然是在聊南湘,如果是唐宛如,我會問你她是不是把這個男的弓雖.女幹了之後用硫酸澆成了一堆焦炭然後埋到了鬆江外的一塊玉米地裏。”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輕輕的點點頭,“南湘隻是把那個人的手機掏出來扔了,然後把那個人錢帶著逃跑了而已——當然,是跑來找我了。不過,那個男的醒了之後就報了警,現在估計無數個警察在找她。她電話也不敢開機,我也把我的電話卡拔了。警察肯定也會找你換和唐宛如,顧裏,你想想辦法呀!”

    “你是說想辦法阻止警察找到唐宛如麽?”

    “……顧裏,我一點都不懷疑,當你躺進棺材的那一刻,你都還是能氣定神閑得開玩笑!”

    “當然,直到最後一顆釘子釘下來,我才會把手一舉‘我還活著’。好了,你和南湘現在南京待著吧,剩下的事情我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時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郭敬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郭敬明並收藏小時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