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莊園以後,湯普遜伯爵在陰冷幹燥的地下室裏,見到了馬利克.拜拉席恩。


    在通透明亮的巴哈姆特大廳呆久了,現在突然置身於陰暗的環境中,讓老伯爵感到一陣不適。不過誰叫馬利克喜歡這樣的環境呢,作為莊園主人,他隻能盡力滿足尊貴客人的需求。


    “伯爵大人,謝歐娜真的醒過來了?”


    接到湯普遜的通知,提前趕來的法師阿薩蘭,一見麵就急迫的問道。


    “幾百個貴族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湯普遜伯爵恨恨的看著後者。往日他覺得自己這個魔法顧問神通廣大,幫他解決了不少問題,誰知道在最關鍵的時候,卻如此的靠不住。如果不是他當初過於托大,怎麽會有今天這一堆麻煩事!


    “怎麽可能?!”對於自己的法術造詣,特別是在解離術上極為自信的阿薩蘭,此時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德爾馬維奇先生……”一直站在光線所不及陰影處的馬利克幽幽說道,“我聽說,不久之前你在一場魔像大戰中,敗給了高登.弗裏曼。不但自己引以為豪的魔像被砸成了廢鐵,而且還失去了最珍貴的獎品――一枚粉紅色的百日紅花花瓣,對嗎?”


    那一戰的慘敗,不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對阿薩蘭都是極為沉重的打擊。不過麵對戳開他傷口的馬利克.拜拉席恩,這位高傲的法師也隻能忍住:“是的。”


    馬利克一邊把玩著手中盛滿了鮮紅酒液的高腳杯,一邊說道:“據我所知,粉紅色百日紅花花瓣,可以用來配製某些有治療奇效的藥物,也許高登就是為了救自己的妹妹,才去參加那場魔像決鬥的。”


    這個說法的確有道理。雖然心中很不願意。但是阿薩蘭還是得承認,馬利克的見識,的確要比自己強很多。他從來不知道。百日紅花花瓣還有這種用處。


    “現在這些事情已經不重要了。”湯普遜伯爵雖然很想臭罵阿薩蘭一頓,但是麵對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他不能在這種時候鬧內部矛盾。


    “如果明天的貴族大會上謝歐娜出現,並且對我提出指控,那麽一切都完了。”湯普遜伯爵臉色發青,“高登今天沒有申請進行至高仲裁,而是選擇利用投票的方式決勝負,是因為他要將這個機會留到明天,對我們發起致命一擊。謝歐娜能夠通過至高仲裁。但是我卻不能。”


    “我給你的那個小玩意兒,的確不可能對付九環神術。”馬利克點頭表示同意。


    “所以,我們今晚必須出擊,將這個最大的威脅給抹消!”


    阿薩蘭眉頭緊皺:“伯爵大人。我們準備還沒有完成。有三隻雇傭兵團和四個職業殺手還沒有到達碧水城。”


    “我的‘影手’,現在能調動的隻有四人。”馬利克品嚐著香醇的酒液,慢悠悠補充道。


    湯普遜伯爵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如果因為準備不充分,就讓謝歐娜活過今晚,讓她在明天對自己提出指控。那麽自己也許能夠趕在進行至高仲裁之前。痛下殺手。但是這樣做的話,自己無疑會成為最大的嫌疑人,後患無窮。


    而在今天,一切秘密都還不為人知的時候,將弗裏曼兄妹給解決掉的話。一切真相,都會被掩蓋在濃厚的鮮血下麵。


    不過湯普遜伯爵雖然心急如焚,但是他知道來自拜拉席恩家的客人才是真正的主導者,所以他用很謹慎的語氣問道:“馬利克大人,如果今晚采取行動,能行嗎?”


    馬利克一口喝幹杯中剩下的酒液,說道:“高登今天讓他的妹妹公開露麵,就是想讓你驚慌失措,貿然行動。如果我猜得沒錯,弗裏曼宅邸恐怕已經被布置成了一座堅固的要塞,並且會集結重兵,就等著我們上鉤。”


    “那我們怎麽辦?難道隻有等以後再找機會了?”


    “不,湯普遜伯爵。雖然那個法師的小聰明讓人刮目相看,但是歸根結底,決定戰爭勝負的,是實力。除了兄妹二人自己之外,弗裏曼家能夠動用的力量並不多。羅伯.安泰洛是一個強大的戰鬥力,但是很可惜,今天是一月二十日。每個月的中旬,那位讓獸人膽寒的前傳奇法師,北地的守護神,都會有一些個人健康上的問題……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


    “羅伯.安泰洛每個月都會身體不適?這種隱秘消息連我這個世代生活在北地的貴族都不知道,為什麽馬利克這個外來人會清楚?”湯普遜伯爵先是一驚,旋即釋然。馬利克和自己畢竟不是處在一個層次的角色,對方掌握的情報,自己不一定能夠接觸。


    “沒有羅伯.安泰洛本人,高登能夠邀請到的援軍,值得注意的就是羅伯.安泰洛的法師團,還有他的私人護衛――比如特蕾莎.畢曉普那個女人。另外,黎明神殿也許會派人去。至於其他雜魚,比如城衛軍或者貴族私軍之類的,不足為慮。”


    經過馬利克這麽一分析,湯普遜伯爵心中的不安稍微舒緩了一些。雖然馬利克給人以陰森冰冷,生人勿近的印象,但是這絕不是一個會信口開河的人。既然這位拜拉席恩家族的二號人物如此自信,那麽這一仗,就可以打。


    湯普遜伯爵終於下定了決心,今晚就采取行動。雖然因為提前動作,準備略有不足,但是這位老伯爵經過一段時間的招兵買馬,如今手頭可以動用的力量,頗為可觀。


    為了不暴露身份,湯普遜家的騎士、護衛、私兵,全都不能動用。真正打主力的,是湯普遜伯爵花費重金雇傭來的各種亡命之徒、地下雇傭兵、殺手等等角色。


    再加上馬利克.拜拉席恩麾下最精銳的神秘部隊“影手”,湯普遜伯爵覺得己方勝算頗大。


    夜幕降臨,準備展開行動的時候,湯普遜伯爵忽然看到,馬利克正在小心的擦拭自己的佩劍。後者問道:“大人,您這是……”


    “我認為,隻有親手刺穿敵人的胸膛,讓他在絕望中痛苦的死去,才算得上是複仇。”馬利克的聲音比手中的劍刃還要冰冷。


    “您的身份如此尊貴,根本不需要親自去。”湯普遜伯爵奉承道。不過他心中卻巴不得馬利克出馬。如今的碧水城中,能夠與馬利克有一戰之力的人,屈指可數。如果羅伯.安泰洛無法出戰,那麽己方有了這位強者的幫助,獲勝幾乎是十拿九穩了。


    “你們這些普通貴族,總喜歡站在幕後去解決問題。但是我不一樣,我並不害怕鮮血會玷汙了雙手――因為這是我的行事風格。”馬利克向湯普遜伯爵點頭致意,然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一月二十日,正是隆冬時節。與夜生活豐富的溫暖夏日不同,夜幕降臨之後,碧水城很快就陷入了寧靜。


    為了即將到來的龍神賜福日而辛勤工作的人們,此時在家中安靜的享受著溫暖的爐火與熱騰騰的晚餐。


    但是在這個時候,總有些人,在城市的陰影中蠢蠢欲動。


    湯普遜伯爵收買的亡命之徒們,通過各種渠道進入碧水城,就安靜的在各處潛伏起來。今天,接到命令之後,他們就像下水道裏嗅到食物的老鼠似的,突然竄了出來。


    這些人聚集的新巢穴,在弗裏曼家宅邸所在街區的一棟大宅中。秋獵結束,迴到碧水城之後,湯普遜伯爵就很有先見之明的將這棟距離弗裏曼家隻有兩條街的房子買下,作為一處據點。


    此時,作為整個突襲行動總指揮的阿薩蘭法師,正站在一大群人麵前,布置著行動方針。這些亡命之徒種族各異,服飾五花八門,操著七八種語言,不過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全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雖然在金錢的作用下,阿薩蘭還是能夠指揮得動這些麻煩的家夥,但是他並不樂意擔任這次行動的指揮任務。但是沒有辦法,沒有一個伯爵的親信出馬,根本沒辦法讓這些家夥聽話。而且,阿薩蘭也覺得在自己已經失去伯爵大部分信任的情況下,這一次是個重獲信任的好機會。


    “鏽斧巴羅什先生,你和你的小夥子從東牆發起進攻,快刀馬裏,你帶著二十個人,從南邊包抄過去……”阿薩蘭有條不紊的分配著一個個任務,直到最後,他看向一個發色火紅的年輕人。


    當初湯普遜伯爵要雇用這個叫做方.佐爾加的男人時,阿薩蘭曾經表示過強烈反對。因為作為一名實力不錯的法師,阿薩蘭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了深淵的氣息。


    遠古之路的決戰之後,惡魔們死的死逃的逃,卻難保不會有幾個漏網之魚。如果這個叫做佐爾加的男人是深淵餘孽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但是紅發男在湯普遜伯爵麵前露了一手之後,“求賢心切”的伯爵立即花費重金雇傭了這名自稱是碧刃傭兵團副團長的男人。


    不過事到如今,就算來路不明,阿薩蘭也隻能選擇和他並肩作戰了。


    “佐爾加團長,戰鬥開始十分鍾後,您和您的部下,從屋頂發起進攻,明白了嗎?”


    “明白了,法師……”紅發男人露出猙獰的笑容,“我一定會把高登.弗裏曼的頭顱,活生生的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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